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2 章 （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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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子弹击穿目标的右眼，而后将他大脑炸得碎裂。红的、白的涂了满墙。
在瞄准镜中确认任务目标大脑炸裂身亡后，卡尔瓦多斯熟稔地拆卸狙击木仓，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分解完成的狙击木仓组件躺回伪装用的琴盒中。这把曾在PSR项目中标的狙击步木仓安全、可靠，精悍美丽，对卡尔瓦多斯而言就是一件艺术品，每次使用它时都像是在创作。
“目标确认死亡。”
从日本被艾森尼亚带来的那个年轻人放下望远镜，突兀道。
好吧，平心而论，他声音很温和，语速很慢，音量也并不高，和“突兀”是彻彻底底的反义词，但习惯独自一人的卡尔瓦多斯沉浸在任务中，已经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观察手，等他左手摸到琴盒中的霰弹木仓，右手握住身侧装备的袖珍手木仓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次确实是两人行动。
日本人太安静了。以卡尔瓦多斯的军旅经验，鉴于战场上美国的大部分敌对势力都没有威胁到狙击手的能力，观察手和狙击手之间漫无目的地闲聊也是常事。而以卡尔瓦多斯相对沉默被动的性格，话题更多由观察手引出——至少当他不幸被在炸死马扎里沙里夫之前如此。
可刚才的任务里，这个日本人除了读参数、观察周围环境，就再没说过别的话，这让卡尔瓦多斯颇为不适。
他不在乎一个外围成员的想法，退一步讲，即使对方真的获得了自己的代号，他的主要活动范围也在日本而非美国，和卡尔瓦多斯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已经答应艾森尼亚指点指点他了，那还是多说几句话比较好。
出于种种考量，卡尔瓦多斯便主动搭了话。
“你是第一次参与任务？”
诸伏景光一愣。
按照组织的惯例，狙击手只需要知道自己要杀哪个人。对方的社会经历、出身背景、家庭成员等都不需要知道，所以他刚才在想组织千里迢迢调人来韩国狙杀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深意，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卡尔瓦多斯会突然搭话。
诸伏景光反应得很快：“不，这是我第二次执行任务。”
卡尔瓦多斯问：“上一次也是观察手？”
“……上一次是狙击手。”诸伏景光警告自己不要放松警惕，“之前从没有想过子弹打到人身上时原来会造成那种效果，开木仓后还不敢相信那是自己造成的。”
“习惯就好。”卡尔瓦多斯继续问下去，“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组织叛徒的妻子，被发现后就杀掉了。”诸伏景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蔑。
像讯问一样，难道他在怀疑什么？我有哪里表现得不对？
“哦，这样，干得不错……你平常用什么木仓？”
“以前用过M24和M40，训练时用的场地配置的M40A3。上次任务时，用的是PSG-1。”
M24、M40均是雷明登700步木仓的衍生枪型，至于PSG-1……
卡尔瓦多斯突然不说话了，他以一种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诸伏景光，看得他背后发凉，半晌才语气怪异道：“你和基安蒂有一腿？”
“？”
“除了基安蒂这种躁狂晚期疯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人用PSG-1暗杀目标了……”
卡尔瓦多斯说着，有些词汇他还不能用日语熟练地表达，最终又换回英语，诸伏景光只听懂大概，但也已足够，一时间觉得可笑又荒唐，还有些反胃。
他打断卡尔瓦多斯的话，解释清了当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样……对不起，我先入为主了。”卡尔瓦多斯显得有些愧疚，“基安蒂对她的木仓很看重，别人碰一下都会被她削掉手……”他想了想，补上一句，“以后你最好小心些，说不定她会报复你。”
“好的，谢谢您。”诸伏景光意识到这是个可以深入谈论的点，有助于增进他对组织成员的了解，“不过，她为什么还在用那种木仓呢？上次用的时候手感确实不太好……”
“我不太了解她，不过我想可能是用惯了吧，就像我用惯了雷明登公司的木仓，勉强让我用巴特雷和AX系列也会觉得不适应。”
PSG-1的研制据说与1972年的德国慕尼黑惨案有关，而它高昂的价格则让它更多被反恐单位使用，同时它对子弹同样挑剔，不用德国产的狙击弹会大幅影响精度……这样推测下来，基安蒂或许曾是欧洲某国反恐部队的成员。
诸伏景光瞥了眼卡尔瓦多斯背在身后的琴盒，就着卡尔瓦多斯的话头讲下去：“那您刚才使用的，也是雷明登公司的产品吧？”
“雷明登MSR。它很年轻，也在组织的配给名录里。等你有了自己的代号，也可以申请几支不同的狙击步木仓，多比较一下手感，最后选定自己常用的那支。”
“像PSG-1那种也可以吗？”
“你觉得它手感很好？”
“也不是，”诸伏景光顿了顿，“毕竟用它杀了第一个人，还想再试试。”
“这样……”卡尔瓦多斯多少理解些这种情结，沉思片刻，道，“它不常规，太高调。我用过一次，那个反人类的抛弹装置把弹壳弹出十米远，一点也不适合暗杀。我不清楚日本那边琴酒有没有将它从配给名录中剔除，至少美国这里，你要想搞到一把的话……不，你不会想和后勤那帮人打交道。”
诸伏景光比较在意对方言语中一闪而过的“琴酒”，但不能继续问下去，如果再问到琴酒的话，即使卡尔瓦多斯没有多少防备也会警觉起来，更何况他不了解日本这边组织的情况，问了也是白问。
两人就此话题又聊了几句，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卡尔瓦多斯则掏出手机开始编辑邮件。
到约定好的中转点时，卡尔瓦多斯冷不丁冒出一句：“要是你和基安蒂真有一腿，说不定她也会把她的PSG-1借给你玩。”
？为什么这种误会你记得很清楚啊？
诸伏景光连忙摇头否认，再三表示M40手感也很好，估计以后会经常用它。
卡尔瓦多斯舒了口气：“那也很好，木仓就是个工具，在这种东西上寄托情感是很蠢的事。”
手指一点，他将邮件发送出去。
【任务完成。——Calvados】
……
手机震动一声，与成美娜谈笑的井上凛愣了一下，歉意道：“抱歉，美娜姐，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马上回复，我去打个电话。”
成美娜自无不可。
昨天在公司偶遇朴常务后，对方在晚上打过电话来，颇为歉意地解释道他有两名客人，是日本一家公司派来考察的人员，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招待，但临时有变，不得已才想拜托她去招待他们一下。
天降大锅，手边还有车艺林与桃源集团的事，成美娜当然不愿意，但就算CYT公司的职场风气较之其他公司相对开朗，也同样存在诸多无奈。再加上之前桃源集□□人追捕车艺林时，她贸然请示上级调派了公司保镖，已经让部分高层隐隐不满，此时如果多累一点就能博得朴常务的一句美言，那也是值得的。
多般考量下，成美娜应下这个不情之请，这也是她与井上凛在一起的原因。
井上凛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面上带着笑意，成美娜猜测工作进展应该相当顺利。
“还顺利吧？”
“是，多谢美娜姐关心，一切都好，工作进展很顺利，不劳烦美娜姐多挂心了。”井上凛笑着颔首。
对方已说“不劳挂心”，成美娜也不会不识趣地追问下去。
想了想，她将话题重新扯回两人一起出行的原因上来：“井上打算在首尔这边多住一段时间？”
“本来计划上只待几天，但工作上又临时有了变动。”井上凛说，“不想继续住在酒店里，还是希望可以找到一间合适的民宿，或者租住房子也好。”
“说的也是，酒店的房间太小，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也不太方便。那井上对租住的房子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成美娜犹豫片刻，“那位绿川先生……”
井上凛领会到成美娜言下之意，适时接过话头：“绿川比较喜欢自己安排，我不好擅自主张。至于我……只要能舒舒服服地睡觉就好了，没有太多的要求。”
她笑眯眯地看着成美娜，露出一个漂亮的梨涡。
哪里不能舒服地睡觉呢？成美娜哑然失笑。一开始初见井上凛时，因为对方高挑的身材和颇为精致的五官，第一印象便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之外，但实际聊过几句，就会发现井上凛韩语讲得很好，声音细腻柔和，既不傲慢也不刁钻，偶尔的脱线更是有种天然呆的感觉，怎么讲？这种是叫……反差萌？
井上凛被笑得很不好意思，后知后觉自己讲的话太过幼稚，连忙补救道：“除了能好好休息……呃，希望采光可以好一些，因为我平时喜欢自己画一些画……”
“这样啊。”成美娜收住笑，“井上很喜欢美术啊。”
“算不上很喜欢……也不对……”井上凛支吾片刻，还是坦诚道，“其实我自小以来就希望成为一名漫画家，但是不论画工还是生活积累都远远不足，所以我未来的人生计划就是努力工作，磨练画技、积累生活经验，攒够一定钱后，再去继续这个梦想。”
骗人。井上凛自嘲地笑了笑。
“美娜姐可不要和别人说，不然我又该被笑话了。”
“那很好啊，有自己的追求与梦想，是很好的事情。”成美娜没有忽略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但以她们两人现在的交情，远远达不到推心置腹的程度，她也就综合考虑了对方的请求，推荐了她租住公寓同一楼层闲置的一套房间。
成美娜开车将井上凛送到暂时落脚的酒店，约好明天一起去看将要租住的房子后便驱车离开了。
至此，井上凛可以光明正大地住进成美娜租住的隔壁房间，而不必担心有任何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井上凛不打算回房间休息，也没有那种余裕。她径直走向前台，出示房卡后，要回托前台保管的黑色箱子，走出酒店，打车前往贝尔摩德暂时的落脚点，位于江南区的一栋别墅。
贝尔摩德对组织具体观感如何，井上凛已经在论坛中看得透彻。而对方平日执行任务时开销也相当随意，让情报组的一部分报销不得的人恨得牙痒的同时，也做实了她与那位先生关系匪浅的谣言。
也不是谣言。
井上凛按响了门铃。
这就像一部分保密级别尚未达到知晓科研组存在的代号成员，对组织内的人体实验保持着似是而非的态度一样。
贝尔摩德打开门，挑了挑眉毛：“怎么还是这副不男不女的装扮？”
“心态已经调整成了‘井上凛’的形状，改来改去只会徒增头疼。”井上凛笑笑，“老师需要的工具我已经带过来了，不让我进去坐一坐吗？”
贝尔摩德耸耸肩，自有一番慵懒气质。她随手从冰箱里翻出一瓶气泡水，看也不看地扔向井上凛。
井上凛稳稳接住：“卡尔瓦多斯不在？”
“信不过。”
“要审讯的人在哪里？”
“地下室。”贝尔摩德顿了顿，“我已经先问过一遍，知道了一些格外有意思的事。”
“比如？”
“比如……原来世界上还能存在一种人，比起雪莉，更能让我杀意沸腾。”
“老师说笑了。”
“我昨天和你说，叫你不要相信那名任务目标真的保有复活能力，对吧？”
“……”
交谈之中两人已经来到地下室，别墅建在江南区，本就是供富人享受的地方，地下室更该叫做地下一层：健身区、娱乐区，还有一间贮藏室。
没有听到井上凛的回话，贝尔摩德顿足，回过头看井上凛。他们停留在那位尚未拆封的健身器材中，对方半张面孔被灯光投下的阴影遮住，看上去颇有些阴郁。
井上凛回以笑容，阴影落在酒窝里：“老师动了恻隐之心，与我同病相怜，想让我先一步逃跑了。”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
这是贝尔摩德对艾森尼亚说过的话。
科研组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执着于此的科研疯子，从雪树伏特加到发疯的托卡伊，再到让人想起来就胃酸倒流的宫野夫妇，贝尔摩德与艾森尼亚同为组织人体实验的亲历者、受益者与受害者。
她的真实年龄恐怕只有那位先生才会知晓，艾森尼亚只能确认她在组织里待了几十年，对“长寿婆”“长寿村”“不死”“复活”等种种异常事件也经手许多，到最后都只发现是捕风捉影、装神弄鬼的事，早就不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对任务邮件中提及的石焕复活一事半分也不肯相信。
这是艾森尼亚对贝尔摩德理性认知上的分析，如果介入情感等主观因素，她更加不相信真的存在一个可以复活的人。
并非因为复生者——或者将他称为不死者——的存在颠覆她的三观与认知，只是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纯天然的不死者，那他们这些拙劣人造品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又有什么价值？
他们遭受的所有苦痛都将毫无意义，并且会被重新拖回实验室，再次经历那些痛不欲生的实验。
贝尔摩德不会相信，也不能相信。
毕竟光是让她想想有这么一个毫无出彩之处的男人轻而易举拥有这种能力，贝尔摩德就无法遮掩内心的嫉妒、愤怒、恼火与痛不欲生，会发疯也未可知。
但现在事实以另外一种形式摆在眼前，她被按着头要求相信，满腔的怒火也就压抑着，寻求一个合适的发泄点。
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是我自大了。”
她将这个任务视作组织要处理掉艾森尼亚的信号，在昨日于CYT公司聚首时便点了一句。只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判断出错了。
她哂笑着，不知道在嘲笑谁。
井上凛不再说话，只是沉默，贝尔摩德的心情她完全可以领会，但贝尔摩德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她很快从翻涌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推开了地下室贮藏室的门。
贮藏室昏暗无光，外界的光因门开了一条缝隙才投进去。井上凛眯起眼睛，勉强看清房间深处有一个瘦弱的红发女性。对方被捆在一把椅子上，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她打开灯，过去拨开女人的头发，对着那张脸认了一会儿：“桃源集团的赵时好？”
桃源集团的前身是韩国第一大帮派，桃源派。改组为桃源集团后，第一任会长即为桃源派的首领赵桃源，赵时好是赵桃源唯一的孙女，某种意义上也是赵氏唯一正统的继承人。
“是她，我准备顶替她的身份进入桃源集团。”贝尔摩德倚在门口，点了根烟，“要么？”
“不了，谢谢。”井上凛拧开手中那瓶冰凉的气泡水，“先让我们的客人清醒一下好了。”
冰冷的液体当头浇下，昏迷中的赵时好被这刺激重新唤醒，半清醒半混沌中呛了数口。水呛进肺里会带来剧烈的疼痛，而气泡水中不断炸裂的微小气泡则将这份痛苦放大。
赵时好顾不上其他，吃力地咳嗽，但直到审讯结束，那种绵长的痛苦依旧挥之不去。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精致的冰冷面孔。
“你好，赵时好小姐。”对方声音温和，脸上扬起笑容，却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哦。”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2 章 （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