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14、醒了吗？

　　看着初放那副快意潇洒的模样，江醒不禁自嘲地笑笑。可能是初放的演技太好了，以至于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都忘了她骨子里是个多冷血的人。
　　其实从本质上来讲，她跟梁嘉瑞才是同类人，清醒、冷静，永远眼着利益，只要好处给的足够多，感情什么的都得乖乖让位。
　　这样一个务实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心难过呢？更不可能为了谁做傻事。

　　江醒摇摇头，为自己刚刚明显多余的担心感到可笑，他都没意识到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江醒收起手机，又走回卡座区。

　　一群人还在吵吵闹闹，尤其是几杯酒下肚后，好几个都喝得面染红晕，只顾着找酒喝，没人注意到江醒的去而复返。
　　他决心不再想刚刚的事，也端着酒杯加入到拼酒的行列中去。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眼神却总是克制不住地往吧台那边瞟着。

　　今晚初放不是一个人来酒吧的，她身边还有个女孩子，可即便如此，如果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还是不安全。
　　况且初放还是公众人物，即便没有人身安全的问题，要是被拍到什么不雅照发在网上，明天一准儿上热搜，到时候说不定又会被有心人拿来说事。
　　一边是梁嘉瑞官宣结婚，一边是初放深夜买醉，这俩消息要是撞在一块儿，就真解释不清了。

　　江醒运了好半天的气，最终还是没忍住过去。前前后后不过才半个小时，初放面前的台子上就多出了将近十个空杯子，这人是拿酒当糖水喝呢！
　　江醒皱眉看着面前因为喝醉摊成泥的两个女孩子，一阵阵头大。

　　他正发愁该怎么一次性处理两个酒鬼，就见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把乔满接走。
　　大概是怕江醒不信自己是乔满的男朋友，那人还特意塞了张名片在江醒手里。

　　目送他们二人走后，江醒把初放也从椅子上捞了起来。初放有些腿软，脚下站不稳，总是不自觉地往江醒身上靠。
　　江醒刚想把她扶正，一转头就对上了初放被酒润湿的嘴巴，粉嘟嘟的，跟他隔着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的纹路。

　　江醒脑袋空白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勉强回过神来，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初放的脸蛋，低声唤着：“初放，初放！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初放才意识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于是茫然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人，可她始终都没找到心里想的那个人，又一脸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没过一会儿，初放突然用力，想要挣脱江醒扶住她的手。
　　江醒对她突然的动作毫无防备，差点儿被带着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他有些不耐烦到：“你又要干嘛？”

　　初放感觉晕晕乎乎的，意识还不太清醒，口齿也有些含糊：“我要去找他。”
　　虽然她说的不清楚，可江醒却听得十分明白，不用问他也知道初放要去找的那个人是谁。

　　看着她那无可救药的模样，江醒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拎进旁边的盥洗室，丢进浴缸里，把花洒的开关开到最大。
　　水流瞬间一涌而下，直直浇在了初放的身上脸上。初放毫无防备，呛了水，本能地挣扎着坐起身来，她将身体靠在浴缸侧壁上，嘴里大口喘着气。

　　一月份是北城全年中最冷的时节，虽然酒吧里开了暖气，可水是冰冷的，初放被冻得一阵激灵。
　　江醒沉着脸站在一旁，让这冰凉的水好好冲冲脑子，她应该就能清醒了。

　　一直等到初放彻底平静下来，江醒才冷声开口：“醒了吗？”
　　初放循着声音看过去，就对上了江醒的视线，又是这个刺头....
　　“你怎么在这儿？”
　　江醒撇撇嘴：“不重要。”说完，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浴缸，“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捞出来？”

　　初放没有回答他，但用行动拒绝了江醒的靠近。
　　她挣扎着想要爬出浴缸，可无奈陶瓷侧壁太滑，手上又没什么力气，几次摔落回去。
　　江醒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要扶住她，但初放倔强地拨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慢慢爬出浴缸，在地上晃晃悠悠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站定。

　　江醒看着她那副惨样，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无奈叹了口气：“走吧。”
　　初放：“走去哪？”
　　江醒：“送你回家。”
　　初放想都没想，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江醒对着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只见她浑身湿透，原本低低扎在脑后的头发已经散落开一半，发梢不停滴着水，酒也还没有完全醒，整个人简直一塌糊涂。
　　他挑眉看向初放：“你确定你可以自己回去？”
　　初放随着他的视线认真审视自己，突然泄气：“那麻烦你了。”

　　走到酒吧门口，江醒突然停下脚步，把自己身上的厚外套脱下，将初放整个包裹住。
　　江醒一米八四的身高，他的衣服罩在一米六五、身材瘦削的初放身上，既能挡风，又能遮面，在保暖的同时也确保了不丢脸，初放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江醒也喝了酒，他提前把司机叫来，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等候在酒吧大门外。
　　一直把人送到家门口，看着初放进门，江醒才离开。一路上他几次想问关于梁嘉瑞的事，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磨磨蹭蹭的还是没有问出口。

　　回家的路上，江醒窝在后排座位，视线轻轻落在窗外，他在脑海中回想着和初放相识的这两个多月，心里五味杂陈。
　　他突然有点说不清自己跟初放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朋友不是朋友，却也算不上敌人，明明最初他对初放只有厌恶，可今天看她为了一个男人买醉、疯疯傻傻，江醒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总觉得有些酸酸的。
　　是嫉妒吗？他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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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初放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昨晚她迷迷糊糊爬上床，忘记关窗帘，这会儿整间卧室都被阳光普照着。
　　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昨晚喝了太多的酒，睡了一整晚都没缓过来，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个喝法儿了，宿醉的后劲儿要了命了。

　　一直在床上赖到肚子咕咕叫，初放才挣扎着坐起身来，一眼就看到被她丢在床尾软塌上的江醒的外套。
　　昨晚的很多细节都被一杯杯酒给冲散，但初放还能记得，她在迷茫之际想去找梁嘉瑞，是江醒突然出现拦下了她，又把她丢进浴缸里，冷水兜头浇下后，她终于找回了理智。

　　后来江醒送她回家，又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穿。之前江醒还说她擅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看来他学得还挺快嘛，这就把套路用在她身上了。

　　初放叹了口气，心里不免有些庆幸，幸好昨晚江醒阻止了她犯傻。
　　虽然在江醒面前失态也挺丢人的，但总比在梁嘉瑞和他老婆面前丢人要好太多太多。否则她这会儿估计就没脸再醒过来了。

　　初放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床，先把羽绒服塞进洗衣机里，然后快速洗澡、换衣服，简单吃上一口东西。
　　等她全部收拾搞定，衣服也洗好了，初放拎上洗净烘干的羽绒服外套去了公司。最近江醒白天都待在公司，也不知是转性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莫名其妙。

　　初放没有叫司机来接，她自己开车去了京远大厦，因为是周末，公司里人不多，初放直接去了江醒的办公室。她进门的时候，江醒正坐在电脑前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见她过来，江醒扔下鼠标，起身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初放，又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纸袋子，嗤笑一声：“呦，大明星亲自过来送衣服，看来这酒是醒了？”
　　初放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把手里的袋子搁在了沙发上：“衣服洗好了，还你。”

　　看她神色坦然的样子，江醒有些恍惚，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那个失态而无助的初放也从来不曾出现过。

　　江醒有些好笑：“初放，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初放看着他，没说话，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片刻后，江醒再次开口：“就是我居然没有把你昨晚疯疯癫癫的样子拍下来，要是把那段视频公布于众，你这辈子都不用再装模作样假清高了。”

　　说完，江醒定定看着初放，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丝情绪来。他最烦初放这副伪装出来的镇定自若。
　　可当他看到初放眼里闪过一丝破碎时，江醒又突然后悔。

　　其实他刚刚不是想说这些的，他就是想让初放正眼看看他，想引着她多和自己说几句话，但初放总是不能如他的愿。
　　所以江醒就本能地去用一些手段吸引初放的注意，只不过这些手段幼稚且愚蠢，总能惹得两个人不欢而散。

　　不过，这一次初放并没有和他计较，她看着江醒的眼睛，真心道谢：“昨晚谢谢你。”
　　江醒被她看得有些别扭：“你是得谢我，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不计前嫌把你救出来，估计这会儿你的艳照早就已经铺满热搜了。”

　　初放难得扯起嘴角，浅浅笑了一下：“你说你明明也不是什么坏人，好事做尽了，干嘛专要捡些难听的话说？”

　　江醒被她问得愣住，顿了顿才道：“好人有什么可当的？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好人可是连只蚂蚁都不能踩死的。”
　　初放耸耸肩，不置可否。

　　衣服还完，也道过谢，初放没再继续待下去。
　　看着沙发上的衣服，江醒心里突然畅快起来。按照初放打死不回头的性子，昨天那一通过后，她应该就能放下梁嘉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