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wait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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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约好见面的时间是周六上午九点，在景华路的Wiating咖啡店内见面。
隋栩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咖啡店开始营业，女老板刚拿出钥匙，便看到她提着一个牛皮纸购物袋，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等着她开门。
老板开门，两人走进店里后，老板语调轻松的搭话道：“您是我们今天第一位客人，也是来看郁金香吗？”
隋栩礼貌地笑了下，点头道：“嗯。”
老板眉眼微挑，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看到隋栩似乎很期待的样子，最终还是话锋一转：“应该不是一个人来吧。您是我们今天第一位客人，给您专享地买一赠一活动。”
隋栩刚想说不用，老板像是猜到了她回绝，抢先打断道：“祝你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春天而已，今年春天很值得庆祝，对吧？”
老板说着递给了她一份饮品单：“而且只是送一杯饮品而已，亏不了本。”
话说到了这份上，隋栩也没有再推拒。
“今年春天的确很值得庆祝。”
隋栩给自己点了一杯雪顶咖啡，季听雨那杯想等到她到了再点——她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季听雨喜欢喝的是口味偏甜的冷果酒。
她曾经在梅子熟了的时节为她酿了一坛梅子果酒，埋在后院花园的梨花树下。
想着等一切都结束了，她们便带着这坛梅子酒，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饮酒赏花，过完余生。
但前生做下的恶太多，那坛梅子酒最终深埋地底，难窥天光——如同被史书抹去的王朝，被湮没在洪流中的她们。
隋栩想的出神，像是溺水的人，胸腔憋闷。
她抿了一口咖啡，抬头往玻璃窗外望去的时候，街路上人来人往，音容不同，她在这片热闹中，看到了向她走来的季听雨。
四月的邬城，晚樱尚未凋落，乍然风起，季听雨从树下经过，肩上多了一片花瓣。
隋栩看着季听雨离自己越来越近，沉溺在水中的那颗心脏也似乎摆脱了跨越千年的前尘——那个人踏破因果，再一次与她重逢在这世间。
她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季听雨，直至她坐在轮椅上进到店内，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样的表情起身到她身边，也记不清当她自然推起轮椅的时候，季听雨是什么表情——又或者，她那时还没有去观察季听雨表情的勇气。
“隋栩。”
风似乎停了一瞬间，季听雨望着她，隋栩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叠：“多谢。”
隋栩移开视线，视线飘忽，尬笑了声：“客气了。”
“你今天的衣服，”隋栩下意识呼吸一滞，季听雨淡淡说，“很漂亮，很适合你。”
“谢谢。”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又或者说，是隋栩一个人陷入了名为无措的尴尬。
季听雨则状态松弛——她画了淡妆，标准的鹅蛋脸，眉眼间温柔恬静，下身是一条改良款明制黛青色马面裙，上身是白色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是敞开的，漂亮的锁骨似隐非隐，锁骨窝偏左的位置上是一颗小巧的朱砂痣。
隋栩回神，暗暗吐了口气，主动破冰道：“想喝点什么？”
季听雨浅笑，摆了摆手：“我不太爱喝咖啡。”
“啊。”隋栩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没了话。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季听雨眼中的笑意更浓，不再逗她了，把怀里的袋子递给了她：“想着不能空手来，就带了一些小礼物。”
“客气了，明明应该准备礼物赔罪的人是我才对。”
隋栩忙接过，看清袋子里的礼物后，不由得怔住了：“这是，梅子酒？”
“嗯。”
季听雨说：“去年梅子熟了的时候，之前的一位病人痊愈后过来道谢，礼金不能收，人家又是真心感谢，就收了她们自家种的梅子，自己酿了些梅子酒。”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季听雨微微偏头，望着她说，“我这人有点酒蒙子。”
“小时候生病吃中药，咽不下去闹着不想吃的时候，师父就会用筷子沾一点梅子酒，那一点就够我喝完药的了。”
隋栩笑了，她看着梅子酒，隐隐能嗅到清香，方才紧张的情绪也好像消散在了酒香里。
“您看起来放松多了，”隋栩看向她，季听雨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好像就很，紧张。”
“嗯，”隋栩斟酌了下措辞，她有很多辞藻可以把再重逢时候的心情润色再润色，但最后，她抛弃了那些辞藻。
她望着季听雨，眼眸澄澈真诚：“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很开心。”
“现在也很开心。像是认识了您很多年内一样，”隋栩轻笑了下，喃喃说，“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
季听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巧，我也一样。”
隋栩微怔，季听雨望向窗外，笑容灿然：“隋栩，说不定我们真的认识很多年，只是我们都忘了。”
这世界很大，每天，每个角落里都有各样的事情发生；
两个忘却前尘的人再相逢，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
窗外阳光明媚，隋栩起身半蹲在了季听雨身边，抬头望着她，语气温柔，一字一句：“季听雨。”
“我们去看花吧。”
店员目送她们出去后，终于没忍住对身边的老板说：“周郁姐，赌五毛钱的呗？”
周郁没有看她，但还是配合地问：“赌什么？”
店员笑了笑：“你买一赠一没赠出去的那杯咖啡！”
周郁无奈地笑了下：“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喝咖啡了？打赌也不愿意拔一根毛。”
店员自动屏蔽了她的吐槽，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刚才出去的两个人，绝对都对对方图谋不轨。”
周郁没有回答，默认了她的说法。
店员继续说：“坐轮椅的姐姐自打进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紫色衬衫的姐姐，紫色衬衫的姐姐明显就是紧张了——姐，你跟我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会紧张吗？这肯定不......”
周郁打断说：“我会不会不重要，客人走了你就把桌子晾在那？”
店员撇了撇嘴，认命地干活去了。
周郁舒了口气，看了两人坐着的座位一会儿，最后拿出相机，对着那两个座位拍了一张照片。
Waiting，等待，一个人在等遇见另一个人；
有人已经等到了，有人依然在这段路上踽踽独行。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见证者。
她看着照片，阳光横过的桌面上，一片樱花瓣安安静静地躺着。
没有人知道她盛开是为了落在一个人的肩上，还是为了来见某个人。
—
隋栩和季听雨在景华路上走了很久，据说很漂亮的郁金香却一直没有看到。
在转了第三圈后，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放弃，把行程改成了去就近的泰华公园。
人间四月，阳光和风都是最舒服的时节，公园里不缺春游野餐和放风筝的人。
虽然这一趟的目的不是看郁金香，但隋栩心里还是有点可惜——计划没能执行的时候，她就会觉得不对劲。
季听雨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波动：“没有看到郁金香，有点可惜？”
隋栩没有抓到重点，反问她：“你想看吗？想的话，我们就再去找一圈。”
季听雨失笑：“我是问你有没有因为没有看到可惜。”
“啊，”隋栩笑了下，诚实地说， “有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出来玩嘛，风景是不是好看，对我而言没有多重要，和谁出来，很重要。”
季听雨微怔，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笑着。
隋栩暗暗咬了下舌头——这都是些什么直白露骨的话！
没等她忏悔完，季听雨视线已经被天空之上的风筝吸引：“隋栩，你小时候放过风筝吗？”
隋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小姑娘正拿着一个凯蒂猫的风筝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自己的妈妈，眼睛晶晶亮，脸上写满了开心。
“不会。”隋栩说完，又急忙补充道：“如果你想玩的话，我可以学。”
“能学会吗？”季听雨表示了怀疑。
隋栩笑了下，有点骄傲地说：“我学东西很快的。”
“说吧，”隋栩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一副这片区域都是她的地盘的架势，“喜欢什么样的风筝？”
季听雨抬头望天，恰巧，小姑娘的凯蒂猫升空，却不幸又掉了下来。
“凯蒂猫吧。”
“好。”
放风筝是一种传统的高级游戏。
上一世的时候隋栩便没有很擅长，一来兴趣实在是不大，二来，盯着她的眼睛太多了，她站在权利中心的时候不过二十岁，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剥夺了她喜乐的权利。
隋栩拿着凯蒂猫的风筝，和季听雨两个人认真观察着周围的家长是怎么陪孩子放风筝的——最后，由季听雨手牵风筝线在上风口，拿着风筝往下风处跑的体力活由隋栩来。
因为是第一次，隋栩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她顺着风奔跑，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在心里默数了三个字——放！
“凯蒂猫”顺风而上，季听雨观察着风筝高度，风筝高的时候便调慢放线的速度，有要下来的趋势的时候，便加快速度。
她们是第一次尝试，竟然也配合的有模有样。
隋栩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心情。
春风吹动季听雨的裙摆，隋栩忙上前，默默压住了裙角。
季听雨顺势低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季听雨微微颔首：“谢谢。”
隋栩垂眸，干脆半蹲在她身边，摁着裙摆，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你的腿......”
季听雨望着风筝，姿态轻松的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出生的时候腿上带了病，我的亲生父母可能没有条件给我治病吧，那个时候各方面都算不上严，他们把我扔在了医院门口。”
隋栩的手颤了下。
“我还是蛮幸运的，”季听雨淡淡说，“师父那天去医药，就把我捡回来了，后来又托关系给我上了户口，不至于成了黑户。”
“名字叫听雨，是因为捡到我那天是个下雨天，我没有哭，她抱起我的是时候，树叶上的雨落在了我脸上，我就一直盯着叶子看，像是在听雨。”
季听雨讲完，良久，隋栩都没有回应。
她偏头看去的时候，隋栩起身站到了她身后，用装衣服的购物袋压着裙子，声音里噙着笑：“哎呀，这一会儿腿有点麻了。”
季听雨看了眼袋子，风筝线收紧了一瞬，风筝眼看就要落下，隋栩忙伸手调□□筝线，奈何还是晚了一步，风筝落了下来。
“我去......”
“隋栩，你看那边。”
隋栩循着季听雨的视线看去——那是一片郁金花花丛，拍照的人围在花丛四周，为了拍出花团锦簇的效果，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惜坐在了地上。
那片郁金香应该就是她们刚才找却没有找到的郁金香。
和视频里的样子不说一模一样，确实是除了花种外毫不相干。
隋栩也明白为什么向笙听到她也是来看郁金香后，会皱眉了。
“呵，”隋栩笑了下，和季听雨相视一眼，语气调侃地说：“我算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了。”
“但总算是找到了，”季听雨没有看花，而是看着她，说，“总比错过了要好。”
隋栩思衬片刻，点头说：“嗯，总比错过了好。”
花只是花，人也是那个人，
花开风动，凡人心动。
作者有话说第4章 4.waiting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