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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朋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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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柏旸说,“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机会?
话还没问出口,时柳雨迷茫的去追对方的视线,晦暗的环境只能让他看见对方转身进入包厢的高大背影。
他在门前踌躇,门的那一面是他从未接触也不曾打算接触的世界——灯光晃眼、嘈杂、声音震耳欲聋,充斥着各种混乱、放纵,以及成年人的邪恶,连同空气都被污染。仿佛只是踏进就会让他身不由己。
柏旸从一进入包厢就有人主动且热切的让出中心的位置,他往那一坐便是叉着腿,胳膊抵着腿弯腰低头看起手机,一身黑色很好的融入黑暗之中,并不与任何人交谈,却没有人敢忽视他,从气势与气质上就自然地区分了他人。
有人发现包厢的门没关,便一眼看见了还杵在门口的时柳雨。那人知道对方是同柏旸一起来的,白的在黑暗中尤其打眼,看着就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
他们这群人没什么道德感,没上去推人完全是因为还不知道对方与柏旸是什么关系。
“喂!你他妈还进不进啊?”有人不怀好意的打量,有人则不耐烦的催促。
时柳雨被吓得后退,这里的人明显与学校里的混混不是一个层次,他们会更加没有顾忌,咬上来就断没有松口的可能。
或许现在出去,拿起手机报警会不会更好一点,但是他们现在什么也没做,这样不仅被他们记恨到,甚至还会连累柏旸。
“啧!”
那人满脸的不耐烦,直接上前拉扯时柳雨的胳膊,力度之大,疼的时柳雨拧紧眉头,不敢叫出声,然后被人轻而易举的拽进包厢后,身后唯一的门也被彻底关上。
他被迫进入狼群,以一只羸弱的兔子的身份。环顾四周,是一双双冒着绿光充满恶意的眼睛。
他被推搡的坐到一旁的角落中,下意识撇头去看中间的柏旸,有人探出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混着烟味和酒味熏得时柳雨忍不住咳嗽起来,那股味道不断地向他侵入,这里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咳咳!咳!”时柳雨捂住口鼻,站起身来打算直接去找柏旸,然而挡住他的人拽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小朋友,找柏旸啊?我们老大正和柏旸说话呢,你等会儿啊。”说着龇着牙抬头冲时柳雨猥琐的笑,手抽出烟来递了过去,“来,抽一根抽一根。”
时柳雨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包厢内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到他的脸上,就像是一副涂上各种色块的艺术画,看着其他人躁动不已。
肉掉进野狼堆,哪有不上去咬上一口的道理。
“咳!我,我不会抽烟。”
“没事!谁都有第一次嘛!尝尝!”
那人执意伸手递烟,时柳雨站在那里静默不动,只发出被压抑的咳嗽声。
“是不是不给面子!”那人原形毕露,露出凶相。
恰巧此时前面唱歌的一人拿着话筒走了过来,笑嘻嘻的伸手搭在时柳雨的肩上,对着递烟的男人说道:“哎呀!多大人了还吓唬小朋友玩。”说着又转头把手里的话筒塞进时柳雨的手中,“来,我们唱歌去,小朋友想唱什么?”
强迫的握住话筒,时柳雨惶恐不安,看向柏旸的方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我,咳咳,我不会唱歌。”
这话不假,他确实不会唱他们的那些歌。
“小朋友撒谎可不好哦~”那人笑的不怀好意,“不然哥哥教你唱情歌~”然后直接把人推至台前,白嫩嫩的一张脸局促不安,轻轻一推就险些栽倒在地上,低着头猛烈的咳嗽好久,瘦弱的身体东倒西歪。
要他唱歌的男人昂首挺胸,仿佛手执长鞭,面向着所有看客,演一出让猎物屈服的戏码。眼睛转向柏旸观察着,见人压根不看这边,嘴角勾起笑,得到狼王默许的狼群开始享用美味。
混混老大此时刚得了柏旸的一笔钱,他拍着大腿打着包票,“柏兄弟,够义气!下次你哥我再找个人跟你对练,”他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这次就是打残了也没事。”
柏旸不作反应,只觉得无趣,边上的小弟给他点了一支烟,他透过袅袅的烟雾看见被别人拢在怀里连挣扎都做不出的时柳雨,才想起对方居然还在。
只是表情痛苦,咳嗽不断,似乎连脚都要站不稳,明明想逃,却被人搂的更紧,又只安静的低低祈求,声音都哑了,却不知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更想欺负他。
“柏,咳咳!柏旸。”对方泪眼朦胧的注视着他,张开嘴的口型在向他呼救。
拿着烟的手微微一顿,与之对视,神情冷漠。
时柳雨绝望的闭了闭眼,泪水流了满脸,在拢着他的人马上就要亲他时,忍着厌恶妥协着,“咳咳!我,我唱!”
那人可惜的“啧”了一声,但仍不放过,“就在我怀里唱怎么样?”
时柳雨屈辱的点了点头。柏旸扫了那人一眼,漫不经心,却被混混老大看见,笑而不语的喝了口酒,
陌生的怀抱带着酒味,时柳雨只会唱儿歌,最终也只选了一首儿歌,儿歌不长,他还抱着唱完对方就放手的想法。
“哈哈哈,真就还没长大的小朋友啊,吃奶的娃娃。”
周围净是嘲笑,抱着他的人微微摇晃,凑到他的耳边,黏腻的吐出,“怪不得宝贝身上有股子奶香味,原来还没断奶呢。”说完吃吃的笑着,“宝贝腰真细,香香软软,不如别跟着柏旸了,跟着我吧。”
时柳雨并不理会,尽管这些话一直刺痛着他,好在音乐声很快响起,他忍着咳嗽,磕磕绊绊的开始唱歌。
声音已经哑了,但是温柔的腔调始终都在,轻轻柔柔,有着安抚别人的力量。
柏旸目不转睛,烟雾朦胧了时柳雨的表情,耳边的声音变得真切,他吸了一口烟,直到歌声结束,视线也没有一刻放过对方。
就像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目光。
待到抱着时柳雨的人又开始犯贱时,他的眼睛短暂的轻轻一瞟,神色明显冷了下来,连同身旁的老大都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和冷意。
眼珠子转了转,兄弟和钱袋子孰轻孰重,老大笑呵呵的起身,走到前面,拨开明显有点上头的兄弟,说道:“行啦行啦,没完没了了,我们就是这样欢迎新朋友的吗?瞧把人家吓得。”说着,又转身看向时柳雨,“小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时柳雨并不想说,他现在精神不振,浑身都疼,浑身都难受,喉咙更是要冒烟,他知道自己快要发烧了。
老大呵呵一笑,给了面子,没生气,揽过时柳雨的肩膀,把人带着柏旸身旁,“来来来,坐下,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出门都是兄弟不是。”
时柳雨终于近了柏旸的身,抓起对方的手,指尖滚烫,脑袋也昏昏沉沉,他知道自己待久了这样的环境肯定会支撑不下去,于是急忙说道:“柏旸,我们走吧。”
柏旸看看那只碰触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时柳雨的脸,问道:“不好玩吗?”
时柳雨摇头,眼睛涌出泪花,带着明显的哭腔,“不好玩。咳咳!”
老大人精似的左右看看这两人,突然端起一杯酒递到时柳雨的眼前,“难得认识一场,还没喝酒怎么能走呢。”
时柳雨看着那酒,又抬头看看柏旸,然后低下头,难受的头抵着对方的臂膀,低声哀求,“我不想喝。”
柏旸不为所动,或许他想看看喝了酒的时柳雨是什么样子。
这杯酒到底是躲不过,时柳雨委屈的看着柏旸,嘴巴瘪了瘪,无声的控诉,他已经很难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不是都答应和他做朋友了吗?为什么?
他想喊出来,但是他现在一张嘴就是咳嗽,止不住的咳嗽,能要他命的咳嗽。
几乎是带着愤恨,他举着酒一饮而尽,老大翘着大拇指赞叹:“好!”
话音刚落,酒杯在地面四分五裂,时柳雨猛地一头扎进柏旸怀里,咳的撕心裂肺,他甚至自虐般的想去掐自己脖子,然而酒劲逐渐上头,他已经没了力气。
柏旸没有推开他,甚至伸出手护住他的腰,过了好久,怀里人才安静下来,他低头一看,对方显然昏睡过去。
而时柳雨口袋里的手机闪着光,院里的电话已经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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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柳雨昏睡的时间不长,几乎是刚被人抱到床上就睁开了眼睛,他意识还有点模糊,眼睛被明亮的灯光刺到,一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灵灵姐?”
他头疼的厉害,又有点缺水,张着嘴问“灵灵姐”要水喝。
然而要到的不是水而是一只扣住自己脖子的大手,他受惊的得到一丝清醒,才发现身边的人是柏旸,而周围的一切也不是他所熟悉的福利院小屋。
“柏旸!咳!这里是哪里?”刚问完就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家”里报平安,只是脖子上的手一直不松开,他也没什么力气去挣扎,只平躺着,任人宰割。
柏旸的状态有些不对,看他看的极度认真,俯下-身,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打量。
“现在还想和我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