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12、今天谢啦

　　昨晚回到酒店，初放一直很难受，起初她只觉着身上麻冷，房间里的暖风开到了三十度，对着脸吹，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冷。

　　后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莫名觉着脑袋晕乎乎的，初放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看来这冻雨果真不是好淋的，江醒说她苦肉计，还真没说错，是挺苦的。

　　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初放拿起电话打给酒店前台，让他们帮忙送点儿退烧药，又给自己叫了一份白粥小菜。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这方面的常识还是有的，每次发烧或者重感冒之前会有预兆，初放都会提前给自己准备药和食物，以免晕倒在家里没人发现。

　　很快，服务员端着粥和退烧药上来，还顺带着给她拿了个测温枪。见她难受得睁不开眼，那人赶忙把初放扶起来半坐在床上，喂下一颗退烧药，看她睡着才离开。

　　初放本打算先少睡一会儿，等烧退一退的再起来吃饭，生病的时候顾不上什么身材不身材的，还是得多吃些才能好得快。
　　可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要不是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她可能直接把午饭时间都给睡过去。

　　初放在枕头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仔细辨识着声音来源，应该还搁在外套口袋里。昨天她回房间后实在太难受了，脱下外套就直接躺倒在床上，衣服都没顾上换，哪里还有力气看手机。

　　初放强撑着下床，脚一着地就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一样站不稳。等她好不容易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明晃晃写着“江醒”两个字。

　　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打过来能有什么事，初放疑惑地按下通话键：“喂？”因为太久没说过话，也因为发烧嗓子格外干哑，初放的这声“喂”听上去虚弱的不行。

　　见她说话声音不太正常，江醒又简单询问了两句，很快切断通话。
　　初放搁下手机，躺回被窝里。正当她感叹着这人怎么成天神叨叨的，打个电话也没头没尾，就突然听见自己房间门被从外面刷开的声音。

　　她警觉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去，就看到江醒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

　　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些尴尬，四周的空气稍稍停滞。反应过来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么进来的？”
　　“你发烧了？”
　　初放：“昨晚有点发烧，现在应该好一些了。”
　　江醒：“我找前台拿了房卡。”

　　见她脸上还带着不太正常的红晕，怎么看都不像退烧了，江醒拿过桌上的测温枪，对着初放的脑门儿滴了一下。
　　三十八度四。

　　他皱着眉看了看测温枪上显示的数字，又看了看桌上那碗明显一动未动的隔夜粥。
　　“你昨晚没吃饭？”
　　初放点点头：“没吃，睡着了。”

　　江醒：“你先躺回去，盖好被子，我再给你叫一份白粥。”
　　初放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尤其她还生着病，样子不方便见人。他们两个不是这样亲近的关系，虽然明知对方心里都无邪念，但还是感觉怪怪的。

　　初放正想开口赶人，就听江醒拿着电话订餐：“1803房间要一份白粥，再送上来一壶温水，快一点。”
　　放下电话，他一回头见初放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江醒问她：“是你自己躺回去，还是我帮你躺回去？”

　　跟江醒相处了两个半月，初放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什么离谱事都做得出来，她赶快趁着江醒还没发作前逃回被窝里。

　　初放迅速躺到床上，还主动把被子盖严实了，遮住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只剩一双眼睛将将露在外面，以便观察江醒的全部动态。
　　她躺好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大概过了十分钟，房间的门铃响起，江醒起身去开门，服务生正端着一份白粥和一大瓶温水等着门口。

　　江醒接过餐盘，放到初放床边的圆桌上：“起来把饭吃了。”
　　初放试探着开口：“要不，你先回去？我还没有洗漱，等下我刷个牙再吃。”留下这么个人时刻盯着自己，她是真的别扭。

　　江醒丝毫没有理会她的逐客令，反倒拿起勺子，把白粥盛出来一部分装进空碗里，这样散热快，用不了一会儿就能吃进嘴里。
　　“你去刷牙吧，等你刷完这碗粥也就凉的差不多了。”

　　......
　　好一个对牛弹琴。
　　知道跟这人沟通不了，初放不再挣扎，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初放将身子抵靠在洗漱台上，强撑着精神刷牙、洗脸。本来还想再洗个头发，毕竟有“外人”在，还是得注意一下形象的。
　　可她刚一弯腰，就是一阵晕眩，初放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算了，不洗头发不能见人，但江醒可以四舍五入不算人。

　　等她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江醒已经在桌前放好了一张带靠背的椅子，桌上摆着刚刚那碗分出来的白粥，上面还覆着些小菜。
　　初放没再说些让他走的话，踏实地坐在桌前，开始吃这两天以来的第一顿正经饭。

　　虽然好几顿都没吃东西了，但生着病实在没胃口，初放吃了几口就想放弃，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江醒凶巴巴的眼神，刚放到一半的勺子又被她提了起来。

　　一直到她把碗里的粥吃掉大半，江醒才作罢：“半小时后再吃一次退烧药。”
　　初放仿佛被赦免般丢下勺子，赶忙又逃回床上去。

　　那天下午江醒一直在初放的房间里待到吃完晚饭，看着她吃了药，又喝下一大杯温水，才起身离开。
　　临出门前，初放叫住他：“那个，今天谢啦。”
　　江醒还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我可没想照顾你，不过就是担心你把自己烧死在屋里，耽误拍摄进度。”说完，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初放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果然不适合这种温情的相处模式，江醒这个人的恶劣程度简直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人虽然说话不中听，却让初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初放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分开了，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被这般对待过，或者说是被这般重视过。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不论开心还是难过，都一个人默默消化着，每次生病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所有跟她合作过的团队都会夸赞初放配合度很高，哪怕再红也从没有明星架子，身边的工作人员对她的评价也是自立自强、不矫情。
　　其实这都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没人惯着，所以从不娇惯。

　　不过今天初放第一次觉得，原来生病的时候被人看着吃饭吃药，是一件还挺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