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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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安娜说要讲一个故事，但将这句话轻飘飘地扔出来后，她却又说：给成美娜小姐打个电话吧？会有惊喜的，石焕先生。
此时她已经该用回井上凛温柔细腻的声线，但石焕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种深刻而阴冷的恐惧感随着对方的声音在他身体中被唤醒，他从来没有害怕过，黑暗的强权只会激起他的愤怒与反抗，只有同属世界另一面的未知才会让他想起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情感。
安娜帮他拨通成美娜的电话。
“井上？有什么事吗？”
安娜不说话，石焕咽下一口唾沫，从对方手上拿过手机。
“那个……美娜，是我……”
“石焕？”成美娜困惑不解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尾音显得飘忽不定，她大概将手机拿到眼前确认时间，于是声音又变得极惊诧与不可思议，“现在……呃，这个点，你为什么用井上的号码打过来？”
石焕不知道怎样解释，索性直接避开不谈：“井上……”他瞥了眼安娜，对方微笑颔首，默许了这个称谓，尽管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井上凛，“井上说你有紧急的事要联系我……”
“啊，是啊，我找了你两天。”成美娜愠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艺林被警察带走了？！”
纠缠石焕思绪的不解惶恐全部被这一句话打到九霄云外，他瞪大眼睛，说不上来是什么驱使着他，对事情莫名其妙走向的恐惧，对车艺林的担心，还是窘迫中混杂着恼火的不安？他甚至顾不上放下手机，就一口气冲了出去。
石焕一打开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成美娜。她挂断电话，但两人还没有说上话，井上凛公寓的门便被人从里面关上。
“井上？”成美娜试探着敲了两下门，井上凛的声音便闷闷地从门后传来：“美娜姐，你们先去忙吧，我想多休息一下……”
成美娜深吸一口气：“好……抱歉，你好好休息。”
一路上，除了简单与石焕讲了车艺林遭到拘留的原因，成美娜便一言不发，直到到了警局，她才犹豫道：“我不想多管你的私事……我相信你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希望你能在之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石焕苦笑，如果没有出现安娜这个异数，他不会介意将自己的复活能力告诉成美娜，可是现在，他陷入一种莫名的怀疑与恐惧中，至少短时间内，他很难再开口对别人讲述自己的秘密。
作为虫子落入蛛网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让人窒息。
如果可以，他只想把车艺林从警局后，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觉。
但事实总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丫头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走？”石焕对警察喊道，“她没有犯罪！”
警察与石焕还算熟识，知道这臭小子莽撞不堪，但心眼还算好，也没有多计较石焕的态度。他理了理被石焕拽皱的外套：“车艺林是涉嫌犯罪，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涉嫌。”
“那就让她出来啊！”
“石焕。”成美娜拉住他的胳膊，向警察赔笑道，“抱歉，真的很抱歉，他有些激动。”
“嘿，我当然知道他这破脾气。我警告你石焕，你再闹我就把你也拘起来。”警察说，叹了口气，“牵扯到桃源集团嘛，我们也不能随便就把人放走啊——再说，你去问那个丫头自己，她自己不想出来，关久了我还嫌麻烦，怕什么这个人权组织那个未成年保护之类的找麻烦呢！”
在CYT公司向车艺林抛出橄榄枝并提供庇护后，看似桃源集团对车艺林已经毫无手段，但其实这一切都在金敏赫的安排之下。
他在车艺林组织的桃源集团受害者联盟中安插了内鬼。
车艺林手中的证据，内鬼给的。
联盟中对于被杀害的恐惧，内鬼渲染的。
“只要将车艺林带给桃源集团，不仅不会被杀害，还会得到一大笔赔偿金。”内鬼说破的。
虽然石焕及时阻止了他们，但车艺林依旧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更不要说之后内鬼向记者曝光车艺林手中是假证据，直接导致车艺林接受调查。
而金敏赫则借着这次舆论风波，放出自己被朴泰俊殴打的影像，直接证明对方意图买凶杀人，不仅洗白了自己，还成功把朴泰俊送进警局。
面对石焕的劝慰，车艺林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我不想，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眼眶里泪水打着转，“是不是只要我不出去，一辈子不出头，那些人就不会死掉？”
旁的不说，单单被俄罗斯？帮以各种手段做成意外死亡的十二条人命沉沉地压在车艺林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石焕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事本来不该发生在车艺林身上，像她聪明又漂亮的高中生就该学校里，被老师夸奖，被同学艳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社会的黑暗面中被翻来覆去地摔打，看到希望，却又狠狠被踩到脚下。
金敏赫。
石焕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想要杀死那个浑身上下都是算计与阴谋的男人，一口一口将他咬死吃掉。同时他心中也生出一种隐秘的自我怀疑：金敏赫一直想要招揽他，针对车艺林的打击报复，也是他驯兽的一种手段吗？
车艺林是石焕的弱点，而金敏赫在用极高调的手段强调他已经知道这点。
要怎么办？石焕思路很乱，他不想去见任何人，于是躲进了洗手间。无数个问题塞满他的大脑：金敏赫会怎么做？他和安娜有什么联系？金敏赫的弱点是什么？我要怎样去打破这个僵局？
“安娜”，石焕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真的将安娜与井上凛当作两个人对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沉重地叹息。
对方从未做出过要他去找她的暗示，在成美娜面前做足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只是因为她知道，石焕一定会回来。
……
“请不要傻了，我从未听过如此鲁莽的计划。”
井上凛租住的公寓内，安娜毫不客气地否决了石焕的计划。
石焕张了张嘴：“但是……用金敏赫的弱点……”
安娜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甩过来，冰冷又阴沉，完全撕破了井上凛温驯面孔带来的亲和力。石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根据你打听到的消息，金敏赫的弱点是他的母亲，对吧？”安娜说，“所以你准备捉住那个老太太，强迫他与你和谈。”
她轻轻拍了拍手：“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万万想不到这种国中生级别的计谋会被一个将近30岁的男人说出来。”
“你要怎样闯入金敏赫的家中，而不触发警报？”她盯着石焕，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金敏赫的家中应该有仆人，你要怎样让他们闭嘴？我们放宽松些条件，即使你进去了，把握住那个老太太，你又要怎样逼迫金敏赫与你和谈？”
“我留在那里，和他当面对质。”
“那你们对质的时间，足够他向警方报案，然后在你挟持老太太离开时，以他的权势地位，绝对会有狙击手的木仓口对准你，一木仓让你前功尽弃。”
安娜注意到石焕脸上的惊诧，她的面孔上浮现出困惑的情绪：“怎么？你该不会想都没想过要绑架老太太吧？金敏赫可不是正人君子，不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义。”
后面那句话，安娜用汉语说了一遍，又有韩文翻译，讥诮着。
“再者，那家伙可不会让自己的弱点被拿捏，即使本人被你挟持，他不也让那些打手不要顾及，尽力殴打你吗？”
石焕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我有我的途径。”安娜笑着说，“金敏赫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病，身体状况不佳，遭到殴打极有可能犯病甚至死亡。但即使如此，他也要从你的手里逃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石焕下意识道：“他会……拼着毁掉弱点，也要消灭他的敌人。”
他攥紧拳头，这样的话……那他就直接闯入金敏赫家，在他家里杀了这个人渣。
“而且，石焕先生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车艺林的想法。我们来设想一下，如果和谈失败，您大概会暴起杀人，那么事后接到报案的警察调取附近的监控，他们就会发现您的身影。”
“再结合一下时间，他们就会发现，在您与车艺林交谈后短短几个小时内，您就犯下这起令人发指的凶杀案。再加上桃源集团与车艺林之间的仇怨，您觉得他们会不会认为车艺林有指示您犯罪的嫌疑呢？”
“让那孩子更自责的话，她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也说不定。她大概不像您，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安娜双手拄着桌子，轻轻将下巴靠在上面，脸上噙着笑，神态让人想起慵懒的猫咪。
但石焕生不出任何欣赏的情绪，他开始怀疑自己来找安娜是否是一种正确的决定。
怎么会有虫子从蛛网逃离后，还主动回来的呢？他苦笑。
就在这时，石焕放在桌上的、属于井上凛的手机响了起来。石焕下意识拿了起来，是成美娜的号码，一时间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接吧。”安娜说，“接完这通电话，我来给您出个主意。”
她越这样说，石焕越感到不安。他没有动作，安娜也就盯着他看。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电话因无人拨通而挂断，紧接着又打了进来。
“如果您现在不接，以成美娜的性格，她会去公寓那里查看监控，来确定您是否在我这里，进而到这房子的门口敲门。”
“您还没有意识到吗？她对您的信任正在瓦解，原本良好的第一印象也在崩溃，不及时挽回的话，大概会越走越远吧。”
石焕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给我讲讲你要说的故事，可以吗？”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