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白养成记》岁又生

11、第 11 章

　　据阿彩说，要想让男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初印象一定要深，一定要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了每天梦里都得见着的那种。
　　叶白白觉得自己做到了，虽然发展方向可能不太对。
　　一场鸡飞狗跳莫名其妙的闹剧，最终以苏锦酥软骨头的一笑、外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暂告一段落。
　　那徐妈妈看看银子，看一眼石榴，再看一眼被石榴抱着腿的异族女子，下意识在心里给她估了个价——坊里胡人姑娘也有一些，不说体味重，每日香粉胭脂花不少数，单说金头发蓝眼睛，好看也没好看到哪去，反而鼻子大额骨宽，怎么看怎么不对。
　　能如眼前这姑娘生得这么顺眼的，还是头一个。
　　苏锦拉过徐妈妈，道：“这姑娘是我一位旧人，特从关外赶回来找我，多年未见，故而有些性急，冲撞之处，还望妈妈多担待些，勿要叫她遭人口舌。”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挤了挤眼睛。
　　徐妈妈会意，将银子收进袖口：“公子说笑了，这屋里除了小彩仙，那还有什么别家姑娘。春宵一刻，老身便不多打扰公子了。”再瞪了一眼石榴，退出房门。

　　石榴转而抱着绛珠不松手，姐妹抱在一起嘀嘀咕咕，孙二不太自在地出去继续守门，苏锦搬着凳子到桌边，与叶白白同坐。
　　叶白白顾忌自己答应过白英，要替她冒名进宫混日子，与苏锦重逢太过突然仓促，一时还没想好能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只向他一点头，惜字如金：“多谢。”
　　苏锦也十分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却是有一事不明，还望白小姐解惑。”
　　“何事？”
　　“说也奇怪，在下似乎不曾听闻过，波斯公主将在近日造访，而且……”苏锦面色略有些古怪，“而且还对我们中原的青楼如此感兴趣？”
　　叶白白心里诧异，面不改色：“你怎么知道？”
　　苏锦端起茶杯：“方才只是怀疑，眼下才是确定了。”
　　叶白白皱眉，苏锦又解释道：“京中胡人大多黑发黑眸，金发碧眼的少之又少，其中大多是波斯人。正巧在下听闻，波斯与我朝正商议着如何结秦晋之好，赶上这时碰上白小姐，一口官话说得流利，身手矫健，又是这般天人之姿，若非一国公主，在下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身份能配得上。”
　　那倒也不一定。叶白白心想。
　　不过苏锦这么一猜，也让叶白白不必再纠结自己该不该用白英的身份。唯一让她担忧的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就暴露会不会早了点？真正的波斯公主连京城都没进呢，这要是用这身份闹出什么笑话来可不得了。
　　思及此，叶白白道：“今日之事，还望宋公子莫要声张。”也算是默认了苏锦的猜测。
　　“自然。”

　　两人低声交谈的功夫，那边儿石榴与绛珠也叙完了家常。绛珠牵着石榴来到叶白白跟前深深一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都怪我家妹子贪玩，这才惹出事儿来。”
　　叶白白道：“珠儿姑娘言重，顺手罢了。”真说起来，叶白白还应该谢谢石榴帮她找到苏锦。
　　苏锦偏头看向叶白白，叶白白也看向他，两人对视少倾，叶白白才反应过来：“何事？”
　　苏锦眼神示意失败，只得道：“听来，是白小姐你救了这位姑娘，我想问问那贼人可有什么特征，是个什么模样？”
　　对于叶白白来说，凡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要她凭借五官分辨做出区别实有点难度，稍一思索后，道：“黑眼睛黑头发，头发编了很多辫子。我见到他时，身上似乎还带着伤。”
　　“那伤可是在他肩上？”
　　叶白白回忆了一下，点头。
　　苏锦若有所思，绛珠也想到什么，面色泛白。
　　苏锦又瞧见石榴：“实在失礼，倒忘了问过，这位姑娘是？”
　　石榴本站在绛珠身侧，见苏锦开口，上前一步挡在绛珠身前，道：“石榴。”
　　苏锦道：“我瞧着，两位不像是亲姐妹？”
　　绛珠道：“我与石榴自小同住一个院子，虽无血缘但胜似手足至亲。后来我家中出了变故，被爹娘卖到这儿换斗米，她也跟了过来，一直吵闹着说要带我出去。”
　　“要不是珠儿不肯，我早带她走了！”
　　绛珠苦笑：“教公子见笑了。”
　　石榴被按着头，闷闷不乐，恶狠狠瞪着苏锦。
　　苏锦摸摸鼻子，莫名有点想找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或者找个算命的问问，今天出门是不是犯了太岁，怎么先后遇着的几位姑娘都看他不顺眼，一个个都像是要冲上来打他一拳似的。
　　“石榴姑娘，你与绛珠小姐既是熟识，又常见面，我这儿正好也有话要问你。”
　　绛珠眉头一皱：“宋公子……”
　　石榴抢先一步道：“本姑娘和你这种小白脸没什么好说的！”
　　苏锦又道：“事关重大，极有可能左右绛珠小姐的生死。”
　　此言一出，就连叶白白也挑眉，默默放下茶杯，有些好奇地看过来。苏锦瞧了一眼叶白白，似在思索什么，慢声道：“虽然，只是我的一些推测，但若应验，必定牵连众多。还请绛珠小姐三思。”
　　石榴愤愤挥拳：“小白脸你吓唬谁呢！姑奶奶我走南闯北听过的大话多了，你以为你能唬得住我？呸！”
　　“石榴，别说了。”绛珠轻咬下唇，愁眉不展。
　　“珠儿？”石榴一见她这样子也慌了神，半信半疑地看向苏锦：“到底什么事儿啊，不会真这么严重吧？”
　　“后果如何，珠儿小姐应比我更清楚。”
　　绛珠闭了闭眼，似是定下了决心，道：“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此事过后，保我……不，能保石榴一人平安便足矣。”
　　苏锦微微一笑：“自然。”

　　据绛珠所说，那假冒六皇子之名的男人，乃是在三年前找到她的。此人自称是六皇子麾下，时常会花重金与她听曲，暗中却是要胁迫她帮自己打探消息，还威胁说若是被人知道，小心身边人的性命。绛珠在这世上已是无依无靠，仅剩一个石榴陪着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答应下来。
　　那些王孙公子们一旦喝了酒，有美色在怀，无不放松警惕，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了出去。
　　绛珠起先并未起多少疑心，只当是皇子间争权夺势，所听来的消息，也大多是大家族中人情事故，少有新鲜的。
　　未曾想一日深夜，那男子来找她时，竟带了个身受重伤的异族少年叫她照料。也就是这时，绛珠才起了疑心。几次打探不出消息，那男人反而放开了手脚，要她所做的事越来越过分，到后来，竟几次三番要她在酒中给几为官家子弟下药，绛珠不肯，暗中偷换过几次，被发现后被险些那男人活活打死。
　　可在外人眼里，竟能传出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六王爷为她一掷千金的佳话来。

　　叶白白眉头紧皱，苏锦面带温色，石榴哭得不成样子，死死抱着绛珠不肯放手。
　　绛珠抱着石榴，轻轻揉她的头：“至于开牌这事儿，也是他同我说的，只让我乖乖听话便好。还说此事一过，便再不追究我先前犯的过错，送我出京。”
　　苏锦叹气：“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肯放过你？”
　　绛珠凄然一笑：“他们不肯放过我，是我罪有应得，只要石榴能平安……”
　　“我不要！”石榴大叫，“珠儿不和我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论起罪有应得，这人也绝不该是你。”说这话的是叶白白。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开口，话中忍着怒意，手中茶杯隐隐已有裂痕。
　　苏锦颇带欣赏之意地瞧了她一眼，点头道：“白小姐言之有理。我自有办法送两位平安出京，两位大可放心。”

　　苏锦思索着，一边把玩着手腕上那枚铜钱，这是他沉思时无意识的习惯。
　　起初他听闻有人用自己的名头招摇撞骗闹得满城风雨时，还想着是不是他那几个草包兄弟叫人给抓包了胡乱报上的名头，可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身手高超隐藏颇深的外族人，与假借自己之名威逼胁迫绛珠收集情报的中原人，大张旗鼓地闹了这么一场，弄得人尽皆知，若只单单想败坏自己这么个平平无奇六皇子的风评，未免有些大题小做。
　　自己幼时离京行事低调，除却宫内人，鲜有人知他这个六皇子陪皇太后去了若兰寺。如果有心人打听一番，还是能得出自己不在京城的结论。
　　他自己打算来降仙楼看热闹，无非是为了见一见“六皇子”，其他人来降仙楼，同样是为了见“六皇子”。那么也不难得出结论，这造出许多风评、坏他名声的始作俑者，同样是为了六皇子——也就是他自己而来。

　　苏锦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房门关不严实留了条缝，孙二以身充当门挡着，肩背宽厚，站姿笔直一动不动。
　　若非石榴出来捣乱，又有白英帮忙救下她，还不知今天会出什么大事儿。
　　虽然还不清楚那群人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头行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非他在兰若寺与世隔绝这么多年，身旁诸多见证，等这一行人事情暴露，就凭这勾结外族一条，他这位真正的六皇子就该落个谋反的罪名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