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宾宾有李

69、离府

　　一整天爱莲都守着王锦元，生怕她做傻事，今日她和方宇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她让方宇去找少爷，跟他解释其中的误会。方宇反应过来去书房，才发现黎宴已经出府了。
　　爱莲只能先顾着王锦元，给她做些吃的：“少夫人，您吃点东西，等晚上少爷回来了。您跟少爷再好好聊聊，其中的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少爷现在在气头上，自然什么也听不进去。您还不了解少爷的吗？少爷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失了孩子，他不生气才奇了怪了。估摸着现在就在后悔着呢！”
　　“他不会听我解释的。”王锦元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哭过了劲，整个脸颊都是麻木的。
　　“不会的！你去哄哄一定有用的，在这之前，您得打起精神，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呀！要是您什么都不做，也不去找他，少爷不是更失望吗？”
　　像是被爱莲说服了，王锦元终于找到一丝希望，睁开了眼睛。爱莲看着情形赶紧喂了她几口吃的。
　　她身子太虚弱，再这样下去，落下病根就不好了。爱莲喂完了饭，又扶着她歇下。
　　“爱莲，少爷回来，告诉我。”
　　“是！”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黎宴回来的晚了，天都黑了，他知道她还在，她身上有伤，还下不了床，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赶她走。
　　或许根本不用他赶，等她身子好了以后，应该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了吧…
　　一见他进府里，方宇就赶紧上前：“少爷，少夫人想找你聊聊。”
　　黎宴横着眼扫了他一下：“滚一边去！”
　　“少爷，您跟少夫人有误会，您总要听听少夫人是怎么说的呀！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这没道理…”方宇也不敢多说，生怕风向一转，烧他这儿了。
　　误会？还会有什么误会，他会看会听，还需要怎么狡辩？
　　王锦元知道黎宴已经回来了，等了等他没来，她就知道他是不想见她。
　　“爱莲，扶我起来。”王锦元缓缓起身，忍着全身的疼痛站起来。爱莲搀扶着她走出去。
　　怕她着了晚风，爱莲特意给她又披了一件外衫，一步一步走出去。
　　快到书房的门前，王锦元松开了爱莲的手：“我自己过去。”
　　爱莲不放心，站在一边守着。
　　这一段路，她走了很难，一点点挪动着，最终站在了紧闭的门前。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没人应，她知道他在，只是不想回她罢了。
　　“夫君，我可以进来吗？”
　　黎宴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门外的身影，他不是没有听到声音。她来找他是要说什么呢？又想让他心软吗？他扪心自问，丧子之痛可以原谅吗？既然无法原谅，又何必见！
　　“夫君，你不回答，我就推门进来了？”王锦元不死心，慢慢抬手想推门进来。
　　只是黎宴掌风一扫而过，书房瞬间黑暗一片。王锦元的手停在门上，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拒绝的那么彻底，她能怎么办，做错事情的人是她呀！
　　“对不起。”她只能留下一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
　　她终是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黎宴却呆愣住了，她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孩子没了？对不起喜欢的是别人？还是对不起骗了他？这就是她的解释！好！好的很！
　　见王锦元没有推开书房的门，爱莲赶紧迎上去，又回到了内室。她的面色太过平静，让爱莲揪心不已。
　　“爱莲，去把方宇叫来。”
　　“是。”
　　等方宇来了，王锦元又让爱莲将一鉴开的地契拿了出来。
　　“方宇，你跪下。”
　　方宇虽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乖乖跪下。
　　“我问你，我将爱莲嫁与你，你可愿意？”王锦元郑重的问他。
　　方宇惊喜的抬头：“愿意！愿意！”
　　“我不愿意！少夫人！我不嫁！”爱莲哭着跪下，她瞬间反应过来王锦元想干什么，她生气的吼着方宇：“你不准愿意！你要是敢愿意，我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了！”
　　不敢惹爱莲生气，方宇垂下脑袋，他也知晓少夫人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了，他也不敢轻易应下，便又改口道：“少夫人，我我我不敢愿意…”
　　“好，你不愿意娶，我就把爱莲带走。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不嫁给你，我自然会给她挑一门好亲事，左右都是要嫁人的，嫁给别人也是一样嫁。只是恐怕这辈子你们都不会再见了，你可想清楚了。”王锦元早就看出来两人的意思，爱莲是她的陪嫁丫鬟，她早就想给两人做主了。
　　方宇一听就急了，赶紧跪着上前一步：“少夫人！我娶我娶！不能把爱莲嫁给别人！”
　　“我不嫁！我要陪着少夫人！我谁也不嫁！”爱莲气的要打方宇，方宇低着头任她撒气。
　　王锦元点点头：“好！方宇，你要答应我，敬她爱她，不管何时都要护着她，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这辈子，你只能对她一个人好，不能有二心。你能做到吗？”
　　方宇朝着王锦元磕了一个头，坚定的回道：“少夫人，我能做到！”
　　“很好。方宇，这是我给爱莲的嫁妆，一鉴开有掌柜，你是个机灵的，自己看着点。日后，别让爱莲受委屈，不然我不会饶了你。”
　　“少夫人放心，方宇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王锦元让他起身，将地契递给了他。
　　“不准接！”爱莲哭的泣不成声，她不敢忤逆王锦元，只能朝着方宇吼。
　　方宇不接，想去拉爱莲的手，爱莲也是一把甩开。
　　王锦元看向方宇，正色的说道：“爱莲跟了我这么久，我不能让她受苦，你不接，我就找能接的人接！”
　　一鉴开给他们，是一个保障，王锦元剩下的东西不多了，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方宇眼眶都红了，双手接了那地契。
　　爱莲又急又气，哭着跑了出去，方宇只能跟在后面赶紧去追她。
　　她一直跑到书房门前，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直接推门进去，跪在黎宴的面前，哭喊着：“少爷！您不能赶少夫人走！她昨日是去找少爷您的！是那楚弘毅穷追不舍，少夫人无奈之下才见了他。少夫人跟他说，让他不要为难少爷！少夫人是知道了楚弘毅伤了您，她才去见他的！少夫人是为了您呀！”
　　“出去！”黎宴怒不可遏，没想到一个丫鬟也敢来指责他！
　　“少爷，那本云湘记是因为王家二小姐嫁的不好，时常来找少夫人疏解，少夫人才为她写了这个话本子，不是少爷以为的那样，是您误会少夫人了！”爱莲不管不顾，只想将王锦元没说出来的话全都说给他听。
　　“方宇！”黎宴抬手将桌上的茶杯用力掷在了地上。
　　方宇原本站在门外，也想等爱莲将话说完再上去阻拦，没曾想砰的一声，他吓得不轻，生怕少爷在气头上要踹人！踹他还行，爱莲那身子骨怎么经受的住。赶紧上前，想要将惊吓过度的爱莲拉走。
　　只是不知道爱莲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跪到黎宴面前，继续哭着说道：“少爷，您真的这么狠心，少夫人现在是最伤心无助的时候，若是真的走了，以她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黎府半步了！少爷！”
　　“所以，她这是在威胁我！”黎宴紧收着下颚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她。
　　“不是的！不是的！少爷，少夫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可是她能去哪呀！您这不是让她去死吗？少爷，您当真这么狠心吗？”
　　见爱莲越说越来劲了，方宇也是惊了把汗，这哪是在好好说，分明是赤裸裸的指责！见黎宴气的一下站了起来，方宇赶紧给她拖出去，末了还心惊胆寒的给他关上了门。
　　爱莲哭着捶他，方宇一边受着一边把她往回拉，生怕慢了被黎宴拳脚招呼，他现在怒火攻心，指不定要找人撒火呢！
　　王锦元又让翠生叫来了黄婉婉。她昏迷不醒的时候，黄婉婉来看过两次，今日也听说了两人和离的事。知道她伤心，黄婉婉特意叫上玉蓉，交代她多哄哄主母开心。
　　一见到玉蓉，王锦元就将她叫到跟前：“玉蓉，过来让主母摸摸！”
　　玉蓉乖巧的坐在她身边。
　　黄婉婉宽慰了她几句，见她一心都要玉蓉身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婉婉，这个是云想衣舍的地契，你做衣服很有天赋，有精力去铺子里看看。”王锦元将地契递了过去。
　　黄婉婉有些愕然，她是没想到她竟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真的要走？
　　“您给我这个做什么？少爷现在在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有失分寸，哪能当真的！您要是真走了，就是没有给你们两人留余地了！少夫人，您再好好想想！”黄婉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王锦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抚摸着玉蓉的额头说：“我也不知道给玉蓉留什么好，这铺子就当是给她的吧，我真的很喜欢玉蓉。”
　　“少夫人！等夫人和老爷回来再走吧！”若是长辈们都在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等什么呢？孩子都没了，等他们回来，她更加无地自容了，她有什么脸再继续呆在这里。
　　次日，王锦元命人收拾东西，她的嫁妆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衣物书籍，还有两把琴。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给身边的丫鬟小厮们了。
　　十里红妆而来，孑然一身而归。
　　一早方宇就来说：“少爷出门了。”
　　王锦元去了他的书房呆了一会，才离开。
　　这个院子，她才住了不到三年而已，竟是如此的不舍。
　　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曲终人散，像是一场大梦，梦过无痕，只在心里留下累累伤痕，后劲悠长，时时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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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苍戈：咋不给我也发一个娘子呢……
王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