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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五 临湖争端遇刁蛮县主 汶河无意逢浪荡故人 ...

  •   汶河府是盛州除了州城之外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倾城经营慕家的绸缎铺如今也有了些许积蓄,便想着与展豪相见时该送他些衣物什么的,在车行呆了两日,便拉着叶含霜出门去逛成衣铺。

      两人逛了一上午,待倾城挑挑拣拣地给展豪将一身行头买齐备,已经是午时,若赶回车行也错过了饭点,便与叶含霜在湖边找了一家酒楼,至二楼一个临湖雅间坐下。

      菜上齐了刚吃了两口,有人轻轻敲了敲包间的门,倾城放下筷子打开门,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双鬟女子正立在门口,看见倾城,不由攒了眉道,“怎么又是你?”

      倾城也有些惊讶,暗叹这汶河府未免也太小了。

      方才在成衣店,她与这个女子便碰到过。她原本看上了一套藏青色的棉袍,觉得那衣服的样式颜色与展豪的肤色很衬,展豪穿上肯定会很精神,正喊了老板把衣服取下来,这女子却突然出现,指着那套棉服,趾高气扬地道,“这套衣服,我要了。”

      不过是一套衣服,倾城不想与她计较也便让给了她,又去别家店买了另一套藏青色的棉服。谁想到不过这么点功夫,便又在这间酒楼碰上了她。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数位丫头,个个衣服饰物都算上品,一看便知这是个家世不菲的女子。倾城冲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是啊,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那女子不理会倾城,从她身侧自顾自进入包间,站到窗口看了看外面的风景,一转身便颐指气使地对倾城和叶含霜道,“看来看去还是这里景致好,这房间我要了,你们赶紧换地方。”

      “这位姑娘,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我们离开。你若真喜欢这里的景致,不如,等我们吃完再用这个包间吧?”倾城脸色一寒,客气却不失气势地对闯进来的女子道。在慕家独挡一面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丝毫没有被来人的气势恐吓住。

      那女子柳眉一竖,冷哼道,“等?我薛宁毓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等字怎么写!”说着一挥手,那几个丫头便从包房外涌了进来,纷纷将房内桌上的饭菜端了起来,只等薛宁毓一声令下,便给倾城她们端到别的房间去。

      “你别欺人太甚!”叶含霜一直没有开口,看这些人动手,突然冷哼一声,飞身而起。

      薛宁毓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便被叶含霜勒住,顿时脸色憋得通红。

      酒楼的老板忙从几个丫头中间挤了进来,数九寒天却满头是汗,点头哈腰地道,“两位姑娘,实在对不住,还请两位姑娘换个位子。小人给两人赔不是了。”

      倾城虽然憋气,却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耽误了与展豪的会面,当下对叶含霜道,“含霜姐,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去吃。”

      见倾城想息事宁人,叶含霜这才松开了手。

      薛宁毓被憋得眼睛都泛起了泪花,刚一恢复自由,便大口喘着气,愤愤不平地道,“你们快点走,耽误了我的事情你们可担待不起。”一转头看到一旁放着的箱笼,上前便抄了起来泄愤般直接自窗口扔了出去。

      那箱笼里装着的正是倾城刚给展豪买的一整套棉衣。薛宁毓松手的同时,倾城忙冲到窗边伸手去抓箱笼,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箱笼和里面装着的棉衣飘飘洒洒地冲着楼后的湖面落下去。箱笼砸碎了湖面的冰层沉了下去,棉衣则一件一件地落在了冰层上面。

      “我们都答应让一步,你为何还这般咄咄逼人?”倾城这次是真的恼了,回头冷冷盯着薛宁毓道。

      薛宁毓傲然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会倾城。

      倾城见她如此盛气凌人的态度,也跟她拧上了,也不与她吵,索性直接坐回了座位上。

      “让你走你没听见吗?”薛宁毓见她坐下,声音顿时拔高了八度。

      “你上辈子是强盗吗?”倾城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怒极反笑道,“在成衣店你抢走了我看上的衣服,现在又要抢我先定下的包间,然后呢,还想抢什么?让我走,也可以,要么你把我的东西捞上来给我赔礼道歉,要么就把我也从这扔下去。”

      薛宁毓怕是还从未遇过不买她帐的人,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方人就这样对峙起来。虽说倾城一方只有她和叶含霜两个人,但她们两个目光俱是寒意逼人,气势一点也不输给人多势众的薛宁毓。

      “宁毓,不是让你先来找房间么?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僵持的情况没有继续多久,就被一个人的斥责声打断。包间里的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见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位公子,包间里的酒店老板见了来人,更是害怕,抖得像筛糠一般。

      薛宁毓委屈地包了满眼的泪,喊了声“二哥”,便哭哭啼啼地跑到说话的那位公子身边,说是自己想请这两位姑娘让出这个包厢,可怎么说她们都不愿意。

      明摆着是薛宁毓在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可方才还气势凛然的倾城却突然没了声音,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说话那个公子身后立着的那位蓝衣公子,而那人怜爱的目光却只落在了偎在自己兄长怀中哭泣的薛宁毓身上。

      “你再编一个试试?”

      薛宁毓正跟哥哥添油加醋地编排倾城两人的不是,突然发现自己凌空而起,竟是被忍无可忍的叶含霜提了起来。叶含霜见倾城失神地盯着后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看,对薛宁毓的满嘴胡言也不做理会,自己却越听越火大,只好飞身而起,将薛宁毓自其兄长身旁拽开,拉扯到了窗户旁边,拦腰抱住她,将她头下脚上地吊在了窗户外面,恐吓道,“既然你找了人来撑腰,我只麻烦你把倾城的东西捡了上来,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你看这样可好?”

      薛宁毓半个身子凌空,往下看就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即吓得尖叫出声,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扳住窗棱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叶含霜冷冷的声音,“真以为我们两个那么好欺负?由着你将黑说成白?”

      “我不敢了,不敢了。”此时的薛宁毓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又冷又怕,声音都开始发抖起来。

      门口的两个公子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直到此刻,薛宁毓的二哥才反应过来,只要窗边立着的那个女侠一松手,薛宁毓定会掉进湖中,如今天寒地冻,湖水冰冷,她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奈何他却没有武功在身,只能着急地唤着同来的那人,“随风,快,快把宁毓救上来。”

      蓝衣公子走上前去,对倾城和叶含霜一抱拳,道,“两位姑娘,在下孟随风,是宁毓县主的未婚夫。她年少不懂事,还请两位姑娘海涵,看在楚侯爷和宁光世子的面子上,原谅宁毓这一次。孟某感激不尽。”

      叶含霜只是盯着倾城。

      倾城却只看向孟随风,半晌方无奈一笑,“孟随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没听到吗?他是我未婚夫。是戈绪堡堡主……啊……”薛宁毓的声音自窗外传来,话说了一半感觉到腰间叶含霜的手松了松,吓得忙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原谅她?”倾城嘲讽道。

      她实在想不到,在飞花镇外再遇齐嘉茗,他不仅是这个盛气凌人的县主的未婚夫,不仅更名改姓改头换面,更是装作和自己素不相识,连名字都是这般别有意味。

      随风,随风,往事随风。他早已另觅佳偶,她又何必抓着那点暧昧情愫不放?

      孟随风没反驳倾城的话,只是眼帘一垂,纵身而起,一手推开叶含霜,另一手已将薛宁毓拉进窗户搂紧怀中,低头关切道,“宁毓,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早动手?吓死我了。万一她松手,我就掉下去了。”薛宁毓惊魂甫定,缩在孟随风怀中,连声埋怨。

      立在门口的薛宁光也跑了过来,拉着宁毓仔细察看了下,回头怒道,“你们太过分了。会把宁毓吓坏的。”

      方才被孟随风一掌推开的叶含霜冷冷瞪了薛宁光一眼,刚想开口,被倾城起身拦住。

      倾城拦住了叶含霜,自己却向前迈了两步,看着死死搂着孟随风的薛宁毓,轻声道,“世子爷的心情我能理解,县主受了惊吓,世子爷自然关切。可谁无父母?谁无兄弟?我们姐妹在外受了欺负,难道我们的父母就不心疼,兄长就不难过?今日之事到底谁是谁非,相信县主心中应当有数。相信楚侯爷府上也不是会仗势欺人的府第,倾城也冒大不韪说句话,我们是平头百姓不假,敌不过县主身份尊贵,只是百姓没了县主依然是百姓,可县主若没了百姓又是什么县主呢?”

      这话虽然过分,世子薛宁光却是个明理之人,听到此处,虽心疼宁毓受惊,可也明白今日之事定然是宁毓自己招惹来的,与这两位姑娘实不相干,因此当下红了脸,对倾城拱手道,“姑娘说的极是,我日后一定好生管教妹妹。”

      薛宁毓委屈地看了一眼哥哥,却被薛宁光严厉的目光瞪得不敢说话,只能转而寻找孟随风,“随风,你看二哥。”

      孟随风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薛宁毓的手,作为安慰。

      倾城看了他柔情脉脉的神情一眼,上前一步,吓得薛宁毓更往孟随风怀中缩了缩,孟随风眼光一闪,将薛宁毓护在怀中,道,“世子爷已经代宁毓道过歉了,宁毓也得到了教训,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县主不必害怕。我们姐妹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人,今天这样惊吓县主确实不妥,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礼物,就只有这支玉钗送给县主压压惊吧。”倾城看着孟随风的动作,心底又沉一分,面上的笑意却又浓了三分,伸手将头发上簪着的那支红玉珠钗取了下来,递到薛宁毓面前。

      孟随风眼光在玉钗上打了两个转,婉拒道,“姑娘言重了。宁毓虽然受了惊吓,也算得了教训,姑娘这钗看来是姑娘的爱物,定然贵重,我们不能收。再说,是宁毓毁了姑娘的东西,也该是我们赔给姑娘的道理。”

      “不过是几件给外子的棉袍,身外之物而已。这钗原本算是我钟爱喜欢的东西,现在看来也不过个俗物。宁毓县主若不喜欢,那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要了的。”倾城说完,将玉钗扔在桌上,转身便离开了包房,叶含霜也跟了出来。

      酒楼老板让店小二一路将两人送下了楼,还保证将掉在后湖的东西尽快归还,倾城却都不加理会。

      这一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接受所有不能接受的事情,无论如何,前方的路在那里,她总是要走下去。

      叶含霜没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她看得出倾城和那个孟随风的关系绝非一般,可她向来是事不关己便不关心的性情,若非为了慕佩阡,倾城的事她也绝不会插手。

      临湖包间里,薛宁光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吃饭,薛宁毓坐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孟随风的目光扫过被伙计随手放在一旁几案上的玉钗,几次想走过去将钗拾起,又怕被薛宁光兄妹看到露出马脚。

      师傅说过,间之一道,在于诡像。要想瞒得过别人,先要瞒得过自己。

      薛宁光不知说了薛宁毓一句什么,薛宁毓嘤嘤地哭了起来,连饭也不吃了,直接跑了出去。薛宁光叹了口气,“唉,随风,你可多包涵,我这个妹妹自小被惯坏了的。”

      孟随风点点头,道,“不妨事,二哥,你多虑了。”

      两人终归不放心宁毓,也起身向外行去。

      “那就好。对了,方才两位姑娘的东西你差人再重买一份给她们送去吧,棉衣浸了水就算干了也不暖和了。”楼梯上,薛宁光突然道。

      此话正合孟随风心意,当下爽快应承,走到掌柜处,拿出一个银锭,结了饭钱,并把掌柜从湖中捞出的棉衣和箱笼买了下来。当下吩咐候在楼下的随从道,去成衣店买一套一模一样的棉衣给方才那两个姑娘送去,把这珠钗也一并还回去。

      晚间,倾城正要熄灯休息时,叶含霜敲门进来,“还没睡吧,楚侯府的人找上门来了,你过来看看。”

      倾城初时还以为是薛宁毓气愤不过来寻叶家车行的麻烦,忙穿戴齐整到了前厅。

      来人态度很是谦卑,先是给倾城施了一礼,然后将箱笼打开奉上,“姑娘,堡主说让小的务必把这东西亲手交给姑娘,打扰姑娘休息,小的该死。”得了堡主的命令,他整个在汶河府各家客栈寻找两个外地姑娘,可一直没找到,还以为她们下午便离了汶河府,只能来请叶家车行帮忙,在门前正好看到了叶含霜。

      倾城翻了翻箱笼里的衣服,和她挑选的样式一模一样,只是棉衣衣领处有些摸起来有些硌手,仔细摸了摸,将那硌手的东西抽了出来,正是她下午要送给薛宁毓的那根珠钗。

      她手里拿着珠钗,不由摇头失笑,齐嘉茗,你这是何意?告诉我你依旧没有忘记我么?是想以孟随风的身份伴在薛宁毓身边,再用齐嘉茗的深情来迷惑我吗?

      这算盘未免打得太过如意。如今看来,道貌岸然的齐嘉茗倒还不如风流无耻的齐鑫茗。是我当初看走了眼,误把伪君子看作有情郎。

      手一样,珠钗落在地上,断成了几段。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倾城觉得难以言说的畅快。

      来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珠钗,“这……,姑娘,这……”

      “你们堡主送来的东西我都收下了,至于我怎么处置,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说对吧。”倾城笑了笑,转身抱着箱笼回了房间,听见叶含霜冷声道,“送客”,也跟在自己身后。

      “你哭了?”倾城回了房间,坐在桌旁却不点灯,随后进来的叶含霜将灯点亮,一回首却发现倾城眼角有一滴泪珠。

      倾城摇摇头,那眼泪瞬间掉落下来,滑入黑暗不见,她强笑道,“没有啊。”

      叶含霜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倾城坐着。

      “含霜,你说明日我能见到展豪吗?”倾城抚摸着箱笼里的棉服,叹息着。

      含霜道,“若他能回来,你自然能见到。”

      倾城放松地笑了笑,还好还有展豪,就算他在晓风堂又如何,可她知道,展豪的心里只有她,展豪说这一生只想对她好。就算这世上再无可交托终身之人又如何,只要能再次握住展豪的手,她便什么风浪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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