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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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细算采买一番，雅和美江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手里的东西还没有放到桌子上，布袋里压在种种果蔬底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干脆简洁，听说这是年轻人的风尚，为了追赶潮流，雅和美江才求儿子帮忙设置成这样；但实际使用时，每每遇到现在这种腾不开手却又不得不立刻接电话的情况，尤其接起后还有可能只是一通无聊的推销电话，这短促有力的铃声就显得更加可憎。
雅和美江有心重新设置回来，就换成已经落伍的歌也好，但儿子利晴为了法考整日缩在房间里，除了上厕所和吃饭不踏出半步；至于丈夫久司，两人早已没有可以轻松聊天的话题，偶尔趁着吃饭的时间说话，也总会莫名其妙地吵起来。
不知道别的夫妻母子如何，至少美江绝不敢用这种事再去打扰父子两人。想也知道，会被嫌弃为没用的母亲，或者不懂事的妻子。
这样迟疑踌躇着，竟然一年了也没有将手机铃声重新改回来，唉，真是没用。
雅和美江惆怅着接起电话，默默祈祷这不会是一个推销电话。
电话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温和，稍显陌生：“您好，雅和太太！我是之前打电话过来的宗田优仁，上次不凑巧没能成行，请问我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去拜访您吗？”
谁？雅和美江茫然一瞬，下意识道：“啊，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年轻人会不会因为这种怠慢而发火呢？话甫一出口，雅和美江就忐忑起来，之前利晴打工时被一位烦人的大叔纠缠了几句烟的价格，回家后就发了很大的脾气。这就让她更摸不准现在的潮流了。
出乎她意料，年轻人一愣，随即歉意道：“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日卖电视台的记者，之前我贸然打电话向您询问有关青叶丘瞳女士的情况，当时您提到她有落在您家里的照片，让我在方便的时候去取……”
啊！他这样说，雅和美江便想起来了。几天前确实有个自称记者的家伙打进电话来，说小瞳在国外深造时取得了出色的科研成果，因此想要采访优秀青年学者的亲人并进行相关报道。
乍接到电话，雅和美江以为是电信诈骗犯，但三言两语便被说服，又因为实在不清楚青叶丘瞳的具体情况，最终歉意地提出可以提供一些她年轻时的照片。
结束通话，雅和美江望着桌子上大包小包的吃食发呆，脑子也乱得像毛线团。
明天久司要“加班”，利晴也不出家门，自己去咖啡店把东西送给宗田先生就回来，不多坐一会儿，也不会点什么饮品，应该不会被里面的人嚼舌根吧？
不会显得很老土，跟不上时代吧？
原来小瞳已经这样出息了……
短暂的惆怅后，雅和美江很快从家务琐事中重新想起这件事，起初心中愤懑，觉得这样大的事青叶丘瞳也不和姑姑联系，可很快这愤懑就变成羞愧：当初做了那种事，关系疏远也再正常不过了，因为那孩子很有自尊，有种男孩子气，不服输，很正常……
她想到那场导致姐弟两人成为孤儿，也让自己失去了最亲密血亲的地震，又想到随这灾难而来的大笔保险金，叹了口气，麻木地开始收拾桌上的食材。
……不管怎么说，如果当时能拿到那笔钱的话，利晴就不用这样辛苦，久司也会对她多些好脸色吧？
雅和美江假设着，且不知道假设的结局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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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29岁的苍尾英二结婚三年，女儿两岁，但有人在面前提起青叶丘瞳时，6年前被讥诮、嘲讽，在那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的经历还是记忆犹新。
他放下咖啡杯：“青叶丘瞳，是吗？”
“是的，不好意思在您这么忙的时候还来叨扰您，但这在这件事上，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苍尾英二对面的金发男人肤色稍深，颜色介于棕色与小麦色之间，五官深刻，多半是混血儿。
男人自称昌谷浩，私家侦探。近期承接了一位重要客户的调查委托：委托人即将与一名叫做青叶丘瞳的女性步入婚姻殿堂，希望可以在婚前更多地了解对方。
真是无聊，无非就是想问大学时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表里如一。苍尾英二想，这种事他与妻子结婚前也做过，找的是以前就有过业务交流，能力也出众的侦探，算得上轻车熟路；可结婚对象是青叶丘瞳的话……
想和那女人结婚的男人，一定是个蠢货中的蠢货，放在警匪剧中就是个已经抓住犯人还会被反杀的蹩脚警察。
“哪里，只是虽然我们是同届的研究生，也都在久野教授那里学习，但我们关系一般，有关她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您只要告诉我您记得的事就好了——”
苍尾英二皱了皱眉头，难道对方想要他事无巨细倒豆子一般地讲吗？那未免也太傲慢了。
侦探察觉到他的不悦，灵活地变化了说法：“您只要帮我确认几个问题就好了。”
“几个”问题具体是几个，就和“帮我做件事”却牵连出一堆麻烦一样。苍尾英二心中生出一种感觉，“青叶丘瞳”是颗核心坍缩的衰老恒星，迟早要成为黑洞。依照这种直觉，他似乎不该和面前的男人扯上关系。
但苍尾英二最嗤之以鼻的就是直觉——难道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勤勤恳恳地工作，就是让无逻辑的感性随意支配理智吗？再说，面前的侦探不知道怎样走通了久野那老头子的门路，又能让他知道青叶丘瞳那女人窘迫的现状，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参与进来。
见苍尾英二点头，侦探问道：“您觉得青叶丘是怎样的人？”
孤僻的、傲慢的、怪诞的、让人生厌的。
“怎么说呢，她是个走在人群中，不需要别人介绍，您就能一眼认出来的人。性格上也……用特立独行来形容她会比较合适。”
“她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与其说是不擅长，我个人感觉是她不想去处理人际关系。”苍尾英二说，“她很聪明，这让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于与比自己蠢的人说话——我很以为青叶丘会孤独终老，因为她谁都看不上。”
青叶丘瞳性格很烂，至少苍尾英二是想不出来怎样的家庭会教出这么没有素养的女孩，但他无法否认一点，那就是青叶丘瞳是个漂亮的女人，身材丰腴匀称，笑与不笑都有自己独到的魅力。
初见时被这皮囊蛊惑，苍尾英二做过不少傻事。他自忖家世优渥，样貌端正，没道理拿不下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直到被狠狠羞辱挖苦，又遭到警告，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得更加疯狂。
“抱歉，我只能说，委托人身家丰厚、事业有成。”
那个时候多清高，现在不也逃不脱金钱的诱惑吗？苍尾英二扭曲地感到一丝欣慰，随即否认自己刚才的想法：也不对，她不清高，青叶丘瞳当然爱钱，如果不爱钱，她怎么会和久野那个老头子上/床呢？
当然，这种事侦探先生不问，苍尾英二绝不会主动说出，以免让自己显出一副嚼舌的蠢态。
“也不奇怪……”苍尾英二嘟囔着。
“怎么说？”
“青叶丘在学校时很节约。您能想象吗？她出门甚至都不化妆。”
面前的侦探配合着“啊”了一声，苍尾英二能听出对方对“女性出门不化妆”这点并不感觉惊讶，只不过他有求于自己，才敷衍一二。
这也是一种态度，苍尾英二不因此觉得被轻看。
侦探附和地笑了两声，却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那青叶丘在大学期间有交过男朋友吗？”
“我说过，我和她关系一般，这种事你去问和她合租的……早川？我记不清了，去问她的合租人会更好。”
“还是想参考一下您的想法，拜托了。”
那就没办法了。苍尾英二摆出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我个人感觉她有段时间和黑谷走得很近。”
“黑谷？”
“黑谷敦志，也是我的同学，很有才气，但死得也很早——您有听过几年前东都大学的爆/炸意外吗？”
侦探点头：“好像是工科的实验室——”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就是久野教授的实验室是吗？”
“是的。”苍尾英二说，“当时黑谷和久野教授就在实验室里，万幸久野老师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黑谷伤得不轻，听说炸断了腿，后来一蹶不振，自杀了。”
“那真是万幸，久野教授有什么万一的话，会是整个国家的损失吧。”
“谁说不是呢——抱歉，稍有些跑题了。我觉得，如果黑谷没死的话，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事发生。”
什么样的事呢？苍尾英二却不再说，只笑了笑。
这就是造谣了，黑谷敦志既土气又胆小，就像只泥水里的青蛙，和青叶丘瞳走在一起时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
要直接说一说自己对青叶丘瞳和久野教授关系的怀疑吗？苍尾英二思考后放弃了这个打算：虽然说出这个猜测多半会让对方婚事告吹，但也有损他职场精英的身份，面前的侦探如果再不识趣地和久野老头嚼舌根……他可不想因此被那个老家伙记恨。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苍尾英二看了看表，对面的侦探会意：“耽误您太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能帮上忙才好。”
虚伪客套后，苍尾英二正要离开，侦探却又发问道：“离开前还有件事想要和您再确认一下。”
麻烦死了。苍尾英二心里咂舌：“还有什么事吗？”
“您对青叶丘的家庭状况有什么了解吗？”侦探仍保持着那副微笑的面孔，表情像是面具，让人想起汽车上的贴膜，无端让苍尾英二心中生出一阵寒意，“以您的实力，应该有做过自己的调查吧？”
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雇佣私家侦探去跟踪对方，花钱买通与青叶丘瞳合租的女人套话，甚至贸然找到久野教授向他询问青叶丘老家地住址，苍尾英二做过的“傻事”不止一桩。
“这个玩笑很无聊。”
但这些和面前这个侦探没有关系。
侦探摇头：“我可没有开玩笑，苍尾先生。是久野教授推荐我来找您，我不是无的放矢。”
侦探咬重字句，苍尾英二暗暗咬牙。
久野这个老东西，那次怎么就没有炸死他？
苍尾英二心中懊丧，久野老头粗心大意，本来是完美无缺的计划，却只送走黑谷那小子一条贱命，真是不中用！
当年他向久野教授购买青叶丘瞳的信息，却被对方狠狠警告一番。为了不成为家里面第一个考上东都大学研究生却被教授扫地出门的蠢货，苍尾英二委曲求全，不再骚扰青叶丘瞳，却也笃定久野昭是青叶丘瞳的金主。
不然没道理他这么护着一个女学生！
但现实已经不允许苍尾英二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十分钟前的直觉映照入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如何应对面前的麻烦。
对方又没有实质性证据，就凭久野老头的几句话，报警的话警察连多问两句的兴趣也不会有，所以，苍尾英二只需要直接走开就好。
可是……
他太想看到青叶丘瞳惨兮兮的模样了——哪怕不是亲眼所见，就算只是听说也好——再说了，他这是在帮那个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傻兮兮的男人不是吗？就像那帮傻冒女权说girls help girls，他这难道不是“boys help boys”吗？
苍尾英二说：“您大概对我有所误会，我不会做那种没有品位的事，但我在同届学生中人缘很好，所以……您想要再多了解些青叶丘的话，我也可以为您提供帮助——”
“只是希望您能帮您的雇主认清那女人的本来面目。”
再招呼招待生续杯时，苍尾英二想：还好没有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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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结合从格拉帕那里获得的档案，齐普鲁的家庭情况如下：”
“父母离异后被判给父亲，而后父亲再婚，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她14岁，名字是‘诚’……”
安室透将雅和美江提供的照片影印后分给同任务小组的其他人。照片不多，五张里有三张是青叶丘瞳的单人照，一张是类似全家福的合影，剩下的那张是青叶丘瞳与弟弟的合照。
照片上的青叶丘瞳表情颇有几分严肃嫌厌，而比她年幼许多的弟弟却兴奋地扮起鬼脸，也正因此，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张脸来。
但这已经足够。
正如警犬的任务包含辨识爆/炸/物，卧底的专业课中也包括目标辨识。
降谷零分心注意诸星大的神情，对方眉头皱了皱，从手中的照片中单独抽出那张合照放在桌上。
“我们见过他吧。”疑问句式，肯定语气；诸星大笃定道，“上次在商场，那个叫青叶丘瞳的孩子。”
“青叶丘瞳？那不就是齐普鲁的真名吗？”
与诸星大同行的佐藤柏迟疑道，他没有参与上次的服装店风波，自然不知道四人曾见过面。诸星大看了眼他，佐藤柏便老实地闭上嘴巴，还不忘比个拉拉链的手势。
降谷零说：“我担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诸星你也确认见过的话，至少这位男性的青叶丘瞳也是重点怀疑目标——”
他话锋一转，提醒道：“对吧，绿川？”
诸伏景光正盯着手上的照片，突然被叫到姓名，如梦初醒似的，不过行为上的迟缓半分没有带到言语中：“你说得对，安室。”
一问一答间，诸星大已经将注意力从照片转移到明显状态有差的诸伏景光身上。他的眼睛长得很有特点，高情商些是飒爽，低情商些则是凶戾，现在那双视线冰冷的绿色眼睛就紧紧盯着诸伏景光。
“你似乎状态不太好。”
“别这么苛刻，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诸伏景光耸耸肩，无奈道。
“韩国到日本的飞机，用不了太多时间。”
“当然比不了美国到日本。”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嘴角很快又翘回原本的弧度。
“毕竟从美国到日本的航班至少要16个小时，而从韩国到日本……我想最多只需要3个小时——或许，解释只能是你没有休息好。”
“诸星大”的人生属于“赤井秀一”，却不是他的全部。赤井秀一当然没有理会这微不足道的挑衅，他继续问下去：“怎么？那边的气候不好，让你得了花粉症吗？”
“如果你对韩国很感兴趣，或许有空可以去看一看？”
“如果任务允许的话。”
哈，好一条忠犬！
旁观的降谷零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嗤笑甚至是嘲笑，但现在对诸伏景光的担忧让他除了维持自己冷眼旁观的漠然态度，几乎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他不能帮腔，不能转移话题、打断话题，不能做任何干扰诸星大的事，不然安室透会和绿川景一起被处决。
事实上，以琴酒在平日中表现出来的多疑，他没有直接处决两人就已经让降谷零觉得庆幸，乃至警觉了。
而且诸星大这样咄咄逼人，同样让降谷零觉得反常。
他在心里深呼吸，吸气、呼气、呼气，直到将身体中最后的氧气从脂肪、从骨髓、从细胞中全部榨出为止，脑袋在缺氧的威胁下罢工。降谷零努力排除情感的干扰，将大脑这台机器重新启动。
诸星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对佐藤柏说道：“我们刚才说的青叶丘瞳——男性的那个——14岁，就读于米花中学，高一13班。你们年纪差不多，你找机会混进学校，搞清楚他的家庭背景、监护人信息。”
“没问题，诸星哥！”
还有这个“佐藤柏”，上次见面时对方提及“艾森尼亚”，究竟是口误、耳误，还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降谷零打断道：“我说，诸星。路我已经铺好了，抢功劳这种事不是这么做的吧？我没记错的话，情报工作才是我的本职。”
他向佐藤柏那里递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带有情报组对行动组先天性的鄙夷与嫌弃。
佐藤柏脸上的笑瞬间冷下来，怒目而视。
诸星大咳嗽了一声，佐藤柏重新安静下来。
“抱歉。”他毫无诚意道，“但我觉得，安室你有更适合的地方来炫耀你的才能——比如说，去齐普鲁的老家进一步核查相关信息。”
“像这种从高中偷信息的任务，我想绿川和佐藤可以胜任。”
诸伏景光抬起头，微闭上左眼，看不出刚才与诸星大针锋相对的气势。
“当然。”他顺从道。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