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38、第三十五章

　　刚上到二楼准备逛一逛，刘倩的粉丝就追了过来：“倩姐，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三个小女生围着刘倩，把自己制作的应援牌递上。
　　我们退一步，让刘倩自己处理。她很高兴的给粉丝们签名，然后一起拍照，其乐融融。粉丝们也在鼓励她，会一直支持她。
　　待她们走后，刘倩一个转身，哽咽着：“我的朋友们，看到没，看到没。我也是有忠粉的。”
　　刘敏佳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厉害厉害，你更厉害。等《长安花》一播，你的粉丝会更多。”
　　我问着身边的安阳：“不知道《长安花》什么时候可以上映？”
　　“最快也要三个月。”安阳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跟丢，“下一部戏，你有什么想法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而且公司也一直没有提，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部戏。
　　见我不答，她接上：“我看于博然手上有个不错的本子，但走的是亲情文艺向的电影。你有兴趣吗？”
　　“真的吗？”我听到有新工作，血液里的细胞开始沸腾，“我可以先看剧本吗？”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蓬勃有力的跃动着。电视我演的不少，但是电影，我还没正式演过，最多露个脸。方正曾说：电影扛不起票房，很容易连累电视的咖位，建议我先夯实电视的地位。可我却觉得，只要是好本子，都试试，又何妨。
　　安阳笑得很明朗，握住的双手变成了十指相扣：“一会儿回家发给你。”
　　闲不住的我休息了一周，是该动动筋骨，出出力了。就算公司有背景，我可不想坐吃山空。用灿烂的笑回应着我的好老板。就算陪着刘倩逛了三个小时，看她试了不少衣服，兴奋的心情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吃饭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恨不得早一秒结束，早一点读本。
　　终于告别了她俩，我坐上安阳的车就激动着：“赶紧回家。”
　　“你有这么高兴吗？”她笑着。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又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必须高兴。”再加上我现在精力旺盛。
　　“要是剧本你不喜欢呢？”她问了个致命的问题。
　　我顿了两秒，慢慢的把安全带系好：“不喜欢，就只能saygoodbye。等下一个更好。”我躁动的细胞一下子就安静了。光顾着高兴了，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茬。
　　要是不喜欢，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用方正的话：喜欢的本子演得好是本分，不喜欢的本子演得好才是真正的技术。但是，我不想强求自己，不然，我也不会签约aoa。
　　见我蔫了气，安阳安抚着：“剧本我和韩真真都看了，还不错。”
　　一听有戏，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大放礼炮，激动地向她望去：“真的吗？”
　　“但韩真真说，还需要再润色。毕竟这是于博然的初稿。”她补充着。
　　我惊讶着：“是于博然写的？”得到她的肯定，我对于老板心生佩服：“怪不得江澜死缠烂打都不放。又会弹琴又会写书，小妹妹的最爱。”
　　“我会的比他还多。”她不屑着。
　　“知道知道。”作为好室友好搭档的我最门清，“弹琴跳舞下棋写字做饭开车打扫卫生。”我将头偏向她，骄傲着：“没有你不会的。”
　　她耸耸肩，毫不谦虚地笑了。突然，她的电话响了，一接通，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了：“有什么事？”
　　“安总，凯莱国际对我们提出的方案还有些不满意，希望和你再次协商。”电话里的人，说得毕恭毕敬。我安静地看着窗外。
　　“你把他们的意见发给我，明天开会先讨论，至于协商，开完会再回复他们。”冷静的安阳说得一板一眼。
　　我抿着嘴在心里暗叹：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讨论工作，和我共事的模式，似乎有点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呢？是语气吗？还是用词呢？
　　挂了电话，热情开朗的安阳又回来了：“我看你刚才吃得很开心，喜欢哪家店吗？”
　　我急忙摆手：“早点吃完，我好早点回家看剧本。”
　　“这样哟。”她似乎有些灰心，“我还说，下次我们俩单独去吃。”
　　我说着：“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去吃。”
　　“我喜欢。”她注视着前方，咬文嚼字着，“喜欢，什么呢？”
　　我给了个缓冲的余地：“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作陪吃饭，我可是很愿意。
　　回到家，安阳回书房忙自己的工作，我则在卧室看她发给我的剧本。
　　名字叫《鲫鱼坊》。还没有翻开书，我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了自己戴着厨师帽，站在灶台前挥舞着大锅，豪爽干练的模样。从入行至今，我还没有接过厨师的角色，心里有些小期待，慢慢翻开第一页。
　　故事讲了祖孙三代。外公英年过世后，为了一家生计的外婆抛头露面，继承了外公在小镇的鲫鱼坊，养活还在读三年级的女儿和老人。但妈妈因为外婆从早到晚都扑在店里，缺失母爱，十分叛逆，在外省读完大学就直接留在了那里，没想过要回去继承那间破店。女主出生后，妈妈忙着奔事业，和爸爸多次争吵，婚姻不幸，在她小学六年级就以离婚收场。妈妈没有要房子车子，只要了女主。但忙于工作的妈妈极少陪伴她。外婆自告奋勇来陌生的大城市帮忙带女主。虽然一家三口在一个屋檐下，但妈妈早出晚归，或直接不归。家里主要是祖孙俩。女主喝着外婆熬得鱼汤长大，听她说着家乡的美好。可她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去过。因为妈妈讨厌那个没有童年的故乡。考上高中，女主住校，没有用武之地的外婆回了老家继续经营鲫鱼坊。周末回家的女主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吃饭，后面直接不回家了。在妈妈的高压下，没有空闲的女主考上了金融系，可嘴里一直馋着外婆熬的鱼汤，心里一直记着外婆口中的鲫鱼坊。拿着录取通知书的她回到妈妈的故乡，站在鲫鱼坊前，已经是大门紧锁。一问之下才知道，外婆一年前得了脑年痴呆，半年前又查出糖尿病引起多种并发症，妈妈出钱，让她住在最好的养老院。看着日渐消瘦的外婆，女主伤心欲绝，整个假期都留在养老院陪着外婆，不厌其烦的听她说着鲫鱼的百般做法。在外婆过世的那一天，拉着她的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鲫鱼豆腐汤，少葱加香菜，熬好了，颖颖放学了正好喝。”而颖颖，正是妈妈的小名。外婆的葬礼，妈妈总算请假回来了。但是她话不多说一句，只想赶紧把丧事办完回去。因为公司马上换届，妈妈是后备人选。没有留恋的妈妈做完自己该做的事，马不停蹄的回到大城市继续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女主留在老家，把鲫鱼坊打扫干净。开学了，才启程离开。女主先完成了妈妈的心愿，读完大学，然后拒绝了妈妈的建议，毅然决然的回到小镇，重新打开鲫鱼坊的大门。从未想过掌勺的女主开始摸索怎么杀鱼、切菜、熬汤，把外婆口述的秘诀反复尝试，做成记忆里的味道。半年后，早就成为公司高管的妈妈说服无果，重回家乡踏进鲫鱼坊，喝了一口女主熬的鲫鱼豆腐汤，看着点缀的香菜，隐忍着内心的悲情，告诉女主：外公在时，喝着汤，感觉很幸福；外公走了，喝着汤，感觉很不幸，在外求学后，再也不喝鲫鱼汤了。为了生计，外婆从未参加过妈妈的家长会；为了生计，中考高考，外婆没有来接过妈妈；为了生计，就连上大学，外婆也只是把妈妈送到了车站，递上保温盒，里面的鲫鱼汤，妈妈一口都没有喝，连盒带汤一起落在了火车上。妈妈临走前问女主：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恨吗？女主笑道：恨过。妈妈的泪珠子挂在眼眶落不下，茕茕孑立的站在外公题字的鲫鱼坊的匾额下久久未动，然后释然着说了句：我也，恨过。然后独自离开。女主一个人经营着鲫鱼坊，每周和妈妈通电话，想休息了，就去给妈妈熬一锅鲫鱼汤，再背上行囊出去走走。鲫鱼坊的一面墙上，贴着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照片，有外婆的、妈妈的，和女主的。
　　读完这个剧本，我心里漫过几丝忧伤。外婆的爱熬进了浓郁的鲫鱼汤里，妈妈却更想得实实在在的关心。对于童年爱的缺失，让妈妈更重视物质上的追求，而又忽视了对女主的爱。还好外婆又把装满爱的鲫鱼汤传给了女主。简单的爱却是最难言说。妈妈恨外婆的忙碌，女主恨妈妈的冷漠。唯有鲫鱼汤，一直都是热乎乎的。想明白自己的追求，释怀的女主继承了外婆的鲫鱼坊，失去女儿的妈妈也醒悟了自己的偏执与过失。起点是鲫鱼坊，终点也是鲫鱼坊。三代人的爱恨在这里交织。如牛奶般的鲫鱼汤，入口是鲜、是暖、是爱。不喝是恨，喝了是和自己和解。开始醒悟的妈妈不再逼女主回来，女主也懂得自己的生活离不开这一口鲜美的鲫鱼汤。普通的鲫鱼，不普通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