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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大结局 ...

  •   手上一热,她睁眼,是萧璟握住了她的手。
      “湘儿,”他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们的诺之不会有事的。”
      她默了默,还是没舍得抽出手来,就这样由他握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乔韵湘偏过头去,片刻,竟是湿了枕巾。
      “你……”
      萧璟刚要开口,却被匆匆而来的暖烟打断:“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她气喘吁吁的,大概是没料到萧璟也在,就这样跑进屋来。待看清屋内情形,她着实愣了一下,才拘谨道:“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璟没与她追究,“你方才说什么不好了?”
      “哎呀,”暖烟惊呼一声,她差点被吓忘了,“是太医说,小公主的病情又加重了。”
      “什么!?”乔韵湘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去看女儿。可她忘了她的身子还虚弱着,刚下床腿就软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萧璟接住了她。
      “你还病着,”他皱起眉,“别太过激动了,不利于恢复。诺之也是我的女儿,我也很担心她,但我更担心你,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这样,你先别动,我现在抱你去看看她,好么?”
      乔韵湘在他怀里安静下来,萧璟微微松了口气,抱着她大步去了内殿。
      殿中。
      女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的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是高烧的症状。
      乔韵湘倚在萧璟怀里,伸出手,心疼地抚摸女儿发烫的脸颊。
      萧诺之在昏睡中不安地皱起眉,甚至难受地哼唧出声,看得乔韵湘心里一揪一揪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刘太医,”萧璟转头,满眼焦灼地看着一边立着的老者,“诺之的情况……”
      “陛下,”刘太医犹豫了几秒,还是如实道,“莫怪老臣说话不中听,您可记得先皇是如何去的?”
      萧璟久久无言,半晌,终于点点头。
      “这正是萧氏遗传的寒症,”刘太医摇摇头,“正常情况下,这病只在过了不惑之年的人身上发作,只是小公主打出生起身子就弱,这病恐怕是,提前了。”
      听到这话,乔韵湘差点瘫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萧璟,又看看满脸痛苦的女儿,竟一下子挣开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湘儿!”
      萧璟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却被她带着哭腔的一句“别跟过来”钉在了门口。
      其实方才刘太医那么问他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大概,只是没想到……他过去并不知家族有遗传的寒症这一回事,直到近些年他频频觉得畏寒怕冷,手脚发凉,才有所察觉。
      萧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身去看诺之。得知女儿的寒症提前发作,他自是心间梗塞,好在刘太医说,她的寒症还不严重,只要好好调理,不会有什么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乔韵湘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璟本想上去迎她,却被她呆滞的神情吓住。她木然地走到他身前,重重地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他大惊,着急地要伸手扶她,“快起来。”
      “臣妾恳请陛下,允许臣妾前往白马寺,吃斋念佛,为小公主积福。”
      “你……”萧璟一时间哽住了,他愣了半天,才开口,“其实刘太医说,只要好好调理……”
      “陛下!”
      她痛呼一声,他猛然低头,却对上了她绝望的眼神,“求你,放过臣妾,也放过诺之吧,求你……”
      凤栖宫的空气凝固了,萧璟看着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不忍,终是撤开了手。
      那年过后,他们虽然不再像从前那般如胶似漆,大部分时候也能做到相敬如宾,就算是吵起来互相伤害,他也从未见过她这般心灰意冷的样子。
      转过身去,七尺男儿竟也红了眼眶,“好,朕答应你。”
      *
      永嘉十七年,皇后乔氏只身前往京郊白马寺为病弱的公主祈福,为期三年。
      她卸下了繁复的头饰和衣装,换上素衣白裳,独自住在白马寺中的一间厢房里,抄经念佛,日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只求自己的小女儿能平安喜乐,顺顺利利。
      永嘉二十一年初,皇后从白马寺回宫,却不愿再住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凤栖宫,只带着几个贴身侍女,搬去了坐落在皇宫角落里的玉清宫。
      乔韵湘在白马寺待了三年,许多事似乎也看开了些。她甫一住进玉清宫,就带着盈雪和朝雨种起了花,三人说起些趣事,倒真叫乔韵湘发自内心地笑了几声。
      如今承之和诺之都大了,诺之的身子也康健了不少,倒不怎么需要她操心。乔韵湘也乐得清闲,在玉清宫里过起了种花逗鸟的生活。她甚至还在院里种了一棵梨花树——虽然宫苑里早就有几棵梨花树以及很多别的树,但乔韵湘觉得,她自己种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永嘉二十四年的夏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百姓眼中的一代明君萧璟病倒了。
      乔韵湘在玉清宫里自然也听说了此事,盈雪劝她去看看萧璟,她却想也不想道:“不就是生病了吗,他哪那么娇气,况且本宫又不会医术,去了也没用。”
      盈雪无奈:“娘娘,您就嘴硬吧……”
      过了几个月,萧璟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从昭宸殿出来的太医都是愁眉苦脸的,乔韵湘终于坐不住了。
      她截了给萧璟熬药的太医,端着一碗药就进了昭宸殿。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乔韵湘一点也不喜欢,有些难受地蹙起眉毛。
      都说病来如山倒,萧璟病了几个月,整个人都好像衰老了几十岁。他的鬓间已经开始发白,脸上生出了许多皱纹,那双过去总是笑意深深的狐狸眼,如今也没了光泽。
      乔韵湘心里一痛,抿了抿唇,在床边坐下,轻声道:“陛下。”
      萧璟看到是她,便扯出一个已经毫无血色的笑容:“终于舍得来看朕了?”
      乔韵湘把手中的碗搁在一边,伸手扶他坐起身,嘴里还是不愿意服软:“来看看你还有多久可活。”
      旁边站着的人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萧璟却并不生气,只是恍惚地想起了那个几年前还会与他吵架的乔韵湘。
      唇角尝到一丝苦涩,他回神,一只盛满药的白瓷勺子已经抵在了他嘴边。他偏过头避开,故意玩笑道:“不会有毒吧?”
      哪知乔韵湘把勺子往碗里一放,起身就要离开:“你爱喝不喝。”
      他连忙伸手去拉她,却没注意一阵风灌进被子里,惹得他一下子咳嗽不住。
      乔韵湘最后还是没走动道,一勺接一勺地喂他喝完了药,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蜜饯塞在他嘴里。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萧璟嚼着蜜饯,含糊不清道,“怎么还给吃蜜饯。”
      “得了吧,”乔韵湘觑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苦,你这几个月在太医面前装得很难受吧?”
      萧璟就翻过身去不理她了。
      但乔韵湘听到他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知道你还这么晚才来……”。
      她忽然有点想哭了。
      只可惜再高明的医术,也没能留住萧璟的生命。在永嘉二十四年冬天的一个风雪夜里,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拉着乔韵湘的手,眼里盛着满足,气若游丝:“湘儿,朕这一生,有你……无憾了。”
      丧龙钟敲响,皇后娘娘扑在那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哭花了妆容,她在被下人拉开之前,明知他已经听不见,却还是附在他耳边说:“阿璟,我这一生,有你,也无憾了。”
      我爱你,只爱你。
      昭宸殿里的宫人们哭作一团,没有人看见,那已然逝去的人,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清泪。
      次年,年十八岁的太子萧承之即位,是为元祐元年。
      玉清宫里,已经是太后的她又恢复成了过去那个不苟言笑的乔韵湘。
      宫苑里的梨花树每逢暮春总是开得喜人,但她自己种的那棵虽然枝繁叶茂,却并不开花——按说最多五年,就该开花的。
      乔韵湘寻思着,大概是老天也不喜欢她明明深爱着,却还要伤害阿璟的行为,惩罚她看不见自己种的树开花。
      没有关系,她安慰自己,不开花就算了,反正她还有一苑的花可以看。
      她总是叫盈雪搬着椅子,陪她坐在玉清宫的门口看花,可是没过几年,盈雪也去了。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活着,每天都一样,好像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从这世界上没了阿璟,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她听说承之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好皇帝,诺之也常来看她,她再不是幼时那病怏怏的样子了,如此,乔韵湘想着,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想阿璟了。
      *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打在脸上,乔韵湘睁开眼睛,用枯瘦的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去看外面的景色。
      她的眼睛如今看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听青鸾说,今年的梨花开得格外好看。
      “太后娘娘,”是红月的声音,红月和青鸾都是承之送来照顾她的,“您知道吗,那棵一直不开花的树,今年也开花了呢,是梨花!”
      是么?
      乔韵湘轻轻地笑了,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梨花树下那纯白的衣角。
      梨花开了,她也该去找他了。
      史载,元祐七年夏,太后乔氏驾崩,与先帝合葬于皇陵。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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