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最后的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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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穿透对方胸膛后的片刻，杰尼亚有些愣神，兰奇亚在对敌的空挡抓着杰尼亚的衣领将她连人带剑拽到了他身边。
安娜在蛛网的另一边，云属性的藤蔓繁殖着纠缠着敌人保护着安娜，她自己则身形灵敏的躲避着，见到兰奇亚那边的情况大声提醒，“离他远点！”
兰奇亚连理由都不必问，战斗中给了初次合作的安娜充分的信任，安娜的话音一落，高大男人便驱使着蛇钢球猛的击退后面的几个敌人，拽着杰尼亚飞快的向后退去。
杰尼亚踉跄了一下，反应过来似的主动跟着后退了。
在两人退出只有十几米，再次被几个身着制服的杰索家族的战斗人员缠上时，被杰尼亚当胸穿透的漂亮男孩没有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悄无声息的倒下去，而是像被点燃了的炸药桶一般猛烈地爆炸开来。
“自爆？”兰奇亚吃惊的喃喃，一片烟尘中，听力都还因近距离的巨响而不适，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一时忘记了进攻。
在爆炸的时候被兰奇亚扑在身下的杰尼亚声音低哑的回答，“不是，不是自爆。”
兰奇亚这才想起了绝对比敌人莫名的死亡方式更紧要的问题，杰尼亚的心理状况。
在之前的战斗中，如果计时就是约十三分钟，显然更钟爱旁观，或者认为不必为这种必死的小角色脏了手的男孩直接命令围堵在周围的战斗人员上前，但对于他大概不会当做杰尼亚的对手，男孩却热衷着屡次攻击过去。
战斗开始前津嘉的话已经充分激怒了少女，津嘉战斗时的挑衅行为也确实让杰尼亚几近失去理智，有两次，如果不是兰奇亚及时拉住她，她都会冲动的攻向津嘉陷入孤立无援的险境。
战斗开始快十三分钟的时候，津嘉得寸进尺的近乎和少女来了个贴面礼，嬉笑着继续挑衅，没有人预想到的——甚至兰奇亚和安娜都想象不到，在津嘉和少女的距离无限近的那一刻，少女手里的长剑直接捅进了男孩的胸膛。
腹部，致命，并且最痛苦的饱受煎熬的死亡方式。
那一剑毫无犹豫，兰奇亚只驾驭着蛇钢球击退了一个敌人，回头就看到自家养大的孩子手里握着剑美观大方的钉在漂亮男孩的腹部——当然说胸膛也没错，确实就是那片位置。
自家养大的那个，因为不想杀人会在战斗中犹豫退缩的孩子。
战斗不容刻缓，兰奇亚抓着少女的胳膊站起身继续摧残回过神了的一众敌人，但显然群龙无首的境况已经消磨了对方大半的战斗意志，如果可以撤退，大概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滚蛋。
兰奇亚抓在杰尼亚胳膊上的手用力极大，并且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此刻一向温和沉稳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隐隐的暴怒气息。
那气息不是冲着杰尼亚，更不是杰尼亚之前的行为，而是无奈继续战斗的敌人。
用口语翻译一下那种气息就是：“妈的老子要跟女儿谈心，你们这帮Ｘ别在这碍事了，赶紧都去死。”
当然，兰奇亚绝对不会说这么粗俗的话。
津嘉‘自爆’以后，杰索家族的几十个战斗人员几乎没有更多反抗的余地，无论生死，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全部丧失了战斗能力。而津嘉晴蜘蛛织的网也在津嘉方一‘自爆’便自动解除了，只不过安娜的云藤蔓不好转移，女人干脆留在原地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了。
后半部分战斗一点也没参加到的杰尼亚对着满地生死不明的敌人压抑的舒了口气，并且动了动被兰奇亚拽的生疼的胳膊。
兰奇亚就势放开了她，目光里满满的关切和忧心。
杰尼亚抿了抿唇，再看向兰奇亚的时，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坚定，“我没事，津嘉没死，刺中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那不是人类的身体。”顿了顿，少女补充，“而且我觉得在我动手之前就‘知道’他不会死了。”
兰奇亚神色复杂的重复了一遍“知道”这个词汇。
另一边安娜已经收了云藤蔓走了过来，“津嘉确实没死，那小鬼……以前听到过一些传闻，但因为太匪夷所思所以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这小鬼确实有用替身的能力和习惯，也难怪说没人能给他致命一击，跟强弱根本没关系，谁都不知道他本体在哪上哪致命一击去。”安娜的话里有怨气，大概也是针对津嘉之前说的关于巴尔巴拉的话。
其实并不算难听，只是过分傲慢了。对于一个显然没有什么道德观念，这个年纪不念书而是做杀手也不会多体谅人，再加上加入杰索家族之前就是小有名气的自由杀手行事不招人喜欢的男孩，他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但不能被原谅。
巴尔巴拉对安娜和杰尼亚的意义，‘无牵无挂’也无人牵挂的津嘉自然无法体会，但用那样愉快而轻慢的态度谈及一位黑手党世界占了位子的前辈的死亡，连兰奇亚这个与巴尔巴拉仅仅是泛泛之交、老师与家长关系的男人，都觉得狂妄的过分了。
更何况他那些对巴尔巴拉死亡的具体描述，安娜和杰尼亚怎么受得了。
在他的描述里，巴尔巴拉称得上惨死。
杰尼亚无可奈何似的耸了耸肩，似乎不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引得安娜一个白眼。
兰奇亚没有因为杰尼亚的表现放弃他打算追问的，男人黑色的眼睛严肃的注视着少女，“杰尼亚，如果你不‘知道’津嘉不会死，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吗。”
杰尼亚愣了愣，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兰奇亚继续问，“你‘觉得’你‘知道’这件事，是在长剑刺中津嘉之后给自己的理由，还是真的在之前就那么觉得了？”
杰尼亚脸色苍白了起来——战斗到后半阶段杰尼亚脸色就没好过，现在尤为难看，“如果你非要这么问……”少女的声音有些无力，“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可……如果没有觉得津嘉不会死我怎么会下狠手。”
兰奇亚叹了口气，没有继续逼问，或许他可以更强硬一些，但少女眼中的不确定和惶惑让他一时间无法坚持自己的打算。
兰奇亚停止了提问，杰尼亚的脑子却停不下来了。在出手前她真的知道津嘉不会死吗，对那一刻的记忆略显模糊，而之前也完全是巴尔巴拉被侮辱带来的滔天怒火。
她丧失理智了，如果不是兰奇亚拉着她她此刻可能已经负伤了。
那种情况下，她真的有余力去‘知道’津嘉不会死吗。
这样侮辱巴尔巴拉的人，这样侮辱巴尔巴拉的敌人，恨不得他死掉。
她有过这个念头。
想起了这点的杰尼亚瞬时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念头称得上恶毒，更可怕的是她也许真的因为这个念头下了杀手。
安娜不耐烦兰奇亚的好爸爸心理辅导，更不耐烦杰尼亚的心理挣扎，她也有过挣扎的日子，在她十六岁之前一直过着无忧无虑被兄长为首的众人捧在掌心的生活，但十六岁被卡特里一世掳走生活完全天翻地覆。认识她的人震惊于一年后见到她时她的变化，但不为人知的那段日子里她不是没有挣扎的。
类似的经历，走过的人有时会体谅后来者，因为经历过知道难受，可有时走过的人也有会鄙视后来者，原因也正是经历过。
走过来了就一切都不觉得难了，安娜有时甚至觉得那时自己的内心挣扎愚蠢而可笑，十几年的时间洗礼让她对那段岁月的印象渐渐淡了，只有征服了她让她迷恋的卡特里一世的强硬，与她所反感的、不愿意承认的那段时光里的软弱。
杰尼亚并不会将一个问题放在脑海中太久，如果想不出答案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淡忘了，但只要有些苗头她一定会立即说出来。所以震惊于自己可能是刻意杀人这件事，已经准备启程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杰尼亚茫然的拉着兰奇亚的衣服开口问：“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因为气昏了头杀了津嘉，如果真的不知道津嘉不会死就下了杀手，怎么办？”
安娜简直想提鞭子抽她一顿直接把她抽老实了别再那么多胡思乱想，但看兰奇亚严阵以待的样子又无力的放弃了，转身走得远远的放任父女俩爱的交流。
兰奇亚双手按在杰尼亚的肩膀上，在杰尼亚主动开口的前提下继续了这个话题，“不知道津嘉不会死就下杀手没有关系，他是我们的敌人，他侮辱了巴尔巴拉……”
“罪不至死。”杰尼亚插嘴，“他年纪小说话没分寸，而且敌人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赶尽杀绝。
兰奇亚笑了笑，“没有几个黑手党‘罪不至死’，我们受黑手党世界内部制约的同时也被这个世界保护着，但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那一个手上有人命的人是‘罪不至死’的？电椅、毒气，曾经被黑手党世界抛弃的小家族的成员面对的正是那样的结局。津嘉是杀手，他喜欢灭族火拼，哪怕年纪小哪怕有不懂事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良善’，对吗。”
杰尼亚说不出反驳的话，但仍没有被说服。
“公正当然不该由咱们来制裁，我只想告诉你不必为这个负疚。”兰奇亚叹了口气，揉了揉杰尼亚因为稍微长了些显得更加凌乱的自然卷，“黑手党世界有黑手党世界的生存法则，这与残暴冷血无关，我们不是毫无理智的杀戮者，这点咱们大多数比爱好扭曲的津嘉强得多。非洲草原的雄狮早早的适应了捕猎、争夺以及统领，你不会离开黑手党世界，也不甘心被护着——现在的形势也没有人能有把握去护住谁了，如果你再不努力适应该怎么走下去？”
杰尼亚艰难的缓慢的吸了口气，之前过分激烈的情绪起伏在兰奇亚坚定沉稳的声音中终于平息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疲惫，脱力的向前倾着靠在兰奇亚胸口闷闷的闭上眼，“我不知道，我得想想。”
兰奇亚揽住自家孩子，语气温和下来，“当然，我是绝对不赞同你盛怒之下做什么事，失去理智是最危险的，无论对于别人还是对于你自己，你不能习惯于那种状态。如果能记住我说的话，以后就努力让自己不陷入失控的境地吧。”
“一定记住，这次我只是……”杰尼亚干涩的开口，“巴尔巴拉死了是不是？”
兰奇亚安抚的揉着杰尼亚的头发，希望这样的行为可以让她更放松，“没有被确认，但没法继续抱有希望了。”
“恩……”少女应了一声表示知道，兰奇亚单衣的胸口很快感受到一片湿热。教导了自己十余年的老师离去，杰尼亚的反应已经比兰奇亚预想的好很多。
“卡米罗，然后是巴尔巴拉……”杰尼亚带着哭腔小声说，“还会有更多人。”
“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犹豫了。”
成长中只是抬脚迈过了一个门槛，但日后的路未必不是康庄大道。安娜看着相拥着的伪父女，环抱住自己的双臂。
她的成长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第一个杀的人完全不记得了，只有卡特里一世禁锢着她帮她端好狙击枪的强硬，她手抖得扣不住扳机，卡特里在她耳边说‘怕什么’。
怕什么。
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安娜几乎还能记得起卡特里身体传来的热度，可是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她苦撑着他打下的天下，照顾着他们他尚不知道其存在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最后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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