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白养成记》岁又生

8、第 8 章

　　“……却说那采花淫贼已将小彩儿抢在手中，就在这紧要关头，自上方传来一声大喝，便见一白衣少年从天而降，手中一柄折扇遮着脸，落地时折扇一收，嘶——观者无不大惊，却见那少年唇红齿白俊朗非凡，正是玉面小郎君苏六儿！要知自玉夫人故后，世间怕是再难出此等绝色来，饶是那见多识广、万花丛中过的采花大盗，也不免惊诧一二，手中飞刀一顿，被那玉面郎瞧准了破绽，一脚踢在胸口，噗一口血吐出来，溅出三尺来高！”
　　茶铺中那说书人身着破烂长衫，一股子书生气，手中以破折扇代替惊堂木，落在那断了一条腿的桌子上，倒也颇有风范：“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了书，他抹一把汗，展开折扇在桌前一一走过：“各位大爷大娘少爷小姐行个好……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儿女，糊口不易，多谢各位了……”正低垂着脑袋，数扇子上落了几个铜板，忽见一抹亮色扔在纸扇上，十足的分量，瞧着竟像是块银子？
　　可还未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热昏了头，急于拿起那银子咬一口时，便被一只白净的手拽着坐在了凳上。
　　“这位——”他刚想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陪上笑脸，一抬头，却对上那对怪异的金色眼睛，打了个寒颤，话落下半截没接上。

　　却说自黑店过后又三五日，叶白白一行人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倒也悠闲自在。
　　叶白白也没忘了自己下山的目的。她之所以答应白英的请求，多少也有自己的考量。
　　算算时间，苏锦现已长大成人，虽不晓得在不在宫里，但自己肯定是不能再用小猫咪那副样子去接近，至于当宫女，就凭她现在这模样更容易露馅。能有个外族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宫，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若是其他人可能还会因为害怕暴露身份丢了小命，可她叶白白毕竟是三千年修为的大妖，别的不说，跑还是没问题的。
　　于游山玩水中一路打听下来，对苏锦的现状也朦胧地拼凑了个大概，只是越打听，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传闻中的苏锦唇红齿白俊美无双一表人才——这倒在叶白白的预料之中，至于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云云，就有点挑战她对那个白皮小包子的印象了。虽说她本来的目的只是拐个厨子，但心里还是微妙地有些不爽。
　　虽说传言十有八九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自然不可能全无依据。奈何把那添油加醋的故事削了□□成，听来也依旧让人不爽。好好一个白包子，怎么就长成个花心大萝卜？
　　这日白英与其三护卫在客栈里歇脚，叶白白照例出门打听，就听见茶摊里那说书的讲得唾沫横飞，一时心血来潮坐下来歇歇，却不想着故事越听越不对，似乎与先前打听苏锦时，听到的一则风流趣事十分相似。
　　那苏六想来便是当朝六皇子苏锦，玉夫人估计是暗示苏锦他娘，至于那故事里的里的另一个主角小彩儿……

　　叶白白拉过人，又压了压斗笠：“看你书说得不错，赏你的。”
　　那说书的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官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走得多了，不乏几个胡人商贩，他听叶白白官话说得流利，也放下戒心：“这位姑娘怕是许久未曾来京了吧？小人讲的，正是那‘妙语公子’新出的话本所改，已是旧书了，现下才讲了个开头，余下的更精彩。”
　　叶白白摸了摸下巴，稍加思索，又扔出半两碎银：“接着讲。”
　　那说书的咽了咽口水，却没敢收：“这话本才出了半截，早瞧不着下文了，这银子小人受之有愧。若姑娘实在好奇，下月正是那书中的原型之一小彩仙开牌的日子，不少人都要去看热闹。姑娘若如此在意这二人，不如亲眼去瞧瞧。”市井小民间的闲话便是如此了，虽不能明着说，但可以暗着传。
　　叶白白挑眉：“哦？这么说来，那六王爷当真和小彩仙有过一段缘？”
　　那说书的信誓旦旦：“自然。”

　　叶白白转头把热闹同白英说了，果然见后者大感兴趣，连连追问。
　　其实叶白白自己也不太懂，她那一丁点的凡人常识，还是来源于老龟的教导，但这并不妨碍她给白英画大饼。
　　末了道：“那六皇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你找夫君可别找他这样的。”
　　一路听了不下八百遍此言论的白英狐疑道：“可我怎么听着，你和那六皇子还挺熟的？”
　　叶白白尴尬摆手：“怎么可能啊，他可是皇子，我就是一个小小小平民，见得着就怪了哈哈哈哈。”
　　白英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想四处看看，不打算这么快就进京，你要是想去，正好，我让阿图卢陪你一起，这样你在京里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也能以我的身份行个方便。”
　　叶白白本来是想带白英一起去，听到这话一时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白英倒是无所谓，“本来你救下我，我却没什么能回报你的，还要你再帮我这么多。这身份我瞧着也没那么好，再说你本来也答应我替我入宫，早些迟些倒是没差。你要是不想用就不用嘛。”
　　话说得在理，叶白白没拒绝。

　　六月初二，降仙楼上张灯结彩，城中坊间热闹非凡。少爷公子们早早定好位子一睹美人风采，有几两银子但没约上位子的挤在楼对面的客栈伸脖子，没银子想看热闹的一抓一大把，议论纷纷。
　　降仙楼内，徐妈妈愁眉不展，对自家这头牌千金百般劝说，辅以明嘲暗讽，说破了嘴皮：“小姑奶奶，真当那王爷能瞧得上咱们这下九流的玩意儿呐？听老身的劝，早些依了我，赚足了名声银子，早早享乐才是。八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坐在铜镜前梳妆的美艳女子仍暗自伤神。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和小彩仙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阁楼小间里的苏锦，和站在楼顶变成猫的叶白白。
　　苏锦不必说，自然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机会抓到那胆大包天冒充自己的小贼。叶白白则稀里糊涂的，只想着能不能借此机会看看长大了的白皮包子长什么样，同时又不太希望真在这儿见到苏锦，可谓十分矛盾。

　　时候到了，正主也亮了相。
　　小彩仙真不愧是降仙楼的头牌，着一身轻薄纱裙，额上印一花钿做缀，最勾人还当属那双眼，顾盼生姿眉目含情。但凡是个男人，没有不在这眸子里酥软了骨头的。
　　“确实是位美人。”
　　苏锦自顾自地斟了茶，视线毫无留恋地从小彩仙身上移开，颇有几分闲情地观察起阁楼中的摆设。墙上的画不错，那画下面的瓶子也不错，摆着瓶子的桌子更是不错。
　　孙二站在阁楼上向下瞧，也不知瞧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默默红了脸扭开头。
　　苏锦打趣：“你若瞧上她了，我出银子替你买她一夜如何？”
　　孙二连连摇头，不大好意思道：“我心里已有了喜欢的姑娘，这事儿和俺这种粗人沾不上边，还是算了。”
　　“哦？哪家姑娘？”苏锦眼睛一亮，“怎么没听你说过？藏得够深啊。”
　　孙二傻笑两声，没言语。
　　正逢各公子少爷已开始竞价，两人也不再说话，将视线转向楼中。一百两起步，上不登顶。寻常人家吃穿用度一年也不过纹银十两，此时在这楼里，却是加价一次都嫌小器。
　　“我豁出去了，三百两！”
　　“屁！小彩仙就值三百两？寒碜谁呢！我出价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我来赴约了，小彩仙！”
　　“六百两！今天哪怕是六王爷来了，我也要和他一争高下！”
　　出价的一个比一个高，气氛越发火热。苏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估算着也叫过两次价，也如他所料没拍下来，再后来便只顾着看热闹了。

　　“一千两！”
　　这声音不大，却叫楼里静了一瞬。一千两，不能说是小，但对于眼下这群公子哥来说，也得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才敢挥霍的数，特别是这道声音来源于最顶上的阁楼，已有心思活络的猜测，是不是六王爷到了。

　　苏锦纸扇在掌中一点，眯起眼睛笑了。
　　“鱼上钩了。”

　　小彩仙抬头看向阁楼上，眼中已含着泪。
　　一众起先还起哄的贵公子们纷纷低了声，大多人已转而开始吃瓜。也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悠然道：“一千二百两。”
　　这下众人是彻底炸开了。
　　与那在阁楼中的声音不同，这次出价的人坐的只是一楼普通的客位，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出过价。再看台上，小彩仙一脸错愕，显然也是未曾预料到。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回可有乐子瞧了。
　　出价一千二百两的败家子施施然站起身，一副白面小生的打扮，极轻佻地一捻唇边胡须，露齿一笑：“小生久闻小彩仙天资绝色，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阁楼包间里，苏锦微微皱眉。一个钩子能钓上两条鱼，这倒是个稀奇事儿。
　　“孙二。”
　　“属下在。”
　　“等会儿拍完了价，你去那出价的包间门口盯着。下面那个小白脸不太像是咱们要找的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