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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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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部比火车站更近,司机想先在师部把成才和许三多放下,再往火车站去送老百姓回家。
许三多刚推开车门,就看见一个人蹲在师部的门口,另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兴奋地挥手:“班长!伍班副!”
伍班副抬起头回应他,他的班长却还保持原样蹲着。
成才把门推得更开下了地,蹲在地上的孟烦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是有人来了,他抬起头,看向车边,先是看到了许三多。
他似乎是哀鸣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往后蹦。
许三多没来得及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拔腿冲向他的班长,他的班长不能往师部的门里逃,他就顺着师部的外墙追着一个瘸子跑。
孟烦了边跑边回头,居然在这样的追逐中看到了车上愣怔的三个人,康丫还穿着被扔下南天门时的衣服,豆饼也还穿着攻上南天门时的衣服,克虏伯却穿着从南天门上下来后换上的行刑队的衣服。
他调转了方向往车上跑,他已经跑得离车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先对许三多喊:“我不是你班长!我不是你班长!”
然后他快跑到车前,他就对着车上喊:“我是孟烦了!我是孟烦了!”
于是那三人跑下车来,克虏伯最先冲下来,然后是豆饼,最后是康丫。孟烦了冲进克虏伯身上的肉堆里,他抱着克虏伯的五花肉嚎啕:“我是孟烦了!我是孟烦了!”
他一边号一边拍克虏伯的脑袋,他生怕在这顶脑袋上拍到一个枪眼,但还好,克虏伯的脑壳是完整的。
许三多的因为班长的异常追得有所保留,听见孟烦了大声报自己的名号时终于明白过来,这只是一个和他的班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和克虏伯康丫一样的人。
伍六一慢吞吞地走过来,他在用速度掩饰他的那条伤腿,许三多有些不确定了:“你是六一吗?”
伍六一给了他肩膀一拳,许三多咧着嘴开心起来。
成才问:“怎么回事?”
伍六一说:“这就是连长把你们都叫来的理由,这个人,和史今长得一模一样。”
成才觉得稀奇:“都叫来?”
伍六一点头:“连东北都去了电话,说要把本人叫来呢。”
成才问:“史今班长?”
伍六一再点头。成才抓住许三多,冲抱在一起的四个人扬扬下颌:“这里有的哭呢,咱们先登记进去见连长。”
许三多就去掏自己的证件,伍六一留在原地守着四个在二十一世纪迷路的人们。
两人要进师部的门,就必须有人来接,来接的正是马小帅,他活力十足兴高采烈地冲过来,但看到路边已经结束抱头痛哭、进入打成一团的四个人发呆。
克虏伯指着马小帅:“小书虫。”
孟烦了不用回头就说:“那不是小书虫。”
克虏伯就放下手指,马小帅带着许三多和成才进了师部,在营长办公室见到正在写文件的高城。
高城手里的文件多数是为了请假和批假,他这次本就是提早回来,没有给自己销假,而是在批甘小宁和马小帅的假条。
许三多和成才站在他敞开的办公室门口,高城招呼他们进来:“门口那人你们看到了吧,我我第一次看到也惊着了,太太太像了!”
两人点头,然后向自己的连长敬了个礼。
高城写完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站起来给自己扎武装带:“走吧,请你们吃饭。”
许三多犹豫:“连长,六一说班长也要来。”
高城笑着反问:“他来就再吃一顿嘛,还怕几顿饭把我吃穷了?”
他推着两个人往外走,马小帅也跟着,但他跟了一会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然后甘小宁也跟过来,几个人一起往师部门口走。
师部门口的四个人打成一团,嘴里叫嚷着让伍六一都想捂住耳朵的粗话,他们看到高城走出来,豆饼想喊“迷龙哥”,孟烦了抢先挡住:“也不是迷龙。”豆饼好像明白过来一些,克虏伯还是木木呆呆的样子。
倒是高城看见了康丫,他咬了咬牙:“我给我兵请个假还要派个死老A来监督啊,许三多,你去去去把他赶回去。”
成才解释:“他不是齐桓,是和孟烦了一样的人。”
高城摸了摸自己的顶瓜皮:“有俩?”
成才说:“听起来还不止俩,他们也认识很多和我们认识的人一样的人。”
高城砸吧砸吧嘴,招呼孟烦了:“先吃晚饭去吧?”
孟烦了就跟着他走。
沿着师部的外墙走上几百米就有一家小饭馆,几人走进去坐了一张大圆桌,就见一个兵从门外跑进来跟高城说:“火车站那边说他们到了。”
高城就招呼甘小宁:“去接去。”
甘小宁小跑着就去开车,高城点了几个凉菜就歉疚地停下:“等会儿人要来啊,咱们就先勉强吃点。”
凉菜被端上来,豆饼最先拿起筷子,他看着一桌六道的凉菜无从下筷,他捅捅康丫:“康丫哥,这么多肉?”
高城夹起一块猪耳朵,看向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豆饼:“多吗?”
克虏伯说:“比上南天门的时候吃得还好。”
高城掏掏耳朵:“南天门?”
康丫说:“你们还背着我吃了什么好的?”
豆饼就解释:“不是那一次,是后来,后来又打了一仗。”
康丫就不说话了。
克虏伯差点把头歪到别人的餐桌上去,在别人的桌上看到了干锅鸭、猪肘子、梅菜扣肉,甚至还有猪肉白菜炖粉条。一个绿叶菜都欠奉。
他问:“这里都吃得这么好吗?”
高城用筷子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下馆子不吃好点吃啥?”
但他们的桌上就只有凉菜,于是克虏伯也夹了一片猪耳朵。
高城问起伍六一,问起许三多和成才的近况;孟烦了就和康丫斗嘴,克虏伯埋着头苦吃凉菜,豆饼也在吃。
六盘凉菜很快就见底,甘小宁也在克虏伯吃下最后一粒花生米的时候脸色怪异地走进小饭馆。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打头那个是对师部最熟的史今,一进饭馆就看到了高城,他去旁边的空桌子上给自己这行人搬来三个椅子,然后给高城敬了个礼。
高城没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他当然看的是自己那张脸。史今环视这张餐桌,终于看到餐桌上的孟烦了,孟烦了正在和康丫掐架,一抬头先看到的是死啦死啦。
孟烦了拖着挂在他身上的康丫站起来,死啦死啦拖着迷龙走进来。
高城的话打破宁静:“这,这不是那个死老A吧。”
史今说:“不是。”
他让死啦死啦和迷龙坐在他搬来的另两张椅子上,死啦死啦坐下了,但孟烦了却走到死啦死啦跟前,他抓着死啦死啦的下巴掰开他的嘴。
孟烦了往死啦死啦的嘴里看去,那里面没有枪眼,那是一副完好的口腔。
克虏伯拉着他:“烦啦,别看了,我也没事。”
但孟烦了不想松手,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就是什么都没有。
迷龙忍不住说:“烦啦!你爹我在这儿你当没看到?”
孟烦了终于慢慢回过头,看到迷龙,于是他又去摸迷龙的顶瓜皮。
迷龙挣扎:“我整死你!我整死你!你别摸老子头发!”
高城点了菜,服务员对双胞胎们没有兴趣,飞速在点菜本上几下菜名就往后厨去了。
孟烦了在迷龙和死啦死啦的身上——主要是头壳上一通乱摸,迷龙在挣扎,死啦死啦就由着他摸,三个人闹到上菜才停下来。
许三多终于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小宁夹起一块鸭肉说:“什么怎么回事,穿越,懂吗?”
许三多坦诚地说:“不懂。”
死啦死啦手里拿着一条鸡腿总结:“就是我们死在几十年前,但又突然在几十年后又活过来了。”
许三多当然还是没有听懂,高城也不想弄懂前因,他只问后果:“那还能回去吗?”
死啦死啦吃干净鸡腿扔掉骨头摊手,他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怎么回去。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迷龙叼着虾抢答:“我得去禅达啊,我老婆孩子还在那儿呢。”
孟烦了也懒得算他老婆要是活到今天该有多少岁,他说:“你老婆孩子走了。”
死啦死啦不讲话,孟烦了毫不遮掩地指着他:“他死之后就从禅达搬走了。”
迷龙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孟烦了嚼着嘴里的蹄筋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他在犹豫应该先问哪个问题。
他最终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我老婆杀的你啊?”
死啦死啦很想歉疚,但用筷子捅了一整个猪肘子的迷龙让现在的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歉疚,他说:“是我杀的我,你老婆想杀我来着,但没杀成。”
迷龙就说:“那禅达现在还剩下什么?”
孟烦了发现他是这张桌上活到最后的人,他只好说:“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你的那个院子。但那也是很多年前了。”
死啦死啦说:“那也回去吧,南天门呢?”
孟烦了说:“村民们立了个无字碑,但山上一直长不出东西,秃了。”
死啦死啦说:“那去看看碑,再看看迷龙的院子怎么样了。”
于是炮灰团的去向就这样定下来,不仅是因为他们无处可去,不仅是因为他们习惯了盲从,更是因为他们必须要再看看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