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三清爷爷在上

17、第 17 章

　　因着陈德生身份特殊，今日升堂时没有将外头的大门打开，现场一片混乱没有被外人看到。

　　于南好像失去了听觉、嗅觉，扭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左侧陈德生喷血的脖子，脸上滴落的血都没抬手擦一下。

　　整个人就这么维持着一张扭曲的姿势跪坐在自己的腿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子也好像停止转动，直到过了好久，才终于听到陈大和陈二癫狂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

　　所有人都好像离着她很远很远，唯一触手可及的便是陈德生的尸体，此时他的脸上还带着嚣张的笑混杂着事发突然时的惊恐。

　　死不瞑目。

　　“有仇报仇，牵扯别人算什么男人？”这是于南先前口不择言时对着陈家两兄弟说的话，教唆犯罪。

　　此时此刻的于南眼里开满了血红的花，心里一片荒凉，警察的职责只是明正法典，她不该说那些话的。一条人命因为她的一句话死亡，这样大的冲击对于刚毕业的于南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即使那个人是个烂人，她也不该。

　　“于南，你能听到我们说话么？”

　　在于南眼中的好久，其实不过片刻之间，反应过来的众人上前控制住还在哈哈大笑的陈氏两兄弟，其他人都围在于南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直到她的眼睛重新聚光回过神，大家才舒了一口气。

　　“大人，此事皆因我而起，但凭您处置。”于南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机械性地浑身脱力说完这一句后便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眼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陈德生死不瞑目的双眼。

　　“找两个女，去把厨娘叫过来把于南背回她的院子去。”墨北微微挑眉这才想到府里没有婢女，扭头冲着包子吩咐。

　　大家此时的表情变得一个比一个严肃，看向晕倒在地的于南没了先前的忧绪，全然一片探究之色，一个二十年之久的贪官还没等审问就在她三言两语下被当堂杀害，未免太过巧合。

　　“大人，门外西街的大姐罗西差人送来一份名单给于姑娘，您看这？”

　　“给我吧。”墨北接过纸张神色冷硬，待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时冷笑连连：“真是好的很啊，宁城城区十二户人家长年非打即骂、城郊十户、松阳县三户、淮阳县三户、南阳县两户、林阳县一户、凤阳县一户。本官竟不知道生下来孩子是为了让他们发泄窝囊的？”

　　说罢墨北端起茶盏往陈德生的尸体上用力掷去：“简直是混账！查，给本官好好的查，名册上所有确定虐待孩童的家长都给本官带回来，好好看看陈德生的尸体，然后拉去游街，把他们干过的事儿找个人在旁边吆喝起来，务必做到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罪行，记住他们的脸！”

　　“爷，这事儿？”古夷看墨北气的不行，赶忙上前递上茶盏劝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生气也没用，只能尽快把尾收好，您打算怎么办？”

　　墨北呷了口了茶，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众人都停了下来：“给圣人递折子吧。”接着冷声对古夷说道：“你给，二哥递个消息，陈德生这个县令当了二十年，宁城知府都换了四个，竟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松阳县的根都烂透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墨北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找二哥帮忙，好好查一下从宁城出去的四个知府现在在哪里高就。

　　“把于南看好，我现在有点捉摸不透这个人。”无关人员把陈家两兄弟押下去以后，剩下的自己人皱眉听墨北吩咐。

　　“是，爷 ，那于南睡觉的时候呢？”包子话一出满室皆静，纷纷扭头看他，这人还是和于南关系最好的人呢，你竟不说着帮忙说好话，这么丧心病狂的添柴可幸亏于南不知道。

　　包子憨厚一笑冲着一圈兄弟嘿嘿挠头：“古夷和穆奉还要和于南结拜呢，他们兄妹间感情才是真的好。”

　　“哼，你说的对，那你最近就不用跟在我身边，晚上去守着于南吧。”墨北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刚刚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一些，翻过来挪逾道。

　　听到这个差事包子被大家伙的哈哈声包裹着，愁着皱着一张脸求饶：“我说三爷诶，您可饶了我吧，于南一黄花大姑娘我那么近监视她，回头她如果没有问题，往后还怎么嫁人呢？”

　　“我感觉她没问题，不是我看不起她，就那一句稍微隐晦点的话，她愣是听不出来，还得说的异常直白才可以，这样的人要是细作，我头割下来给兄弟们当蹴鞠踢。”墨一拍着胸脯朝着众人信誓旦旦，那八丈烛台照不着自个儿的样子可把众人噎的够呛，正要说起来这群里人就墨一最没心眼。

　　“这有什么的，正好天上给你掉下来个媳妇儿，没问题就娶回去呗，古夷和穆奉两个做兄长的嫁妆绝对少不了。”墨一顿了顿冲着包子挤眉弄眼。

　　随着这句玩笑话的落下，现场众人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这话没什么毛病，只不过被古夷挡了回去，这才让屋内恢复到原来的温度。

　　众人不知道什么缘由，纷纷看向瞎说话的墨一，这货真蠢。

　　就连平日里好说话又跳脱的包子都没他这么单纯。

　　不过大家也没反驳他前半段话，毕竟，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于南的直白，这样白纸一般的人凭空出现在大庆，他们的人找遍了整个大庆的户籍，都没有于南的踪迹，这般不正常才更加可疑。

　　“行了，最近先监视着，晚上留两个人在她屋外轮值，确保没有问题最好。”

　　“是，三爷。”墨北话音刚落，就有两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接着两道黑影朝着于南的院子里快速飘去

　　他们几乎刚飘上屋顶的同时，于南睁开了双眼。

　　实习、毕业、进入重案组、跌落山崖、做了两天农女、跟随大人回到府衙重新做回了警察，于南很开心。

　　办了人生中第一个案子，帮助了几个可怜的女人，然后呢？

　　于南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后来做了什么，她好像上一秒还在教王翠柳做饭，下一秒就出现了案发现场，画面再一转陈德生死死看过来的眼睛就仿佛印在眼前一样，怎样都挥之不去。

　　于南就这么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盯着床顶放空脑袋，她莫名的想到了许三多，这样一个落魄的时候没有想到爸妈，而是想到了一个虚拟的人物。

　　许三多第一次出任务近距离击杀毒贩，自己第二次查案措辞有误造成有关人员死亡。

　　许三多说自己是人格崩盘、落魄、潦倒。自己呢？于南垂眸看向身上这身官服和放在床头的胯刀，神色悠远，想起了曾经穿在身上的警服和帽子上的警徽，这算什么呢？是失职还是教唆？亦或者，是，自己的肆意妄为。

　　于南想不明白，这里没有心理医生，两个时空的律法交织在脑海中此消彼长，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平衡的交接点，不能动，一动就会被两侧的规则扯得粉碎，这就是破坏规则的代价。

　　而律法，就是社会生活中的规则，她只是个执行者，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