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长征》紫菜玻璃心

10、第一劫吹烛：人心胜魔

　　“Dark is coming，Dark is coming。”
　　古怪悠长低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鹿鸣破口大骂。
　　孔昭挥手斩出一道道白光，白光在空中消失，又以空间裂缝的形式出现，交错在空中的透明薄膜一般的裂缝，立刻成了锋利无比的绞杀机器！
　　巨大无比的噬灵魔身体立刻被绞如其中，成了无数零碎，然而下一刻，它却再次由如数黑气凝结起来，依旧是那只巨大无比的噬灵魔。
　　“孔昭。你的本事不小，若是黑潮来临之前，我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我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
　　那怪物的形态宛如一张铺开的黑布，红色烛火一般的双眼离体悬浮，古怪空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听这话，这怪物似乎认识孔昭，不仅认识，还很熟。
　　鹿鸣心中腹诽，他的仇人可真不少。
　　而此时孔昭皱眉，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声道：“叁犬？”
　　那怪物听孔昭说出这个名字，似有所动，不过却并未承认，它只是继续得意地说道：“黑暗已经来临，DARK IS CO MING。孔昭，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孔昭却忽然冷笑一声，道：“叁犬，你的大话说得还少么？我不管你还有什么诡计，只要你作乱，我孔昭必杀你！”
　　“哈哈哈哈哈！空口大话，大言不惭！孔昭，你的本事不小，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知道的太多了。你难道没有想过，黑潮到底是什么吗？”
　　孔昭不语。
　　叁犬似乎十分得意，又夹杂这些不可言喻的痛快，“快啦！快啦！就快啦！很快，黑潮就会席卷一切！七日劫已经开启！第一日，吹烛！”
　　话音未落，它忽然化为无数黑气，狂风乱作，天地一片哀嚎。
　　鹿鸣只听到叁犬的声音像是重山叠浪一般拍打着自己的耳膜。
　　“七日劫，魔怪如潮：第一日，吹烛。”
　　然后便是无穷的回音！
　　但就在这时，鹿鸣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心里一惊，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他看见自己眼前一片幻影，七十二重剑影重重叠叠如巨浪般排山倒海而去！

　　紧接着，鹿鸣听到孔昭和曹无伤的喊声，可他却看不到这两人在哪！他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可是却被剑影遮住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忽然身体被人操控，而自己的意识又孤立于身体，在第二感觉中观察着一切！ 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升起一对烛火之眸，红色的，如血液流动；那红眼之中，似乎又惊诧与错愕，但更多的是不解。
　　“啊！”
　　尖叫声。
　　风声。
　　随即，是一声哔哔啵啵的爆炸声。
　　等鹿鸣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孔昭和曹无伤两张脸几乎贴着自己。
　　他啊呀地叫了一声，然后立刻朝后退去！ “作死啊！吃老子豆腐！”
　　鹿鸣惊呼道：“贴这么近干嘛！”
　　曹无伤一脸担忧，上前不由分说捧着他的脸，仔细瞅了半晌，鹿鸣被他看得发毛，正要甩出一个大嘴巴子，曹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呼，看来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
　　鹿鸣疑惑。

　　曹无伤比他更疑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鹿鸣奇怪道：“我脸上有花？”
　　曹无伤摇头。
　　孔昭走过来，目光也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未多说，只是道：“既然没事了，走吧。”
　　鹿鸣四处看了一眼，古怪道：“那个东西呢？叁犬呢？”
　　“跑了。”孔昭说道。
　　“跑了？”鹿鸣惊奇不已，他正要询问，却被几声救命声吸引。
　　三人闻声赶过去，就看到一群人，满脸脏污，浑身恶臭地躲在一处坍塌的店铺内，为首的一个正是陈尚。陈尚也浑身是血，手中的金瓜锤血迹斑斑，一见有人来，浑身炸毛的样子十分警惕。直到看清楚是鹿鸣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大！”
　　原来，陈尚与鹿鸣，曹无伤分开后，他本在外面和雷老虎等鹿鸣他们出来，谁知鹿鸣和曹无伤进去后没多久，雷老虎那几人突然对他发难，若不是他足够警惕，只怕被雷老虎偷袭而死。后来几人大战一场，陈尚发动雷击术，击伤雷老虎，没想到雷老虎为了活命，竟然将其中一名队员推出，替他受了雷击。其余两个队员见状，转身逃了。不过据陈尚看来，他们很有可能被黑潮卷进去了。
　　陈尚见雷老虎如此灭绝人性，一怒之下欲将之杀死。雷老虎拼死一搏，逃到这边，便遇到了这些难民。陈尚不知雷老虎是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还是临时发现，不过他以这些人作为屏障，陈尚投鼠忌器，总是让雷老虎跑了。再后来，陈尚保护这些人躲过了几波黑潮魔怪，几乎筋疲力尽。
　　“若不是你们，只怕再来几波魔怪，我们都得死了。这个雷老虎，老子再见到他，必杀之！”陈尚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鹿鸣也确实没想到雷老虎竟然如此恶毒，可他为什么要偷袭陈尚，若没有自己等人帮助，雷老虎只怕早就死了。
　　鹿鸣想来想去，想不通。倒是孔昭对雷老虎颇为了解，道：“雷老虎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且沽名钓誉，嫉贤妒能。依我看，他是见你们知道了他面对魔怪之时的恐惧之状，怕日后被传扬出去，对他的名声有损。因此动了杀机！”
　　“啊？脑子有病吧！”鹿鸣不能理解，“谁会有兴趣说他的丑态。”
　　“所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会这么做，可别人未必能信你。鹿鸣，黑潮来临，时逢乱世，魔怪如潮，人心不古。你得记住这件事！有时候人心比魔怪更可怕。”
　　“行啦！又来说教！”鹿鸣摆手道：“你是孔雀，不是乌鸦，聒噪什么！”
　　他看向那些眼神中带着恐惧和绝望的难民，有些不知所措，“你们中谁是主事的？”
　　众人都看着他，不语。
　　陈尚叹气道：“本来有个兄弟，算是领头的，刚才已经死了。我粗略数了数，这里是三十人。”
　　“他们怎么活下来的？”鹿鸣有些奇怪道：“真是命大！”
　　孔昭道：“不必多言，先清点人数，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这时，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似乎神色有异，踌躇片刻，仗着胆子上前，道：“几位都是守卫者组织的特工吗？”
　　孔昭点头。
　　那人道：“刚才看这位陈兄弟，我就该知道了。”他脸上有伤，眼神中带着感激，但鹿鸣总觉得这人的眼里还带了些其他的东西，不等他看清楚，那人看了看孔昭，又说道：“我叫胡铨南，是咱湘南市的副市长。” 鹿鸣一听这话，有些明白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了，这人虽然落魄，但身上和眼里，都有一股久居高位的莫名东西。
　　而他口中的湘南市，就是现在的第二防备市，不过早在数年前选择这里成为抵抗黑潮前线阵地的时候就改了名字。
　　孔昭听他说原来是市长，也没什么表情，鹿鸣实在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胡铨南有些尴尬，又说道：“几位救了我们，实在是人民的英雄。”
　　“你想说什么？”孔昭不愿意打官腔，直接开口问道。胡铨南咳嗽了一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 ......”
　　“他是我们老大！孔昭，孔队长！” 陈尚这么说道。
　　“哦哦！原来是领导！这就好说了！”胡铨南道：“首先要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
　　孔昭微微皱眉，鹿鸣倒是挑着眉看向这人。他没见过大官，尤其是以前的官员，这类人在黑潮来临之前，那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黑潮来临之后，他们几乎无用，大多失去了原来的地位。不过这胡铨南看起来确实是久居高位，说话一套一套的。鹿鸣心想：“我抗击魔怪这么久，救了不少人，还是头一次有人和我说感谢的话。不过听起来还蛮受用呢！”
　　胡铨南察言观色，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几番活动，刹那间归于审时度势，利益权衡，脸上不由地更多了些诚恳微笑：“孔队长，本来我不该说这话的，但毕竟以前添居副市长之位，现在虽然不做了，可有些事情看在眼里，总得说。”
　　“请说。”
　　“我......唉，说起来，此事实在难开口。先前我们本来躲在一个防空洞内，总共有六十七人。不久前，食物即将告罄，大家便商量，一部分人出来寻找救援。现在，那里还有二十多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孔昭，道：“孔队长，能不能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帮忙救其余的百姓？”
　　“自然。守卫者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守护家园。这样吧，我让陈尚先带你们回去，剩下的人，我们负责救援。”
　　胡铨南闻言，明显十分高兴，就要上来拉住孔昭的手表示感谢，不过孔昭显然不乐意被一个老头握着，当即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那.....那就拜托孔队长了。”
　　当下，胡铨南将防空洞地址留给孔昭，跟着陈尚先行前往守卫大厦。
　　鹿鸣见他们走了，笑道：“这位大叔有些事情啊！”
　　曹无伤也冷笑道：“满口胡诌。他说的一号防空洞，早在黑潮来临初期就被摧毁了。”
　　孔昭道：“既然人家有意引我们过去，那就去看看又何妨！”
　　鹿鸣啧啧两声，道：“孔雀，不会又是你的敌人吧？” 孔昭眯眼看他。
　　鹿鸣摸了摸鼻尖，“嗨，这不是怕了么！如果还是那个异形联合的古怪，可得多加小心呢！”
　　孔昭道：“陈尚还没走远，换你送人回去？”
　　鹿鸣嘿嘿一笑，跑远了。
　　有人会奇怪，既然已经看出了这胡铨南心怀不轨，又为何不当场揭穿，反而让陈尚将人带回大厦避难呢？这就要说到守卫者组织的一项规定了。黑潮来临以后，魔怪肆虐，人类死伤无数。因此组织规定，守卫者特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随意杀伤普通人类，就算是普通人犯了极严重的罪，也必须交由相关部门审批才能执行。
　　黑潮初期，有不少人趁机□□烧，许多特工看到却因规章制度不能处置。而彼时又因为礼崩乐坏，国家机器逐渐出现混乱，这些作乱者一时间竟无人能够掣肘，以至于暴乱频发，罪犯暴增。
　　在国家机器稳定的时代，普通人因为畏惧而恪守本分。然而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人心深处的邪恶欲望便好似猛虎出柙，开始肆虐起来。
　　守卫者组织的特工们见到这种情况，有一部分人觉得自己有责任，因此对这些普通人出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引火烧身，被组织处分。后来这种情况便很少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因为多管闲事而让自己遭难。
　　故此，孔昭他们不直接出手一方面便是因为这条“不可随意对普通人执法”的规定。另一方面，孔昭已经暗中与陈尚通气，回去之后，将情况转告唐晚词，有他在，应当无事。
　　且特工虽有力量，却不可肆意妄为；古时侠以武乱禁，自视甚高，以为高人一等，其实不过是内心的自私罢了。
　　规则有时候古板，却能对人心起到克制的作用，尤其是现在，一旦连他们也无视规则，这样一来，那些早就觉得守卫者组织名存实亡的内部人，只怕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时代不需要独行侠，不需要个人英雄。因为在黑潮面前，所有的个体都没有力量来解决问题，因此，决不能凭个人喜好做事。
　　这是孔昭的行事准则，也是他带领的小队所有成员的第一法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