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契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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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鹰，你的身份太子早知道？”
沉默的凝眸，小鹰没有作答。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冷静，小鹰或者说是林枫，他连表达肯定的方式都和师兄一模一样。师兄就是因为太不爱说话，遇到什么事情，都只是冷静地去分析，去思考，才被自己的师傅起名叫林言。而自己，却总是因为太贫，挨了多少次打都不长记性，才被师傅起名为林默。林言、林默，都说名字里蕴含了长辈对后辈的希望，可从这点上说，至少师傅活着的时候，他希望是落空了的。
自己想抓贼抓赃，没抓到小夜，却在无意中与师兄重逢，才弄清楚了小鹰的真实身份，他是魏皇萧嗣亲妹妹文淑公主的儿子，他是魏国将门林家的长孙，那么，他就应该是世袭的武王，太子知道了这一切，于是，每当他不如意，就会单挑小鹰一个人施虐。小鹰不能死，他死了，就再没有第二个大魏皇族可以让太子继续施暴。所以，每当小鹰奄奄一息，太子就会给他用最好的药。在太子看来，在他需要用小鹰去施暴、满足□□时，小鹰就是贵族，他的血统是高贵的，可一旦他发泄够了，小鹰重伤将死时，他的身份便又恢复成一个奴隶，是及其下贱的，所以他从不让太医给小鹰治疗，只是自己胡乱地给他下最猛的药。于是，这么久了，自己精心调理，可小鹰的身体却一直没完全调理好。
夏皇的轻视、母后的去世、朝廷上的失意、战场上的落败，再加上无子，屡屡的打击，让本来就生性懦弱的太子根本无力还击。于是，折磨小鹰，把血统尊贵的邻国男性用最原始的方式压在身下，就成了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满足自己那点可怜“自尊心”的方式！原来，这才是为什么太子不愿意让小鹰死。在军事和经济上，逐年衰退的大夏早已难与日益强大的大魏抗衡，于是变态的大夏太子，他懦弱、无能、残暴、外强中干，竟把如此下流的手段当作还击大魏方式！
难为小鹰，他要保护林言，保护其他人，就必须，也只能无言地承受那些难言！父亲出事时，他应该已经几岁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如今，撕裂的柔软，污秽的伤口，巨大的落差，硬朗如小鹰，一切都是那样的苦不堪言。在最严酷的环境下，无论有多痛，他都强忍着，一声不吭。大家都说他的骨头很硬，殊不知，他是在靠强大的信念尽最大的努力来维护最后的尊严。可怜的孩子，为了太子身边的人能不被太子杀光，战场上他还要对太子拼死相护，可即便如此，太子依然把他的生命和尊严无情地践踏在脚底。
同样难忍的，还有来自身边人的不信任。一个月了，他一定每天都想来这里，却苦于我在他隔壁。他的心里很苦，却无法求助，以小鹰的聪明，我对他不完全信任，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还有银月，她对小鹰同样是关心，却不能信任，想必，她也在怀疑小鹰和她哥哥真正的关系，她才不到11岁，生在皇家，不得不如此伶俐，银月的遭遇，竟如同媛媛一样。可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却不能告诉她，她再伶俐，却终究是个孩子，一旦她说漏嘴，不仅小鹰的死无可避免，小鹰的身后，还会牵出一串。
“父亲嘱咐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我一定活下来，他告诉我，一定要活着，我还记得。”微笑，挂在小鹰嘴角边。在师傅面前，这一刻的小鹰竟有了些孩子气。
他随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自己的坚强和隐忍，他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或者说请求我，不要把他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师兄。他担心林言会心疼，甚至会自责，于是他甘愿把一切创痛都默默地承担着。
“你父亲还说过，你是男子汉，是长子，要保护大家，所以，你凭着这个信念活下来了。”
此刻，师兄和小鹰都没有继续沉默。师徒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说，小鹰的苦楚便被师兄理解了，尽管已经十几年过去，尽管师兄没有看见，尽管他们什么都没说。
“林言，妞妞呢？我还没见过我侄女呢？”
“师傅，还有梅梅呢?我妹妹呢？”
提到长子，林默和小鹰仿佛同时想起了什么，小鹰是哥哥，他有个孪生妹妹叫林梅，现在也该18岁了；小鹰是哥哥，林言的女儿妞妞也是他的干妹妹，只是林默还从没见过自己的侄女呢。
“梅梅三年前就死了，那时，太子来边疆，他查到了梅梅的身世，强行带走，后来梅梅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梅梅还那么小，是怀着孩子被他活活打死的。”
五雷轰顶一般。这些年，太子一直以妹妹梅梅相威胁，他说，如果我敢死，就把我承受过的和没承受过的统统加在梅梅身上！原来……梅梅死时才15岁，她终究没能按照父亲临终前所说，好好活着。原来，林顾两门，就只剩下我一个。以太子的人品和道德，而我，居然相信太子所说！太子的话，我本不该相信的，可我不相信他，又能怎么样呢？战场上，我可以杀了他，可为此，会有数千将士送命。府里，我也一样可以动手，可如果那样，牵连的人实在实在太多。于是，尽管我有能力做，却不能做，就像一只老虎，被拔了牙，爪子也被捆着，只能趴着。而今，妹妹已死，已经无法得知谁是孩子的父亲----那个人究竟是谁，妹妹一定是至死都不肯说，于是，她就这样被太子给活活打死了。妹妹在用生命保护他，可连一直在妹妹身边的师傅，都不清楚梅梅爱的到底是谁。妹妹怀了孩子，就只有一死，太子御女无数，却至今无子，在太子府上，太子不育，是公开的秘密！泪水，划过小鹰的腮边，十几年没见面，梅梅留在自己心里的，只是一张六七岁女孩流泪的脸。妄梅梅是自己的孪生妹妹，可长大以后的梅梅，自己居然完全没见过。
“妞妞她……”
“师傅，师傅。”
“林言！”
……
一阵真气输入，林言醒过来：
“妞妞几天前走了，我只有她一个孩子，地方官要选姑娘，送到太子府上，妞妞和不愿意和梅梅一样……她太清楚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就一头磕死在树上！”
是村前的那棵老树吗？那棵自己、梅梅、妞妞三个人都围不过来的柳树吗？曾经，那几乎是几个小奴隶唯一能找到欢笑的地方，可最终妞妞却死在她曾经留下笑声最多的地方。于是，得知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死了，主人气急败坏，所以，林默赶到，看到林言遍身的伤。
“林言，咱们离开这鬼地方。”
“如果能走，我早带妞妞、梅梅走了，如果我们走了，其他将士会死，”
“村里还有活人吗？”
“一定有，”一阵被压低的咳嗽，真气再次输入林言的后背，“四年前，奴隶营突然开始管得很严，很严，严防任何人离开。我的内力，也被他们用药物制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的？”
“有一个奴隶村被整村杀光，据说是因为几个奴隶逃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
“当年，被打入冷宫时，传说，大魏的第一才女顾念锦已经怀孕了，她被卖为奴后生下了孩子，魏皇萧嗣知道后，到处在找那个孩子，甚至想立那个孩子做太子，可找到时，念锦已死，那几个逃奴就是念锦后来的丈夫----听说是叫夏成，和念锦跟夏成生的孩子，还有夏成的母亲。但这一切，都只是传言。”
“那个魏国的小王子呢？”
“萧远桐----萧嗣给孩子起的名字，据说那孩子早死了，孩子死后三年，念锦也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打死了，于是，那个叫夏成男人才觉得有危险，带着女儿和老母逃了。果真很危险，他逃走后不久，那个村子就被血洗了。可据说，念锦死的前后，夏成家里仿佛出现过一个男孩。那时，奴隶村的管理还不是很严，林靖的一些手下，轻功棒的很，还有些消息可以打探。”
“大魏的人没找到小王子，就把整个村子血洗了？”
“他们去过后没找到，就走了，几天后，又深夜动手，把整个村子血洗了，没留任何活口。”
“那又怎么确定就是同一拨人干的？”
“不能确定，却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
“可是，那些找寻念锦和孩子的人惊动了地方官员，那时，这块封地很肥沃，还是太子的，于是，太子注意到了，他一点点往下查，没查到大魏皇子的下落，却查到了小鹰、查到了你们？”
“是这样。说起来，林靖与念锦，与其说是被萧嗣兄妹拆散，不如说是孽缘。如果不是他们众所周知的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恐怕当年林靖父亲的兵败也不至于惹得魏皇萧嗣妒意大发，几乎灭了林顾两门。如果我和林靖不是在城里掌握禁军，而是一同去了边关，可能也不会败的这么惨。如果萧瞳能派兵增援，林老将军也不会带着枫儿的两个叔叔自刎。萧嗣不顾夫妻之情卖掉念锦为奴，还本欲灭掉整整林氏一门，亏得老太后以死相拦，说女儿早死，她说什么也要救下两个外孙，否则，枫儿和梅梅也难逃此大难。而十几年后，大夏太子知道梅梅和枫儿的身份，起因竟是萧嗣找儿子，如同一个中了魔咒的死循环，一切，都是孽缘。”
“照我说，林家那么大的兵权，被萧嗣视为眼中钉也正常，杀他们满门，就是为了夺回兵权，不为兵败，也能找到其他理由。萧瞳故意不救，兴许都是萧嗣暗中授意的。林家的兵权，最后还不是几乎都给了萧嗣的几个大儿子和弟弟萧瞳。”
“是啊，之前，萧嗣是靠自己的妹妹文淑公主牵制林家，后来，文淑公主死了，萧嗣连最后的牵制都没了，当然会害怕，我劝过义兄，可他不肯听啊。”
“老太后救下你们是最后一刻，所以这么多年，我的纸白烧了。”
“难为了枫儿，才那么小，却在刑场上亲眼看着他父亲……”
“我当时挡在梅梅前面，梅梅没看见。”
“林言，你必须跟我走，现在，这片封地不是太子的，地方官，仅仅是沿用以前的政策，相信我，你们都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契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