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1 章 （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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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首尔，CYT韩国公司。
昨日与桃源集团的混混斗殴留下的伤口还在身上隐隐作痛，早上醒来时石焕几乎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但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看到那个丫头勇敢地站出来，把那些年龄两倍于她、都曾被同一家公司欺骗利用却敢怒不敢言的软弱大人组织起来，冒着生命危险向桃源集团这个庞大的黑色势力反击的模样，石焕内心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
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他本来只是住在这个丫头家旁边的邻居，最开始也只是面试失败后义愤填膺，想要赶走堵在对方门口的高利贷混混，却被糊里糊涂牵扯进这样荒唐可笑、可恨可气的事情中来。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几个月前，石焕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业游民，而丫头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三学生。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数次生死之间，竟然能将人脱胎换骨到这个地步，该说是人生命力顽强，还是社会太过残忍？
“看着这样的女孩不顾安危地战斗，我们做大人的又怎么能冷眼旁观？”站在石焕身边的成美娜叹了口气，“要进去吗？艺林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成美娜，CYT公司的正式员工，也是当初向石焕发出入职申请时格外欣赏他的人。当时石焕为了帮助车艺林而放弃了这份能让他过上安稳生活的工作，却没想到丫头选择向CYT曝光桃源集团的丑闻，兜兜转转，又遇到了成美娜。
她伸手要去开门，却被石焕一把握住手腕。
“嗯？”
石焕摇了摇头：“只要丫头没有事，我也就心安了——可是，你和丫头都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
他想起那个被金敏赫像狗一样使唤得团团转最后又被他一手送上绝路的高利贷混混团体；想起第一次找到桃源集团的金敏赫理事时，被那个高挑的赵室长一冰锥戳进脖颈的痛楚；想起自己被对方雇请来的杀手堵在房子里，最后不得不怀着必死的决心点燃房子意图同归于尽才逃出生天……
以及昨天，整个桃源集团对车艺林其人发布的追杀令。
“桃源集团和金敏赫，是比你们想象中危险一百倍的家伙。”
如果说CYT是享誉国际的大公司，那桃源集团就是条呲着毒牙的剧毒蛇，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的手段肮脏下流，却也不得不承认足够高效。
“劳驾让一下？”
正待他说着，旁边插入一个陌生的男声。
石焕愣了一下，成美娜倒是更先反应过来，她向墙这边拽了一下石焕，微笑、鞠躬，问候道：“朴常务。”
那是个相貌扁平，某种意义上十分契合CYT网络公司形象的中年男人，对方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留着黑色短发，身后背着巨大的琴包，眼睛很容易让人想到蓝眼睛的猫，只不过脸上留着胡渣，削弱了五官给人带来的俊美感；与他同行的女人似乎是化妆师，扎着马尾辫，身材高挑，戴着只黑色的口罩，露出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手上拎着个黑色方箱子，也颇为占地方。
被称作朴常务的男人微一颔首，算是回应了成美娜的问候。他往会议室张望，脸上似笑非笑：“这就是那个昨天闹得沸沸扬扬，还让公司保镖出动的小丫头？”
石焕皱了皱眉头。对方的态度说不上友好，反而带着几分讥诮与嘲讽，让他想起面试时瞧不起地方大学毕业学生，又不好明说，只有故意问出“首尔有多少蟑螂”这种无聊问题的面试官。
他想说些什么，成美娜按住他的手腕，微笑道：“是的，里面就是学生车艺林，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孩。”
“年轻人，年轻气盛啊。”朴常务感叹一句，以他的年龄不知道在感慨谁，“既然决定接手她的项目，那就要负责到底，美娜。虽然我们是跨国大公司，但这里毕竟是韩国，你自己也要有分寸。”
“谢谢您，朴常务，我会多加小心的。”
“哪里。”
一番寒暄后，朴常务不再多言语什么，离开了。
“吓了我一跳。”成美娜舒了口气，“那位是公司的朴辉厚常务，作风比较老派，但心肠很好，对下属也很亲和。”
石焕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背影：“美娜，那个朴常务后面的两个人，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成美娜摇摇头：“我印象里没有见过他们，不过公司很大，有没印象的同事也很正常吧。”
她回忆着两人的打扮，又试探性地提出一个猜测：“看那个蓝眼睛男人的装束，也有可能是要与公司签约的贝斯手？唔，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国内有名气的歌手我也该有印象啊……难道是刚被发掘出来的新人吗？”
是吗？可他们一点也不像酒吧驻唱的歌手又或者是流浪的街头艺人啊，尤其是那个眼睛很漂亮的女人，石焕莫名感觉对方身上的气质有那么一点接近金敏赫，阴冷、潮湿，像蛇一样的爬行生物。
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神经太紧绷，看谁都像是坏蛋——再怎么说，这也是在这么有名，职场理念又积极健康的大公司里，不太可能混进来混球吧？
在他们走至拐角处时，那名拎着黑色箱子的年轻女人不经意地偏过头，石焕来不及别开视线，四目相对，对方眉眼弯弯，笑笑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不知怎地，石焕背后一凉。
……
“远道而来，真是太辛苦了。”
将两人引至自己的办公室处，朴常务犹豫片刻，还是这样说了出来。
毕竟CYT公司是国际排名前十的公司，作为韩国分部管理阶层的人物，同时也十分上进，朴辉厚的英语十分流畅。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笑着回应道：“哪里的话，常务能够亲自招待，我们才是感激不尽。”
平心而论，这个戴着口罩的日本女人虽然身材高挑，但声音温和，与电视上的新闻播报员也不逊色多少，可朴辉厚整个人还是身子一抖，愈发紧张。
不论他在表世界中的身份有多显赫，平时又是多么受人瞩目敬仰的行业前辈，只要他还保有着常人的善恶观念与道德理念，在被迫接触到里世界种种后也只有愈发恐惧、愈发胆怯，窘迫成一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当自己是瞎的。
朴辉厚心里咒骂着当初狂悖的自己，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女孩的赌局。可谁又能想到，那个有着少见铂金色头发，眼睛如蓝宝石样澄澈的女孩，是个长着天使面孔的恶魔！
木已成舟，再懊恼也无可挽回。朴辉厚领会到对方不想表露出特殊的暗示，用回韩语，再从敬语切回平语：“您，你说得对，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先走一步了。”
“祝您一路顺风。”
井上凛微一躬身，推开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很宽敞，一眼扫过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整洁：办公桌、沙发、投影仪和幕布，还有一个私人的休息室。办公椅上坐着贝尔摩德，沙发则被另一位身边放着琴盒的陌生男性占据。
既然是贝尔摩德选定这里，那非组织的监控与窃听都可以排除。
不再多看打过照面的贝尔摩德，诸伏景光扫了一眼那边陌生的男性，瞳孔放大。
霰弹木仓、卡宾木仓、来福木仓……他辨认着男人放在沙发上的各式木仓械，脑中第一反应：这是与组织交易的黑市木仓贩？随即又否认这点——以组织丰富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木仓械储备，与之交易的该算作军火商。
不出意料，他应该就是艾森尼亚与他提过的……贝尔摩德自带的狙击手？
听见开门的动静，男人握木仓的手紧绷，警觉地抬起头，见贝尔摩德没什么反应，又放松下来。
贝尔摩德站起身拉上窗帘，房间暗下来，井上凛抬手开了灯，调节好亮度。
“路上还算顺利？”
“当然，朴常务很明事理，一路上很关照我们。”井上凛，也即艾森尼亚回应道。
朴辉厚其人早已烂到骨中，在数年前挪用大笔公款赌博，原本赌运亨通，但不幸地遇上了桃喰家的某一人，输了赌局，也输掉自己的人生，变成百喰家无数条狗中的一条。
鉴于桃喰与组织早已度过七年之痒，彼此间不用情谊而以利益相连，借条血统不明、但品相出众的狗让朋友带出去玩，也不是什么大要求。
贝尔摩德点点头。“还算识趣。介绍一下，卡尔瓦多斯，狙/击手。”沙发上沉默寡言的男性点了点头，贝尔摩德又指向井上凛，“艾森尼亚，我的学生。”
不知道这是否出于错觉，诸伏景光觉得卡尔瓦多斯看向艾森尼亚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
但很快，卡尔瓦多斯的目光便越过艾森尼亚，落在他身上。
不待他出声，井上凛语气谦和：“绿川景，随意吩咐他跑腿就好。”
严格来讲，这与琴酒对他的任务安排并不一样，但收到任务邮件后，艾森尼亚便就这点有过提醒，所以诸伏景光也并不惊讶。
彼时还做着佐藤临打扮的艾森尼亚在收到任务邮件后简明扼要道：
“这次任务需要一个狙击手，基安蒂和科恩各自有任务，不出意外，绿川会被要求与我一同执行任务。”
他看向诸伏景光：“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以贝尔摩德的脾气，她会从美国那里抽调用得顺手的狙击手，你只需要袖手旁观。”
“这么说，她在组织中的地位比琴酒还要高？”降谷零出声询问。
“她是最受那位先生宠爱的女人，可以直接与那位联系。”佐藤临咬重了字句，“不夸张地讲，如果你们能抓住贝尔摩德，就算踩到了BOSS的尾巴，再努努力，说不定连羽毛也能拽下来几根。”
降谷零还想再问些什么，佐藤临摊开手，耸耸肩，摇了摇头，不继续讲下去。
“这是预付款。”佐藤临说。
简短的回忆在诸伏景光脑中一闪而过，思索间，卡尔瓦多斯主动伸出手，诸伏景光便也接受这份施舍一般的善意，握住对方的手。
这确实是一只属于狙击手的手。
两个人都在这样想。
“请多指教？”卡尔瓦多斯的日语不甚熟练。
“是，请您多多指教。”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回应道。
以组织成员风格各异，都极具个性的刺头性格来看，目前四人的聚首相当和谐友爱，如果忽略沙发上卡尔瓦多斯摆出的若干木仓械，再考虑到现在所处的办公楼地点，简直像职员团建一般，接下来手牵手去吃饭喝酒了。
贝尔摩德笑了一下，不待她嘱咐什么，卡尔瓦多斯拉下幕布，打开投影仪，将身边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井上凛。井上凛将U盘插入，一番操作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像出现在幕布上。
男人染着一头红发，把一张不甚老成的脸衬出几分凶戾，上身穿有一件背部标有“翰林体育馆”的蓝色运动服，下身是一条黑色运动裤。脸上、身上都沾着血，尤以腰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
他握着一根铁棒，正在与人对峙。
诸伏景光轻易认出这是刚才在走廊中偶遇的男人，根据方才对方脸上的绷带和身上隐隐的伤药味道，不难判断幕布上的影像十分新鲜，大概是前天甚至是昨天拍摄下来的。
“这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井上凛对卡尔瓦多斯说，“我希望最迟能在后天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
这原本该是由绿川景狙杀的目标，但他在团队中的狙击手位置已经被卡尔瓦多斯顶替，任务自然也应该由他完成。
“好。”卡尔瓦多斯并无异议，应下后看向一旁的诸伏景光，犹豫片刻，“他也一起吗？”
“你愿意指点，我当然感激不尽。”
井上凛丝毫不提对方私自介入工作的违规操作，微笑应下对方的示好，看向贝尔摩德：“工作方面，老师有什么指点吗？”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井上凛知道她对自己心有不满，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师，工作方面的事还请不要遮掩，早点结束工作我也好快点回去赶稿子。”
“你还有心情画漫画？”
“是哦，可能很快就要连载了，要是老师届时能捧场买一本期刊，我会感到荣幸万分。”
贝尔摩德面上笑意愈深，眼神却越冷，她上前几步，弯下腰，手搭在井上凛的肩膀上，声音压得很低，显然这是场私人谈话。
诸伏景光适时挪开视线，看向卡尔瓦多斯——他正毫不避讳且专注地盯着贝尔摩德与井上凛。
凭这份毫不避讳，诸伏景光可以断定卡尔瓦多斯并非贝尔摩德的下属。组织职场气氛诡异，下属见到上司大多就像见到鬼一样，多看一眼都怕被牵扯进事端中。
可贝尔摩德又能随意抽调他，排除工作关系，也只有私人关系这一种可能。
思索间，一个颇为滑稽的念头在诸伏景光脑中产生：卡尔瓦多斯在追求贝尔摩德？
诸伏景光很难把这种人之常情与组织成员拉上关系，可卡尔瓦多斯在表情管理上确实乏善可陈。他大概努力想要理解师徒两人对话的涵义，表情逐渐由严肃转为茫然，看起来莫名有种可怜感。
诸伏景光不擅长从表情推测人内心的想法，可这家伙看起来正是在这样想，看起来和那些发现自己心仪的女性与别人讲自己听不懂的话时焦虑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原来他们也是人，也会像人一样有着正常的情感追求。
有点好笑、有点惋惜，复杂的念头只一闪而过，诸伏景光看见卡尔瓦多斯手指不安地抖动两下，偏过头盯住幕布上的目标，似乎正在盘算到时候要狙掉对方的哪只眼睛。
他心下一寒，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被分派到艾森尼亚手下后，监视、窃听，即使发小与自己就睡在同一个房间，诸伏景光也没有任何余裕可以将内心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上川幸、竹下清织、虫喰父女、神田零、青叶丘瞳，他所见所闻所遭遇的一切，窥探见的阴暗面的一角，亲手或间接犯下的罪行，种种都在折磨着他，不时便出来攀咬一口。
卧底这种危险的工作中要紧的一项是不能逞强，既然没有能够独自处理的把握，也要适时求助。警视厅公安部自然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如果能平安度过审查期，诸伏景光觉得自己需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如果没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他绝不会让零因此暴露。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看向那边正与贝尔摩德交谈的井上凛，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他只是第一次卧底，那么卧底多次、改换身份比换发型还要轻易的艾森尼亚，他又都遭遇过什么？
诸伏景光嘲笑自己的天真，压下这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没有深思。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1 章 （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