《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12、第 12 章

　　等到放学的时候，突然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花，杜节很惊喜。
　　林遇看着他东戳戳，西瞅瞅，行进速度极慢，也许是相处这么久习惯了，竟然也没嫌弃他麻烦，反而配合他的节奏走走停停。
　　本来几分钟的路硬生生拖了好几倍，两人推着车出校门的时候，保安大爷已经要落锁了。
　　“子夜，初雪，银钩月，”他指了指天空，“云胡不喜？”
　　“你以前没见过雪吗？”林遇不能理解他的兴奋，“有什么新奇的？”
　　杜节偏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但少闲人如吾二人者耳。”
　　“跟你说，我小时候在北方城市住过几年，但是当时年纪太小了，不太记得了。”
　　“长大一点也去过很多地方，去参加比赛，训练或者旅游什么的……有一次去外地参加比赛，我特地起了个大早，一出门，风夹着雪粒子直往我脸上砸，直接给我打回去了。我又不想迟到，拿了把伞就硬着头皮冲，进会厅的时候，伞都折了，脑子一片空白。”
　　杜节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自己去？”林遇问，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妈可以掌控的范围，当然，她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嗯！”杜节骄傲的点头，“我十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坐飞机去我姐姐大学玩了！后来喜欢慢悠悠的小火车，缠着我哥给我买了个单反，趁假期的时候全国各地跑。我喜欢西部的水色天光，还有伟岸连绵的雪山；草原也喜欢，我以前上马术课的时候总是有专门的教练在旁边盯着，而且都是驯养的马，地方还小。不像在草原上策马那么放肆，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的路一直绵延向前，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样，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抛在脑后。”
　　“我当时挑的那匹马还有点脾气呢！它一开始都不稀罕正眼看我，我当时想，还能让你给看扁了？！后来我骑着它跑了一圈，它就服气了，后来可亲近我了！当时牧马的大叔还夸我来着呢！”
　　“初中的时候我去国外做过两个月的交换生。去报道，去上课还有平时生活都是我自己！当时还跟着一个车队骑行几百公里去看雪山。”他一仰脸，总结道，“我很厉害的！”
　　“是，你真棒。”林遇十分配合的夸了夸他。
　　这样杜节就满意了。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本来想着早点回房间休息，第二天不至于睡眠不足起不来床，可是家里阿姨担心他晚上会饿，特地煨了鸽子汤，本着世间唯有梦想与美食不可辜负的原则，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原本的计划。
　　按照亓鹿的作息，这会儿估计还醒着，他就给亓鹿发了条消息，不出所料，秒回。
　　“你加入动漫社了吗？我们班长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四楼不参与社团。”
　　“没有。我们班长也是这么说的。”
　　“不能暗度陈仓吗？”
　　“现实是，你的申请信息一留，社团的辅导老师扭头就交到你们班主任手上了【哭】，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现在动漫社社长是我认识的一个学姐，可以带你去玩！”
　　杜节一听来了兴致，“有什么好玩的？”
　　“有漫画书吗？”
　　“学校哎！你想什么呢！”
　　“那有cosplay吗？”
　　“呃，原本是有的。但是自从上一任社长用经费置办了一批发套被宝庆怒斥‘这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之后，就被强制清空了，还裁剪了活动经费。”
　　“那舞台剧之类的呢？”
　　“这个当然有!一年两次的文艺汇演！”
　　看到这里杜节满意地喝了一勺汤，一抬头就看见另一条新消息。
　　“不过高二高三基本上不会参加，甚至之前运动会大家都没抱什么希望。”
　　“所以你可以带我去……”杜节思考了一下其他的可能性，“画画吗？”
　　“差不多了！是给高一的小萌新批改绘画作业。”
　　“告辞。”杜节发了个扭头就跑的表情包。
　　“壮士留步！”
　　“大侠！”
　　“帅哥！”
　　“回来！”
　　“偶像！男神！你听我跟你讲……”
　　亓鹿刚看他掉马后，瞬间变成狂热粉丝，连吹了好几天的彩虹屁，经过这次防尴尬训练，杜节已经对她的花式吹捧免疫了，直接打断她，“别想忽悠我，告诉你，从来只有我给别人画饼的份儿。”
　　“呜呜呜大环境恶劣呀！”
　　“条件艰苦啊！”
　　“夹缝中生存呢！”
　　“没有活路啦！”
　　“你就当帮帮我吧！”
　　“……”
　　杜节终究是心太软，“行吧行吧。”
　　“那那张意见表是要怎样？”
　　“就是提一下下次作业的主题。”见他答应了，亓鹿瞬间笑逐颜开，“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哦。那脱衣舞怎么样？”
　　“……”
　　“下流！”亓鹿义愤填膺。
　　“那草裙舞。”
　　“你不要仗着匿名就无法无天了。”
　　“切，”这才多大点事，杜节觉得她反应有点过激，“我给你表演个钢管舞。”
　　这一瞬间，亓鹿的脑子从宇宙大爆炸一直思考到外星人入侵地球。
　　杜节发了一条新消息，她好奇地点开，既想看又怕辣眼睛，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眯起了眼睛。
　　是一只在围着柱子热舞的兔子动图。
　　“……”
　　杜节早上起床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透过窗户还可以看见一角朦胧的月亮，月光洒在剪影一样灰幽幽的树干上，厚雪地上一层银色的光泽。
　　吃早餐的时候，杜节记起去年下雪的时候，自己当时是被豆包的叫声吵醒的，不仅如此，这家伙还一边叫一边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兴奋地想冲出去玩，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狗样。那它今年怎么没闹呢？杜节思考了一下，满意地得出结论，大了一岁，肯定成熟了！
　　老父亲表示十分欣慰。
　　下了早自习，杜节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它还窝在小沙发里呢！他越想越气，忍不住跟文卉吐槽：“为什么我养的狗不仅馋，还这么懒？！”
　　“可能……像你？”文卉试探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口否认，接着吐槽，“我当初领养它的时候，那个姐姐跟我说的可好了，说它又聪明，又开朗，而且身手矫健。结果呢，身手矫健没看出来，聪明劲儿都用在听我的车铃声了，这个时候它就知道到饭点了，开朗倒是开朗，一天天的傻乐。”
　　“我怎么越听越像你呢？”文卉小声嘟囔，又担心他跳脚，连忙补救道，“它有人养，又不用上班上学，当然开心了。”
　　杜节郁闷，撇了撇嘴。
　　“大家停一下，今天上午课间操不跑操，我们去扫雪。”邵景轩刚接到通知，“我们班负责的区域是从……”
　　杜节听到东西南北脑子就转不动了，邵景轩的话就一边耳朵进，信息被拒绝受理，然后又从一边耳朵跑出去。什么东边……也就是哪里的西边……到哪里以南是八班负责的区域……
　　杜节果断放弃弄懂，选择跟着大部队走。
　　分发的工具数量有限，杜节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发觉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不过他还是准备拼一把，不行的话就准备顺应天命了。
　　他瞅准了时机，趁着付垣一下子弹出战场的瞬间，精准的抓到了一把扫帚的把，杜节还没来得及高兴，发现这个根本拽不动，还隐隐有被拉向另一边的趋势！好不容易到手的工具，杜节不愿意放弃，另一边也很固执，于是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儿，人基本都散了，杜节胜负欲上来了，使劲一拽，终于得手了！
　　他得意的笑了，迎面对上一脸茫然的物理课代表，手里还拿着半边扫帚尾巴。杜节感觉不妙，连忙看向自己手里——跟他拿到的一半差不多大小。
　　杜节动作一顿。
　　“要不，我把这一半给你？”他试探地问，总不能一人拿着一半去扫雪吧？物理课代表扶了一下厚厚的眼镜，拒绝了，“不用，就这样吧。”
　　杜节感觉拿着半个扫帚一定很显眼，傻得显眼，但好歹有了工具，就乐得跟着大部队一起下楼了，虽然他表现得很平常，一路上还是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干活五分钟，疯玩两小时。
　　一开始杜节还有一点责任心的警醒作用，表现得勤勤谨谨，直到后来发现自己扫雪工具的作用像个九齿钉耙一样，在地上一划就像是在扫水，撑死留下两道痕，挣扎了一下，转头就加入了打雪仗大军。
　　雪仗场上全员solo，都是混战，你永远猜不到下一个砸向你的雪球出自谁的手笔。
　　杜节的风格比较鲜明，那就是捡漏，不主动发起战争，只在后面偷摸摸地补刀。
　　他团了一个半个拳头大的雪球，正在场上观摩要送给谁，目光瞄到一个身影。
　　林遇踏踏实实地在一边扫着雪，也没人拉他进入战场。此时天空还有细细小小的雪花飘落，星星点点落在他的头发上，清清冷冷的样子让杜节怔了一下。
　　真好看。雪花落在我身上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看？
　　“林遇！”杜节喊了他一声。
　　林遇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下一秒就被一个雪球砸到侧脸。不疼。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杜节愧疚又得意的笑脸，还没来得说什么，又感觉背后挨了一下。
　　罪魁祸首亓鹿还冲他嘿嘿地笑。
　　“呵。”林遇冷笑了一声，默默找了个地方把工具放好。
　　事实证明，雪仗场上怒气是很好的战力加成。杜节和亓鹿挨了不少，既有林遇打的，也有不少是刚才捡漏结下的恩怨，两人头发和衣服湿了大半，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站在旁边，凄凄惨惨委委屈屈地看着对方。
　　“活该。”林遇笑着瞥了杜节一眼，顺便伸手弄掉了他头上还没化掉的雪。
　　雪场上的恩怨雪场上结，杜节伸手拍了拍头发，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等大家干完活且玩了个酣畅淋漓后，完美的把第三节的英语课错过了大半，老宋抱着书进来居然也没说什么，直接宣布剩下的时间上自习。
　　当然，这节课原本准备做的试卷要课下自己补回来。
　　杜节最近吃饭的时候总是能碰上林遇。
　　“真巧啊！”他笑得眉眼弯弯，端着餐盘，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林遇也不争辩。
　　是吗？我每次都坐在这里，你找过来也挺熟练。
　　然后过三五分钟，亓鹿也会一起端着餐盘坐过来。
　　“文卉呢？”她问。
　　“刚刚排队买狮子头，结果最后一份被她前面的人买走了，又跑到另一个窗口去买鱼。”杜节把菜里的花椒挑出来，“应该还在排队。”
　　过了一会儿，文卉满意地端着餐盘过来坐下，“最后一份哈哈！”
　　“呀！有纸吗？”旁边一个女生一抬胳膊，不小心把汤弄洒了，滴在衣服上，连忙向自己同伴求助。
　　“程筠。”杜节掏了一下兜，喊了她的名字，把一包纸巾递过去。
　　女生被叫出了名字，也不诧异，接过纸巾开始补救这一片狼藉。
　　杜节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林遇盘子里的鱼香肉丝。
　　他感受到这道热烈的目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餐盘推向他一点。
　　“谢谢啊。”程筠用完之后把剩下的纸巾还给他，端着餐盘离开了。
　　“你认识她？”林遇随口一问。
　　此话一出，文卉、杜节和亓鹿六只疑惑的眼睛一齐看向他。
　　林遇被盯得有点发毛，皱了皱眉，“干嘛？”
　　“程筠哎！”亓鹿感叹。
　　“所以她是？”林遇真的不知道。
　　“二班班长。”文卉选了一个最能让他直接理解的。
　　“之前竞赛她也在。”杜节补充说。
　　“为什么你们都认识？”
　　“因为成绩很好。”亓鹿说。
　　“因为花边很多。”文卉说。
　　“因为长得好看。”杜节说。
　　三人一起看向杜节。
　　杜节莫名其妙看了看他们，认真地说，“我记忆力很好的！尤其面对好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