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伽马的忠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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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到达基里奥内罗时，杰尼亚的朋友里只有安德烈还呆在总部——野猿和太猿一起外出做任务，□□因为家族北欧的据点遭到攻击和一名干部一起带队过去整合余下的成员。
安德烈留在总部的原因则是刚接任干部位置，许多事情需要被前辈们教导，而在基里奥内罗外患严重人手不足之时，教导他的责任就落在了为了操纵大局长期留驻避难地的伽马身上。
乘着马匹急行进了避难地宽敞的院落，杰尼亚翻身下马，对着她第一眼看到的友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纯粹开心的笑容，大步上前狠捶了一下安德烈的肩膀，“能见到活着的你真让我高兴。”
安德烈不怎么认真的捂着肩膀喊了声疼，随即认真看着杰尼亚的表情时神色略微复杂起来，“我觉得你这一趟会有很多事想跟我说。”
杰尼亚眉毛挑的高高的搞怪的摇头晃脑，“是啊，得跟你说的，你可是干部了。”
“得了吧。”安德烈脸色泛起窘迫的红。
年轻的隶属战斗部的干部，无论是被部分人不忿的斜眼望着，还是遭人悄悄谈论非议，温润少年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如今朋友一句调笑反而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杰尼亚对干部的位子没有想法，野猿虽然惊奇自家不怎么显眼的朋友能进入家族权利中心却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
熟识的几个人里只有□□的反应让安德烈有些挂心，那个拿假笑当荣誉但一向不生分的（可以说作为正常人的安德烈与世故的□□青年更谈得来）男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态度异常微妙。安德烈知道□□一直想走的更高更远，甚至几个人里不会有人比他更想了。但安德烈也绝不相信□□会因为这事对他心怀芥蒂或者嫉妒不满，目标大的有些过分的□□不是鼠目寸光不能容人的人。
年青一代精英中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一直是野猿、安德烈、卡米罗，卡米罗已逝，而安德烈的综合素质比野猿更适合提前进位。□□比安德烈年长、比安德烈在家族中的人气更旺，但其资历、能力，事实上是不如安德烈的。更不提安德烈等人被上层信任的程度远远高于野心旺盛的□□。
基里奥内罗有些形势是很明了的，安德烈提干，未来干部的位子一定有野猿一个，当然前提是他活到那个时候。而□□也一定会有个位子，问题只在于时间早晚。
安德烈想不出□□态度古怪的原因，想不出于是更加在意，可惜□□此时已远在北欧。
杰尼亚兴致勃勃的回头跟自家好‘爸爸’请示：“兰奇亚，我跟安德烈先……”
“你得先去和伽马大人交代一下。”安德烈打断，“当然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杰尼亚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无语看天，“我还真是有得学呢。”
另一边安娜看着后勤部的人将三人骑的马匹牵走，转回头来问：“□□在吗？”
“不，他出任务了。”安德烈少年（或者已经可以说是青年了）笑容和气，哪怕已经快十九岁也没脱了他天生羞涩和软糯的感觉，蔚蓝色的眼睛望着他人时总能让人无法拒绝，安娜耸了耸肩没有追问别人家成员的去向。
兰奇亚揉了揉杰尼亚的头发，“走吧，伽马大人应该不会厌烦现在的你。”
杰尼亚就势望兰奇亚怀里靠了一下脑袋在自家至亲胸口拱了拱，不自在的嘟囔：“说什么厌烦，我又不是他的女人。”
兰奇亚嘴角微抽。
说实在的，伽马也绝对绝对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小姑娘。
交代任务时在场的除了杰尼亚三人和近期一直被伽马亲自辅导的新干部安德烈，就只有发下任务的伽马和作为家族ＢＯＳＳ的尤尼，兰奇亚将公文箱中已经由阿雷佐签了字的战时结盟条约递到伽马面前时，金发的英俊男人喜怒未辨，尤尼代表基里奥内罗首领签了字，又由伽马和安娜在见证人的栏目签上自己的名字，基里奥内罗家族和卡特里家族事实上对局势不会有决定性影响的战时同盟就真的建立了。
虽然由双方自己家族人在同盟条约上签字并不和规矩，但没人打算去提醒那点。
杰尼亚不懂那些规矩，也不清楚这样一个过分简单的同盟仪式称得上凄凉，只是在房间里的人都最大限度静默着的时候，被气氛影响着沉默了下去。
同盟条约签订后，尤尼拉着安娜去尽地主之谊了，安娜不是家族成员也没有兴趣对基里奥内罗的内部问题知道更多，尤尼年纪小但身份尊贵，一个家族的领袖陪同另一个家族的幕后领袖没什么值得挑错的地方。
杰尼亚看向缓缓关闭的大门，因为尤尼离开房间前给她的一个充满暗示性的笑容心情愉悦了起来——暗示单纯指女孩眨着眼传达的‘过后来找你’的意思，想歪的都自抽。
“这次给你机会，”伽马的话明显是对着杰尼亚的，没有以往的忐忑和耗子见了猫似的紧迫感，杰尼亚站直了身子抿着唇等待伽马的下文，目光坦然而坚定。座椅上的男人放松自己向后靠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结果还不错。”
杰尼亚咧着嘴亮出两排白牙，“谢谢伽马大人！”然后没绷住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够了啊少女，虽然一直被伽马埋汰猛然间被夸了你很高兴我们理解，但装样子就装到底吧掀桌！
安德烈也没忍住跟着“噗”了一声，兰奇亚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克制的咳了一下，但嘴角也扬了起来。
伽马漫不经心的手指扣了扣办公台的桌面，“看上去很得意？”
“绝对没有！”杰尼亚的面部表情立即转回严肃，可惜板的太过分反而显得心虚。
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也根本没兴趣知道前因后果，伽马点了点头放过了杰尼亚的状态问题，他没那个闲心让所有武器都变成一个模样的，能发挥力量即可，“说起来这次任务谈不上成功。”
杰尼亚有点郁闷的看了兰奇亚一眼，好爸爸回以安抚的目光。
“无所谓。”伽马打消了杰尼亚的顾虑，但紧皱的眉头已经显示了他的不爽，“这不算一次正式的任务。”
没有请示尤尼，没有经过干部会议——伽马不是没有权利自己决定给下属发放任务，但寻求盟友这样的事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的权利范围。尤尼几乎给了他绝对的信任，也从来没防备过他的大权在握。他也知道尤尼看透人心的特殊能力，在他有了寻求盟友的念头时尤尼没有让他放弃也没有阻止他将这个任务交给兰奇亚。
默许，或者出于对他所下决策不干涉的态度。
伽马所不愉快的只是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有预料，但事态至此他只能努力寻求出路。除了不愉快也有出路被封死带来的紧迫感——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如今的状况？
越是骄傲的人，面对绝境反而越不如其他人反应的平静，伽马不快的不是自己的失败，而是在他的脑子里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哪怕有任何一丝其他的可能，果断肆意的男人都绝对不会做寻求同盟这样懦弱的决定。当初将任务交给兰奇亚时他的解释并不是对兰奇亚，习惯于不做解释只强硬的要求已经很多年，全心信服着他的下属也习惯了被交代，偶尔的反驳不值一提。
他那时想要说服的，事实上是他自己。
他还有什么办法能保护自己的家族，还有什么办法能守护自己的……ＢＯＳＳ。
心思转动，英俊男人一张脸阴测测的沉了下去，最后紧皱着眉头狠狠锤了一下桌面，他的力气‘狠狠’锤一下的效果相当可观，哄然巨响中办公台的台面呈现出一大片蛛网状的破裂。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控的发火的两个年轻人一时间噤若寒蝉，由于年纪和阅历等原因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的兰奇亚微皱了眉。
以往的伽马，哪怕生气也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除了ＢＯＳＳ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认真的瞧上一眼。
杰尼亚忽然直觉的泛起悲凉之感，仿佛她已经有了某种认知，伽马所作的努力会真的毫无用处，他想做的、想改变的最终无法实现。但这念头方一出现就在她自己对自己的追问中更加清晰了些，哪怕还无法给出自己最直接的答案，也让少女自顾自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疼了起来。
伽马想做的还能是什么，她局外人一般为这个骄傲强大的男人悲哀，可她就是这局中人。她认为伽马的目标无法实现认为他在做无用功，那么和大多数战斗部成员（虽然事实上她是财政部的）一样信赖着伽马的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所谓的感到，是前不久困扰了她的那种古怪的‘知道’吗。
发泄了心中火气的伽马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恢复了他该有的自制力，紫色的眼眸在房间中三人的身上打了个转，兰奇亚坦然而不赞同甚至带了些安抚的直视，安德烈尊敬且隐隐关怀的目光，以及杰尼亚苍白浮着细密汗珠的走神的脸。
伽马直接打发看上去吓坏了的杰尼亚，“杰尼亚，你继续呆在财政部，但既然可以出任务了，以后别想着偷懒，我、兰奇亚或者你的直属上司杰拉德都是可以直接给你分派任务的，其他人的分派会经过杰拉德，当然任何一位干部都有调遣你的权利，但你自己把握好度，和正经任务冲突或者你认为不妥的时候直接和杰拉德说，杰拉德会出面处理。”
被伽马的话说的稍微回了神的杰尼亚受教的点头，声音有些不符合她一贯性格的低沉，“是，我明白了。”
一直没正经八百被当做可用人手调派过的杰尼亚显然常识不足，伽马顿了顿决定还是多说一些，一方面从艾丽亚开始，两代ＢＯＳＳ都对杰尼亚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一方面和巴尔巴拉的交情以及他曾经抱有过的对杰尼亚的期待也让他有心亲自说点什么，虽然看样子兰奇亚不会忘记给自家好闺女上职业转正前教育。“刚刚说的不是人情世故，而是规定，你记清楚了。”
这话让杰尼亚的思维更清晰了一些，也仿佛从她那黑暗的充满绝望与不甘的‘认知’里回到了现实，杰尼亚正了正站姿打起精神用力的再次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有一些找不清自身定位的坏习惯，虽然加入有一段时间了仍像个无编制无部门的闲散人员。以前的事不追究，以后搞清楚自己在家族里的身份和该做的。比如帮别的部门的人弄机器人这样的事，没有正经工作的时候可以，但工作时间不报告上级自作主张是不被允许的。”
想到斯帕纳的袖珍试验品，杰尼亚脸色通红窘迫的表示明白了，她那时是真的为能帮上家族成员的忙——尤其那是为家族做的事——而开心，但现在伽马说了那是不被允许的，杰尼亚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别人告诉她她还不至于不肯相信或者非得坚持自己的无知反驳过去。
服从命令和遵照规定行事上杰尼亚做的一向不错，这也是伽马在她无所作为的时期能容忍她的原意之一。
基础教育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几句过后伽马觉得自己说的足够，其他更细致更多的内容由和杰尼亚亲近的兰奇亚或安德烈来补充也可以。野猿当年正式加入家族他也念在太猿的情面上提点过几句，野猿如今虽粗心却从没在家族规定上有任何违背之处也是太猿手把手教出来的。杰尼亚脑子混想事没谱，但这方面总不至于比野猿还难教。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其他人，去你的部长那报道吧。”伽马挥了挥手，杰尼亚第一次明确意识到层层汇报到底是怎么回事，反应良好的应声告退。
看着杰尼亚高瘦——瘦的原因大致是还在成长期且个子拉的过长——的身影推开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就关了门彻底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那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愉悦，让伽马想起多年前他被派去意大利中部的小村落找丢失的家族遗孤的时候，老旧教会孤儿院破旧的镂空金属大门中，修女忐忑的高声唤杰尼亚出来，然后短发的像个小男孩的女孩奔跑着冲出来，亮晶晶的眼睛正对着他和太猿，好奇而不羞怯，满满的正面情绪，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黑暗能入得了她的眼。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一个幼年目睹灭族事件的、被仇人带着走了半年最后被抛弃的女孩，该是这个样子吗，但因为干系不大也没深究。
原来一晃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变成了干干净净的少女，期望和失望都是浅淡的，因为无关紧要，他提点是他的恩赐，放任自流也不是他的过错。可这么一会儿连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世事无常。
已经这么久了，那时他加入基里奥内罗才几年，看上了坐在最高位子上的女人，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想要的东西也会如懦弱者一般心甘情愿默默守护，如今他看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去了，只留下她不知何时留下的血脉在他无法描述的绝望时刻拉起了他，要他继续走下去。
已经这么久了，那时候他刚刚扫去了挡了家族强盛道路也让他看不过眼的监察部的老朽们，认为自己该做的事还很多，充实而干劲十足，如今却连能做的事都想不出只能看着传承几百年的、他加入的、属于艾丽亚和尤尼的家族走向覆灭。
这么久，那个没心眼的、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和艾丽亚是一对的、傻兮兮的女孩都即将独当一面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伽马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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