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城》苏炼魂

53、五十一 恶作剧冷校尉难掩关怀 承身世好姐妹终解心结

　　“前日到你家，怎么没见你？”待叶容霜闹够了，倾城才拉了她在一旁坐下好好说话，刻意不去理会沈君翔，“又去哪里玩了？”

　　叶容霜皱皱鼻子，道，“倾城姐姐，你此刻的神色看起来跟我大姐一个模样，真真是管家婆的架势，”旋即笑道，“三姐去了晤州，我原是准备跟三姐一起去晤州的，不过路上分开了，听说豫江有个什么火把节，我便改道去了豫江玩几天，待火把节一结束就先回来了。”

　　“你又自己跑出去玩？这次没闯祸吧？”林放听了叶容霜的话，顿时坐不住了，气得直嚷嚷。

　　叶容霜气势却也不输给他，跳到林放面前，双手叉腰，踮着脚和他对视，道，“本小姐去哪用你管？再说豫江又不是没有叶家的人，就算闯了祸又能怎么样？”

　　“你……”一向口齿伶俐的林放却从未在言辞上胜过叶容霜，“你果真又闯祸了？”

　　叶容霜抱着双肩，笑嘻嘻地看着佯怒的林放，明摆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倾城还是头一回见一向懒洋洋的林放这般认真，刚想开口劝解，被沈君翔闲闲地开口阻住，“不用管他们。这对欢喜冤家每次见面不吵个天翻地覆，彼此心里都不会痛快的。”这似乎是几日来，沈君翔第一次跟倾城说这么长的句子，倾城转过头去看他，沈君翔便像被针扎了一般，转过头去。

　　“谁跟他是欢喜冤家？”叶容霜脸色一红，甩手走到倾城身边，摇着倾城的手道，“姐姐，我得赶快回家，不如你随我去我家住吧。从上次分开，我都想死姐姐了。”

　　林放轻嗤道，“ 自己明明就有姐姐，还跑来把夜姑娘也拉走，你能不能别这么贪心啊？”他还想说话，却见叶容霜一瞪眼，忙摆摆手道，“好，好，我不说话，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哑巴行了吧？”

　　叶家有三个小姐，大小姐叶欺霜，五小姐叶含霜还有九小姐叶容霜，虽然说叶容霜是叶家最受宠爱的一个，可是叶含霜是庶出自小就性情疏冷跟她也不亲近，同胞的大姐虽然亲近，却从十七岁开始便长年奔波在外，难得见上一面，这会儿见了当初便一见如故的倾城，她自然欢喜地狠，巴不得能时时刻刻同倾城呆在一处。

　　“叶九小姐如果想见倾城随时都可以来，不必非让倾城去你府上住。”沈君翔装作没看到倾城见到叶容霜之后的欣喜神色，婉拒道。

　　叶容霜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道，“我听三哥说，倾城姐姐要找展大哥他们，姐姐若与我在一起，大姐那里有了消息，我就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姐姐了，姐姐说呢？”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倾城也有些神往，迟疑着道，“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不会，姐姐吃住都同我一处，有什么麻烦的？”见倾城愿意，叶容霜拉着倾城便往外跑。

　　她们两个是跑出门来的，可沈君翔在兵士面前还不至于如此不顾及形象，只能急步走出来，待他和林让追到大营门口，倾城已被叶容霜揽着坐上了马背，沈君翔也不顾身后有众多兵士看着，狂吼道，“叶容霜，倾城不会骑马！”

　　“有我呢，你们放心吧。”叶容霜冲门口的两个男人做了一个鬼脸，手中马鞭一挥，大红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沈君翔飞掠起身想抱倾城下马，可叶容霜这匹马乃是叶家自西域买进的千里良驹，沈君翔速度再快，终快不过它去，手中抓了空，再落地时已经被叶容霜落下几个马身。

　　想着倾城可能从那飞驰的骏马之上摔下来，沈君翔只觉得头皮发麻，当下对牵了两匹马过来的怒道，“林放，要是倾城受一丁点伤，别怪我对你那个叶九小姐不客气。”

　　林放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胆战心惊，唯恐倾城出事。

　　两人分别上马，一夹马腹侧马狂奔起来。

　　倾城从未骑过马，初上马时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确实有些害怕。但叶容霜的马技确实是极高的，虽然风驰电掣，可却也不觉得特别颠簸，还莫名地从心底涌起一股熟悉感，倾城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叶容霜侧首看了看倾城的表情渐渐放松，不由笑道，“我就说，有我在，他们大可以放心的嘛。姐姐，你别怕，随着露儿的动作呼吸就好了。”

　　倾城点点头，按着叶容霜说的去做，果然舒服了许多。

　　“姐姐，你握着缰绳”，叶容霜眼睛一转，将手里的缰绳塞到倾城手里，诱哄得道，“攥住缰绳就好了。”又跑了一程，叶容霜看倾城完全没了害怕的神情，回头看了看紧追不舍却总是追不上她们的林放和沈君翔，笑嘻嘻地对倾城道，“姐姐，露儿认识路，让它载着你走就好。千万别怕。”

　　“哎，容霜，你去哪儿？”倾城听着容霜言下之意是让自己骑马去叶府，忙问道，却感到身后一空，听到容霜叫嚷着，“二木头，载我一段。”

　　知道容霜跳下马去，当下倾城也不敢掉以轻心回头去看，只能愈发聚精会神地握紧缰绳。那种奇异的熟悉感更加遍布她的全身，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是一个像叶容霜这般骑着骏马飞驰在旷野中的侠女。

　　露儿果然认识林府的路，又走了片刻，叶府的大门便远远在望了。只不过短短顿饭的路程，倾城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觉得舒畅过。

　　沈君翔见叶容霜跳下马的那一瞬，只觉得心神俱碎，狂吼了一声“倾城”，便愈发催马向前赶去，差一点将立在官道中央的叶容霜踏在马蹄底下。眼看着倾城坐在马上冲着叶府的大门直直撞过去，沈君翔咬牙一把勒住自己的马，纵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只一点，整个人便朝倾城飞去，伸手将倾城抄在怀中飘飘然落于半丈之外。

　　倾城正沉浸于策马奔腾的畅快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沈君翔携在怀中，手中握着的缰绳将露儿带地人立而起，嘶吼出声，倾城这才醒过神来，忙将缰绳松开。

　　“喂”，就在这一眨眼间，身后林放载着叶容霜也到了叶府门口，叶容霜自林放马上跳了下来，就怒气冲冲地指着沈君翔斥道，“喂，你有没有搞错，刚刚为什么不停下来，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都被你的马踢伤了！”

　　沈君翔没理会她，皱着眉头问倾城道，“你没事吧？”

　　倾城不答话，只是看着沈君翔，想看清他眼中的关切是否是真心的。沈君翔没有回避她的审视，毫不掩饰自己目中的关心。

　　是血脉中难以割舍的那份亲近吗？让他不想认下这个妹妹，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她，照顾她，倾城很想问问沈君翔，在他心里自己到底被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哎呀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沈校尉，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出来迎接”，得了消息匆匆从府中出来的叶万安拱手道，看了看沈君翔铁青的脸色，和门外剑拔弩张的情势，顿时明白了个大概，忙道，“看来肯定是容霜又闯祸了。容霜，还不给沈校尉赔礼道歉。”

　　“受惊吓的又不是我。”沈君翔冷冷道，松开了扶着倾城的手。

　　倾城看看叶容霜气红了的脸，再看看沈君翔铁青的脸色，对叶万安道，“叶伯父，你别责容霜了，我没事，说来还得谢谢容霜，原来骑马的感觉是这么好。”

　　“我说了露儿认识路的，你就是多此一举。她到了马厩自然会停下来的。”叶容霜在一旁甩开林放的手，愤愤不平对沈君翔道。

　　叶万安忙喝住叶容霜，“容霜，不得无理。”转头就对沈君翔赔笑道，“沈校尉，小女无状，让夜姑娘受了惊吓，老夫在这里替她给夜姑娘赔礼了。”

　　倾城忙扶了叶万安起身，“叶伯父，这可使不得，我可当不起。”

　　沈君翔沉着脸上前，拉了倾城便要走。

　　“不行，我是要姐姐陪我一起住的。都到了家门口怎么好回去呢？”叶容霜当即拦在前面，“你们那个军营里都是些臭男人，姐姐住在那里太不方便了。”

　　“不方便也好过担惊受怕。”沈君翔也觉得让倾城住在军营不是长久之计，可让她同叶容霜同住，他更担心倾城的安危。

　　从叶府大门中又闪出一个人，对沈君翔道，“九妹说的是，夜姑娘在军营住确实不妥，沈校尉就放心让她住在叶府吧，她的安全欺霜自会负责的。”

　　“大姐，你太好了。”叶容霜眼前一亮，跳到叶欺霜身旁。

　　沈君翔对叶欺霜还是信得过的，看倾城正在跟自己赌气，而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不如让她在叶府先住几日，再作打算，便道，“既然如此，就让倾城在贵府叨扰一段时日，我会尽快在州府城内找到合适的地方，尽快接倾城回来。”说着看了倾城一眼，便与林放上马回营去了。

　　看沈君翔没有怪罪，叶万安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宠溺地点了点叶容霜的额头，道，“你呀，没有一天不给你老子惹事的。去，罚你自己去把露儿牵回去，记住了，可不准在府里骑马，伤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叶府的马厩离主院颇远，平日里叶容霜都是指挥露儿直冲到马厩去，叶万安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叶容霜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知道了”，又对叶欺霜道，“大姐，我先送露儿过去，你带倾城姐姐去我房间。我马上回来。”

　　“让夜姑娘见笑了。那，让欺霜姐妹俩陪陪你吧，老夫先告退。”叶万安虽是个大老板，却是一点礼数也不失的。

　　叶欺霜带着倾城刚刚走到小花园，便见容霜跑了过来，叶欺霜摇头叹笑着道，“你又在府里骑马，小心爹爹罚你。”

　　“我又没有撞到人。” 叶容霜上前来挤到倾城和叶欺霜两人中间，一边挎着一个人的胳膊，问道，“大姐，你到底喜欢那个沈君翔什么。你知道吗？今天在路上，他的马差点就把我踩在脚下了，幸亏我闪得快，他那匹马的蹄子离我的脸只有指甲盖那么丁点远的距离，差点毁了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脸。”

　　叶欺霜看了一眼倾城，斥道，“你自己惹的祸，还去埋怨别人!”听完容霜的话，又关切道，“怎样？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才没那么容易受伤。”容霜摇摇头道，又转头看向倾城，问道，“姐姐，我刚回来时听林放说沈君翔有了新欢，再也想不到是你的。今天的情形，我看沈君翔倒是对你的安危上心的很，难道沈君翔真的喜欢你不成？”

　　“我想他并不喜欢我吧。”如果喜欢，为何不干脆相认，却偏偏用这种暧昧的方式来表示关心。倾城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叶欺霜的面色冷淡，一转念便也了然，遂对叶容霜笑道，“至于我心里的人是谁，容霜，别告诉我，你不明白。”

　　再看向叶欺霜，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只觉得她面上的冷漠化去了三分。

　　“其实，容霜你知道，我与展豪他们一样，都是不知父母是谁，家在何处的无根之人。而我，与展豪他们不同的是，我甚至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夜倾城，只是飞花镇上的夜倾城，从离开飞花镇的那一天起，我就想找回我的过去。”倾城叹了口气，把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对面站着的这两个女子。

　　从在天目上下被展豪等人救起，到自己那块被云在当掉的玉佩，倾城把自己能想到的与过去有关的线索一一告诉给叶家姐妹两人，最后才提到沈君翔，“沈大哥曾说他有个妹妹与我长得很像，不幸夭折了。”

　　“你跟他在一起，是觉得他可能会是你的哥哥对吗？”倾城的坦诚相见，终于令叶欺霜放下芥蒂。

　　倾城点点头，“我总觉得，我和他，不应该只是萍水相逢这么简单的关系。”

　　“姐姐，你是想让我们去帮你调查沈君翔是不是你哥哥吗？你放心……”叶容霜的话没说完，便被倾城打断，“不用，他是不是我的哥哥都无所谓，我想找的不是我的哥哥，而是另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康字。”

　　叶欺霜叹口气，“这人海茫茫，名字里有一康字的男子何其多，你如何能找得到？”

　　“我还知道，他的右肩头烙着一个双剑图案。”在那个令她倍感屈辱的记忆画面中，唯能看见他□□的后背，那个双剑图案更是如同烙在了倾城眼底，永不会忘却。

　　叶容霜求助地望了望叶欺霜。

　　“你放心，”叶欺霜对倾城绽放了重逢后第一个微笑，“我会一直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