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0 章（打补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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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的闹钟响了，客厅里一夜未眠的大束秋抹了把脸，抬手关掉闹钟。新手机自带工作日与休息日闹钟，每次开启后再关掉时总要问一遍“仅关闭一次还是总是关闭”，让大束秋不胜其烦，即使没有使用闹钟的必要，也懒得关掉。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犹豫片刻，还是将公寓的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晃得他眼晕，等到眼睛适应这种光照强度时，东京这庞大的怪物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人、车辆、种种机械，各种声音蜂拥而至，让他更加紧张。
大束秋已经提心吊胆了一夜，神经紧绷到精神衰弱的程度，也始终不见师弟回来。
师弟的电话打不通，导师的电话也打不通，他昨天打电话给师母时，对方只说他晚上有约，在外留宿，不回家吃饭。
真是无聊。挂掉电话后大束秋烦躁地想，在外留宿当然就不用回家吃饭了，多说这一嘴又有什么用？浪费口水吗？
总不会真的思维迟钝，漏了马脚吧？
大束秋是东都大学工科博士生，导师是久野昭教授，他的那个师弟则是一名久野教授非常看好的学部生，获得学士学位后会继续在久野教授这里当研究生。
如果那两个家伙搞出来的事情被警察发现的话……
大束秋咬牙，朝阳也为他注入了定点活力，于是他不再枯坐，转而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知道久野教授在和冲矢昴那家伙进行一些踩线的事，因为久野教授之前也曾用商量的口吻试探过大束秋，只不过大束秋身上虽然背着一笔债务，但也不想让自己一辈子活在犯罪的恐惧下，还是婉拒了久野教授。
万幸久野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可反抗自己的导师已经是大束秋能做出的最大胆的事，他不敢去警察那里告发。久野教授的人脉财力远不是他区区一个学生能比拟的，反噬自己的老师更是恶劣；退一步讲，就算久野教授要接受调查，大束秋本人的学业也会受到影响，无法在学术界立足。
大束秋不是圣人，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因此受挫。他自知无法干涉久野昭的想法，索性和冲矢昴商量，拜托对方与自己在校外合租——说是合租，但冲矢昴不用多掏一分房租，大束秋就是要盯住他，他担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肆意妄为，到时候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万幸，冲矢昴平日里还算谦和，半点看不出敢搅合进犯罪的样子，对于大束秋的劝诫也听得进去，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也会提前告诉大束秋一声，以便遮掩。
这样一来，冲矢昴的失联与一夜未归就格外让大束秋心惊肉跳，他越想越口干舌燥。
我得喝点什么。大束秋想。
他光顾着烦心，脑子里翻来覆去是身败名裂和锒铛入狱，完全没有心思烧水，现在热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大束秋记得冰箱里还有冲矢昴买的牛奶，但大概是从小被按头喝牛奶的缘故，他闻到奶腥味就想吐。
没有找到想象中的罐装咖啡，大束秋从柜子里找出几袋速溶浓缩咖啡，一抬眼，正好看到柜子里放的一瓶酒。
这瓶酒是久野教授送给他的，听说是什么意大利的烈酒，但大束秋不喝酒，都没仔细看过名字，就这么束之高阁了。
看到这瓶酒，脑壳都要烦得炸开的大束秋突然想起久野教授曾经说过的一种咖啡的喝法：好像是酒混着咖啡一起喝。有次久野教授在家招待大束秋时，就得意地说自己之前在欧洲游学数年，生活习惯也变得十分西化。
这个臭老头子，大束秋愤愤地想，就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才作罢吗？
他打开酒瓶，清冽如水的酒液倾倒而出，咖啡粉被冲得乱飞，呛得大束秋打了个喷嚏。
……
“给我一杯意式浓缩。”久野昭沉默良久，闷声道。
霞多丽坐在他对面，肩膀夹着电话，一边与电话那段的人交谈，一边在放在腿上的本子上写东西。她听到久野昭的动静，笔尖稍稍一顿，但没有停下来。
于是那只悬在通电按钮上的机械臂仍在以缓慢的速度下降。
她没有其他动作，久野昭也没有再重复自己的要求。他保持安静，只是他的腿、腰、胸、手臂、下巴，每一处被固定在电椅上的躯体都在微微颤抖，久野昭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终究拗不过意识深处的那份恐惧。
久野昭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昨天与他共同跟进一项爆/炸/物材质研发的基尔希联系说有新的进展，久野昭就急匆匆地赶回组织这边的研究所，结果当场被守候在这里的霞多丽带人拿下，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不论作为格拉帕还是久野昭，他手里的事都不算少，久野昭一时间想不到原因，只是他知道，电椅不是什么舒服的刑讯工具。
作为大学教授，也作为爆/炸/物的阴影研究者，久野昭的实验从来算不上安全，更可怕的是他性格也算不上严谨，他在学校的实验室就曾因他在实验材料中混放了微型炸/弹而爆炸。那次小爆炸炸残了一名学生，也让他被烧伤。
熟悉的肉/体变得焦烂，变得坏死，这样的视觉冲击力与随之而来的内心恐惧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
而以他专业的知识储备，久野昭完全知道电椅会给人体带来怎样的损害。
理论上，强大的电流会在极短时间内摧毁受刑者的神经系统，让他无法感受到随后的痛苦，但实际操作时，上千伏特的电流有时不能立刻让受训者陷入昏迷，犯人全身各处都会反馈痛苦的感受。
秉持人道主义的态度忽略受刑者感官上的种种灾难级效应，只谈结果的话：尸体最后会有重度烧伤等表现，行刑室内会充满烧焦烤肉的味道，甚至有可能出现尸体起火的意外。
久野昭不想遭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想死。他喉结上下移动，只不过被他脖子间的肥皮赘肉裹着，看不太分明。
久野昭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机械臂与它下面红色的按钮，那个该死的冰冷的机械疙瘩离按钮只有一指的距离，该死地！
霞多丽真的会杀死自己！久野昭认清了这个事实。
得阻止她！
他张开嘴：“我……”
霞多丽瞥了他一眼，笑，她涂了颜色娇嫩的口红，唇瓣无声地动。
我不想听。她说，继续她那通该死的电话。
这个该死的*子。久野昭怨毒地想。
久野昭度秒如年，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尽管它早已因恐惧与慌张而失去准度。又过了125次心跳，霞多丽终于挂断电话，合好本子，却不按下按钮收回笔尖。她抬起头上下打量着久野昭，手中的笔在指尖间转得眼花缭乱。
她还是不说话。
如果久野昭有心脏病，那他现在已经晕过去，于是他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心脏病，怨恨组织的不通人情，怨恨面前的霞多丽，怨恨那位先生，怨恨朗姆，他平等地恨着每一个人，咬牙切齿。
在久野昭的视线中，那只机械臂已经碰到了按钮，他心跳一滞，身上幻痛，却没有灼烧的感觉，只听到霞多丽的笑声。
那个按钮被按到底，机械臂仍旧做着功，久野昭听见咯吱咯吱塑料被压缩的声音。
霞多丽笑着展示了手中的圆珠笔：“按钮在这里哦，哈，你还真是可爱得让我恶心。”
“你觉得刑讯室里会有意式咖啡机吗？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提要求吗？你以为这是在你情人的家里，你躺在她大腿上而她在给你掏耳屎吗？”她唇齿间溜出嗤笑的气音，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像在看一出极好笑的喜剧，“我真是要笑死了。”
“霞多丽！你！”
“保持安静，保持绅士态度，对，闭嘴，谢谢你，我的耳朵现在不想听到多余的声音。”
她按下墙上的通信键：“去附近的咖啡店买杯美式，再从架子上拿瓶格拉帕。”
霞多丽手下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个发色金黄、肤色微黑的青年便把一杯外带的热美式与一瓶尚未开封的格拉帕酒送了进来。
她看了眼金发青年，“安室，横滨那边的事处理得很好。把咖啡和酒放在桌子上，去帮我们的格拉帕前辈把手臂上的束缚带解开。”
金发青年安室手脚利落，完成霞多丽的命令后便被叫出了刑讯室。
“没有Espresso Corretto，只有Americano Corretto，喝不喝随便你，不过这也许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喝咖啡也说不定，格拉帕。”霞多丽说。
Espresso Corretto指的是一种在咖啡中掺入烈酒的饮用方式，来自意大利，最常用的烈酒就是果渣白兰地，而果渣白兰地中，最出名的便是来自意大利的格拉帕。
比起从他口中获取情报，这个女人更想羞辱他。
久野昭活动着手腕。不同于大众对意式浓缩酸涩难喝的印象，Espresso很浓，也很香，他在意大利时每天都会去附近的便利店点上数杯，比起黄连一般的美式简直就是巧克力，但如果咖啡师不够专业，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让他用又苦又涩的美式配果渣白兰地？
久野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既苦又涩且酸的咖啡一饮而尽，空荡荡且饥饿的胃囊无法忍耐这种刺激，结果就是他全部都吐了出来，咖啡液混着胃酸浇在他腿上，湿了一大摊。
霞多丽视而不见，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过丁点：“那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不如先从被格拉帕你派到成圭派去进行交易的冲矢昴开始吧？”
“你们在进行人体的交易，是吗？”
“我只买了尸体，没有用活人！”
“你们在进行人体的交易，是吗？”
霞多丽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久野昭身子一颤，低下头，藏好憎恨的眼神，老实应是，服帖如同家犬。
“用来干什么？”
“测试炸/弹的强度，练习解剖，我希望可以用更隐秘的方式携带炸/弹，简单易行。”
“猪肉不可以吗？”
愚蠢的女人。久野昭想。
“如果你觉得自己和猪有着如出一辙的身体构造的话。”
霞多丽不气不恼：“那就按你的道理，这是正当理由，组织会帮你获取你想要的材料，你又为什么不说呢？”
久野昭沉默，霞多丽说：“因为你是个变态，为了这种理由把研究所整得恶臭熏天，我真是无言以对。”
久野昭反驳道：“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霞多丽点头，“那两位也大概不会明白，而我现在坐在这里，就是来清除不需要明白的无用的东西。”
“冲矢昴是你发展的外围成员？身份是什么？”
“不是，他帮我处理些与组织无关的事，是东都大学工科学部的一名学生。”
“嗯，你与成圭派交易过爆/炸/物吗？各种形式都算。”
“没有。”
“冲矢昴呢？”
久野昭张着嘴，迟疑片刻，一个想法冒出来：或许我可以说是他偷了我的东西，反正我粗枝大叶那位先生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可看着霞多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久野昭胆怯了，他没办法骗过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
霞多丽继续问：“大束秋呢？”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从来没有参与过。”
“你要知道，那位先生可是非常、非常地不高兴。”霞多丽拉长声音，“希望你能慎重些，看清楚形势些。”
她翻了翻手里的本子：“那么，五年前爆炸案中的伤残学生是谁？”
“……黑谷敦志，他当时是我的研究生，后来自杀了。”
前途尽毁，人生绝望，自杀了。
“他代替过你和其他帮派交易吗？”
“有。”
……
霞多丽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语速快而急，像冰雹又像蝗虫，久野昭艰难地在里面分辨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在他脑子乱成一团前，他找到了。
“谁负责对警视厅的挑衅行动？”
久野昭咽了口唾沫：“齐普鲁，青叶丘瞳。”
霞多丽继续提问：“29岁，与黑谷敦志同届的研究生？”
“是。”
是也不是，用着这个代号的是两个人，一个死人与一个活人。
久野昭想，查下去吧，快点查下去。
活着的疯子可是个，一碰就炸的水银炸/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0 章（打补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