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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八 相逢一笑泯恩仇 ...

  •   当天夜里云在并未回家,三人等到半夜,也只好各自回房睡了。接着一连几日也未见云在回家,一向把兄弟几个看得最重的夜双还是最先沉不住气担心了。倾城只好劝她说自己有空了就去几个戏园子里看看,看云在是不是又宿在外面了。

      最近云在经常地夜不归宿,倾城他们问起,云在只说是晚上宿在戏园子里了。眉目间一片坦荡,大家也就不疑有他。

      展豪每日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想是夜里翻来覆去地并不曾睡好,云在这事实在是如同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在镖行日日都管着手下那十几个镖师,不贪不占,却自家兄弟都偷到自己家人头上,由不得他不上火。但接连几天不见云在的人影,他亦是有些担心,只是自己腿脚不便不能出门,双儿每日忙着家里和镖行的伙食,亦是忙的抽不开身。

      看展豪这般郁结,只怕他再憋屈出病来,展豪向来律己甚严,是以虽是年纪轻轻,镖行里的几个老镖师反都尊重他,如今云在这事如若传出去定然让展豪面上无光。倾城只得时不时劝说展豪,无非是说自己不在乎那个玉佩,只让展豪好生跟云在说个明白,别让他一错再错就是了,展豪怕她担心,只点头应着,倾城也便急急赶到碎屑楼去。

      碎屑楼在城西,前几日倾城把城西云在去找过差使的几家戏园子都跑过了,没有见到他人,她心下亦是着急,只是这话却未对展豪讲,昨日听东升戏院的小厮说云在几日前提过要去南城看看,南城住的多是镇上的望族大家,周遭的园子给的工钱要比城西高一倍。

      那青衣的小厮还对倾城讲,看云在的样子仿佛是欠下一大笔银子,火烧火燎的,很是着急。倾城心里亦是一紧,看来五哥果然是遇到了大麻烦却还自己一个人死扛着。

      是以今日一下了场,倾城忙卸了钗环,换了衣服,叫过孟依道,“我家中有事,今日你替我看着她们习舞罢。”碎屑楼的规矩,但凡楼中上了台的姑娘是要轮值相帮着歌舞教习教导新进楼里来的女子习舞的,今日轮到了倾城,她急着去找云在,便只有拜托给一向和她交好的孟依。

      孟依见她神色焦急,便爽快地应下了。见倾城一溜烟去了,她却是笑笑摇头,叹倾城的毛躁,这时的她早没有了方入楼时的拘谨唯诺,一颦一笑已是别有风姿。

      而她那时也并不是拘谨,只是明白自己刚刚遭遇横祸,只有藏拙才能保住自己。这一年来,明着有倾城和薛笺的照拂,暗里自己也动着心思,楼里的姐妹倒是没人再欺负她了。她孟依已是稳稳地在碎屑楼立住了足,只等明年倾城一走,她便要做碎屑楼的头牌,不是她不能胜过倾城,而是念着倾城给过她的温暖,她才愿意多等一些时日。

      若是倾城此刻回头看,定能发现孟依面上不同于她年龄的冷漠。只是倾城已是一门心思向南城走去,从碎屑楼到南城,走过去也要一个时辰,是以她早早地便从楼里出来,此刻刚走了七八条街,便有些气喘了。

      虽是面上戴着云在当日给她的面纱,却还是一呼一吸间都是寒意。四下看看,正看到路旁有一家茶寮,忙走进去掏出两文钱,买了杯热茶,将茶捧在手心里,却才觉出有些暖意。

      喝完茶出来,倾城叹了口气,便准备继续埋头走路,冷不防旁边的门里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来,那人来得极快,眼看着就要撞到她的身上,倾城反应不及,只是惊叫一声闭上眼睛。

      却觉得自己身子一个急转,却并没有摔倒,反而在一人扶持下站稳了身子,听得一个声音略带急切地问,“姑娘,没伤到你吧?”

      倾城未觉得身上哪里痛,便摇摇头,睁开眼睛,看到身畔站着的是一名一身青色劲装的青年人,那人面容长得并不见多出色,只是两道剑眉深入鬓角,看上去很是干练。看她无事,便放了扶着她双肩的手,后退一步对面前低垂着头,看上去很是沮丧的一个少年教训道,“然铮,以后别再这么冒冒失失的,看方才不是差点伤到这个姑娘。”口气虽然严厉,但是看他眼角眉梢却带着宠溺之色。

      那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亦是一身劲装,听到这青年的话,却是撇撇嘴,轻声道,“若不是大哥要打我,我怎么会逃?”

      他声音本就低,那男子又站的远些,是以并不曾听清,但却回首瞪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倾城抱拳道,“姑娘,舍弟无状。然河替他向你道歉了。”

      听他如此说,倾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心里有事,也并不想和他们纠缠,便施了一礼道,“无妨,公子莫要责怪他了。”那少年虽是顽劣,但倾城却是一见他却是心下有些喜欢,是以并不怪他冒失。

      那青年听她说话却是一愣,又仔细看了倾城两眼,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是夜倾城,夜姑娘?”

      倾城听他此问,抬头看他,却仍是没什么印象,只好笑道,“奴家正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碎屑楼来来去去的人多,她想也许面前这人便是个曾到楼里去看过她歌舞的哪家公子,她不曾留意也是正常的。

      那青年却是一笑,道,“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顾然河,便是这清远武馆的。”他伸手指指背后的门匾,倾城抬头,只见那门上挂着的一块醒目的匾额,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清远武馆”四个大字,下面的名字更是模糊,隐约可以看见第一个字是“辛”,后面的却是再也认不清楚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名字也没有引起倾城任何的回忆。看她仍旧一脸茫然之色,顾然河自嘲地轻笑一下,道,“几个月前,鹏少在馨香楼做东,在下有幸一睹姑娘玉容。”

      他还没忘事后,和他们几个一同在席上的陈宇镇便被他那个爹爹送到了上林郡郡守陈昊镇那里,没再回飞花镇了。听说连曜光和箫文进也都被家里狠狠地惩戒了一番,云秋更是被他顽固的父亲云芦光给禁了足,再也不许离开北城半步。倒是他因为是偷跑出去的,家里人不知道,是以并没有受什么连累。

      他话音刚落,身边那个唤作然铮的少年顿时吵嚷起来,“啊,二哥,你又和林家那个去寻欢作乐,我要去告诉大哥。”说着便一脸忿然地跳起身来跑进门去,浑然忘了方才便是为了逃避大哥的鞭子才跑出门外来的。

      这孩子逃得倒快,顾然河一把没有抓住,脸上也不由得懊恼,刚才怎么忘了这个小魔王也在身边了,这下可好,跟林剑鹏还有来往的事是瞒不住大哥了。

      经他提醒,倾城顿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场闹事,脸色顿时一变,这顾然河再文质彬彬也是和林剑鹏那样的纨绔子弟一路的,也因此没了好语气,只冷冷道,“哦。原来是顾公子。倾城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顾然河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也怔了一下,等醒转过来顿时暗叹自己不会说话,抢了一步上去,拦在倾城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左右躲闪不过去,倾城便只有抬眼看向顾然河。看倾城冷着一张脸眼神扫过来,他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方呐呐道,“姑娘这是要往哪去?”

      他记得碎屑楼是在城西的,可方才一展眼间见倾城赶路的方向却是像往南城去,是以才找到了一句话,想挽回方才的窘境。

      经他这么一提醒,倾城突然觉得包在小巧绣鞋里的一双脚已是酸疼,不由得轻轻活动了一下,本不想跟顾然河多话,但去路被他挡着,只能无奈道,“我有急事要去南城,顾公子可以让开了么?”

      顾然河已是眼尖地看出她眉目间的疲累之色,于是冲着武馆喊道,“文中,套车。”然后转头对倾城笑道,“打这去南城还有许久的路,姑娘就这样走着去怎么行?我送你过去吧。”

      说话间,武馆大门已是有一个看去一脸忠厚的中年人赶着一辆车走了出来,看到顾然河便站在一旁,顾然河对倾城打个手势,示意她上车。

      倾城看看天色已不早,自己这般走路过去怕是天都要黑了,别说去找云在,便是回家也是麻烦。再看顾然河面上一脸诚挚之色,心下暗叹一声,便施礼道,“多谢顾公子。”

      那顾然河笑着摇摇头,口中连道,“无妨无妨。”便显出和方才那个顾然铮一样的稚气。正要跟着倾城上车,便看见有人自门里跑出来,看那一身青色劲装和顾然河竟是类似,那人面上有些无奈,还是冲着顾然河道,“少当家,大当家让你进去一趟。”眼神却不自然地瞟到倾城的背影,却是有些不屑。

      顾然河看到这人,脚下顿了一顿,想是方才然铮进去告状,大哥肯定又要拿自己和林剑鹏来往的事情说道,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却也是无奈,只好对那掌车的中年人道,“文中,你好生送夜姑娘去南城,等她办完事一定要送她到家。”

      那中年汉子只是低头应了声“是”。面上神色却是不变。

      倾城已经上了车,听见顾然河吩咐,当下掀开车帘,对顾然河浅笑道,“多谢顾公子。”顾然河又是一个抱拳,很是利落,面上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唤我有事,我便不能亲自送姑娘过去了。”转身和那个来找他的人一起往武馆大门走去,那人还喋喋地数落着顾然河,“怎么又和那个林家的搅在一起,看大当家这次怎么整治你,……”

      马车已是行了起来。那叫文中的汉子几乎不说话,赶车却是平稳的很,倾城满脸忧愁地坐在车窗下,摘了面纱,掀帘看着两旁的街舍,纷纷往车后退去,让冷冷的北风吹在面上,好让自己清醒些。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会子已经算是入了冬,天暗地更早了。

      不多时,到了南城地界,文中方收了手中的鞭子,任拉车的马缓步行着,回身低声问倾城,“夜姑娘要到什么地方办事?”

      倾城少来南城,对南城的戏园子也不清楚,只好问文中道,“我是来这边戏园子寻人的,不知道这南城的戏园子有几个?大伯,你可知晓?”

      这回还真是问对人了。文中便是清远武馆赶车的大师傅,这南城北城住了不少武馆的弟子,他常接送他们办事,是以对这两城几乎了如指掌。

      当下听倾城问,便答道,“姑娘可是要挨个戏园子去找,这南城共有六个大戏园子,小的可有二十几个。”

      倾城也没有什么头绪,便道,“大伯,那您赶车吧,我一个个找。麻烦您了。”这大冷的天,她坐在车厢里不觉得多冷,文中赶车却是既受冻又迎风,她心里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那文中却是没话,当下甩了鞭子向最近的戏园子,也是南城较大的一个戏园子“月朗园”赶去。这南城的戏园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爱去的地方,是以不仅名字起得婉约,便是门前的街道都是十分干净齐整,马车到街角就赶不进去了。

      文中带着倾城满南城找戏园子,只顿饭的功夫,便逛了四个大戏园子,中间还问了几个小戏园子,倾城却都没有问到云在的消息。一时间心里的担忧更浓重些。

      如果在南城还找不到云在,她一时也便不知道该去何处找他了。南城西城多有戏园子歌舞坊,在这两地云在还能找到活干,但是北城却是镇上的衙门,库司,上林郡的一些官员在镇上的田产,和一些望族的宗学、宗祠,是断没有什么戏园子的。而东城,却是紧挨着玉幽河流到城里的小支流玉穗河,河两旁搭建得满满当当的棚子,住在那里的人均是些逃荒逃难过来的人,田无半亩,屋无一间,都是靠着在城里打个零工甚至乞讨过活,云在亦断不会去到那种地方。

      正想着,马车又停了下来,文中在车外沉稳地唤道,“夜姑娘,又到了一个戏园子。” 文中照例执着马鞭在一旁等着。倾城下了车,沿着街走了几步,看这房宇的规模,发现这是个不大的戏园子,饶是如此,却看见戏园子的大门上两旁挂着两副楹联,用端正的楷体书着“寻常人物为将为相为帝君,些小舞台可家可国可天下”,这楹联口气大,连倾城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想着是何人如此大胆,有几个人闹哄哄地自戏园子里出来,倾城忙躲到一旁。

      只见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手中还提着一个瘦小的人,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满脸凶悍之色,口中骂骂咧咧地道,“赔钱,赔个屁钱,爷没把你这破地方烧了就算给你面子了。里面那个混蛋东西怎么不知道赔钱啊。”说着丢了手里的那个人,冲身后几个人招招手道,“兄弟们走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个袋子,看上去里面定是装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那人被扔在地上,痛苦得哎哟一声,却是一骨碌爬起身来就哭喊着冲几个扬长而去的人,哀求道,“几位爷,几位祖宗,小的只是个看园子的,你们老人家高抬贵手,把园子里的东西留下吧。园主可是会要了小的的命啊。”只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那小哥哭得极凄惨,头前那几个人却是没有动色,更没有回头。倾城看他们越走越近,便更往路边上靠了靠,屏气凝神等他们过去,谁知却有一个走在后面的汉子一转眼看到了她,便目露精光地向她靠过来,口中亦是发出暧昧地轻笑。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想些龌龊的事情,倾城只觉头皮一麻,不由后退一步,有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另几个人见同伴停了步子,也都回头看见了倾城,见是个孤身行走的年轻女子,猥亵之心顿起,便都有围拢过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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