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三清爷爷在上

16、第 16 章

　　怪不得。

　　松阳县在宁城的西面，昨晚凶手仓促离开是因为他需要从东城山进入宁城的东门，然后穿过宁城从西城门出来，这样远的距离难怪他当时没有处理好广志文老爹的尸体。

　　而凶手这般仓促，连一天都没隔便再次作案，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刺激他们的事情，如果凶手真的是松阳县令的两位公子的话。

　　于南想明白始末后拍了拍虎妞线条完美的胳膊：“你先回去吧，替我向姐姐道谢，等这边忙完了咱们好好聚聚。”

　　虎妞什么时候见过女孩子这么温柔和自己说话呢，没躲闪、也没有鄙夷，更没有害怕，现在晕陶陶的看着挎着大刀的于南害羞的点了点头，乖巧地跨马走了。

　　这么一副佳人千里寻亲的戏码在案发现场看得围观群众那叫一个疑惑，不是，这两个女娃是什么情况？走的虎妞就不必说了，大家连闲话都不敢说，旁边那个跨刀的女娃，你咋还直接上手摆弄尸体呢！

　　“怎么样？大人那边能直接插手么，还是说咱们不能直接去知府后院搜查，只能慢慢找线索？”于南一边仔细查看尸体上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一边低声和墨一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虎妞说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有错，就怕因为自己的疏忽遗漏些什么，最后还不忘叮嘱：“回头如果出什么事儿的话你往我身上推，别牵连到罗西姐。”

　　说实话，现在于南的心已经有些沉了，她没想到才第二个案子，就碰上这么要命的事情。

　　在古代，官官相护的例子可不少。她这还什么都没兑换上呢，就碰上这么要命的祖宗，谁知道这二十几年都没升迁的县令有什么说法。

　　更何况，墨北那个小可怜在京城还有几个大仇人，肯定都在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为了扳倒他，有人插手帮助一下这个县令。

　　于南一脸担忧，把所有的事儿都想了个遍，一抬头就看到墨一玩味的眼神顿生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气都没生完就听到墨一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大人啊，你放心吧，这事儿伤不着他的筋骨。

　　刚说完那句墨一猛的闭嘴，看向于南的眼睛都格外慌张，大人都没说什么，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只冲着于南嘿嘿直笑掩饰心里的慌乱。

　　于南关怀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墨一，理解他们担惊受怕不忘血海深仇的日子过得有多么难熬，因此也没有逼问的意思，还是理解地转移话题：“那咱们得尽快禀告给大人啊。”

　　“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墨一对上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悄悄叹了口气，于南根本不知道她身边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时候都有人在监视，她刚和自己说完，树上的兄弟就已经悄悄飞走了。

　　唉，于南的来历确实有问题，可要墨一说，以这么多年大家伙的经验来看，于南这孩子单纯的很，实在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也不知道大人会把人监视到什么时候。

　　“哦哦，我懂，特殊传递消息的技巧。”于南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给墨一使了一个见多识广的眼色。

　　墨一扭过头去，实在没眼看她装作自己明白的样子，你明白个屁，你要是真的明白，早就炸了好吧？

　　他对上于南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实在没辙，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真的听不懂官场上的言外之意，是个性情中人。

　　在府衙里经常需要和旁人对接时，人家说的话她就只听表面上的一层，然后还得他们在后面帮着返工，大人也很是惆怅，这么缺心眼一根筋的人现在真是不多见啊。

　　现场就他俩能做主，墨一知道于南不是个圆滑的，看着远处匆匆赶来的松阳县令无奈起身周旋：“陈县令，我等奉知府大人的命令前来查探此案，怎么竟将你惊动了。”

　　墨一这副出尘的姿态没把陈县令气着，倒是把于南给惊得不轻，你倒是低调点啊，咱们还没有确定的证据呢，到时候万一不是可怎么收场。

　　于南在后面使劲揪着墨一的袖子提醒，结果这货理都没理他，对上赔笑的陈县令依旧高高在上，好像他一个捕头比人家县令都厉害。

　　陈县令心里苦得很，他早就听说了新来的知府从京城带来了一票自己的人马，如今府衙里的捕头那从前可是刑部的捕头，那身份神秘的知府老爷身份还不得更高贵啊，指不定是哪个一品大员家的公子呢。

　　这段日子里他整日里吃不好也喝不好，就怕下头出什么事儿惹了知府老爷不高兴，回头拿自己第一个开刀。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本以为熬过了这段时间能有机会面见知府老爷好好走动一下。

　　好啊，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脑门上，在他治下竟然会发生命案，而他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竟有人越过他这个县令直接到宁城衙门报案，这是专门和他作对啊！

　　陈县令正在回想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暗中使绊子给自己找不痛快时，没注意墨一鄙视的眼神，先不论对错，对孩子肆意打骂这种人也配为人父？

　　自己做不出政绩升不了迁，在外头受了窝囊气不敢朝人家发泄，只敢回府拿孩子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墨一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欺负弱小的渣渣，那两个孩子从小过的日子还不如他们这些孤儿。

　　场面随着三人的各怀心思凝固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现在是不走也不是，走又怕闹出动静惊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人，很是焦躁，大家伙儿还得种地去呢，你们几位爷倒是动一下啊。

　　还不等大家悄悄离开，远处的马蹄声惊动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墨二板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打马至众人面前，也不下马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下的三人冷声说道：“奉大人命令墨一、于南押解松阳县县令陈德生回衙门受审。”

　　“为何要押送下官，这命案可和下官没有半点关系，知府大人他不能找不到罪犯拿下官随意顶罪啊，这是罔顾王法！”

　　伴随着陈德生刺耳的尖叫声，于南和墨一不约而同的对着马上的墨二嗤笑：“嗤，这货又装模作样。”

　　“就是。”

　　于南一开始也被墨二那冷厉的脸唬的不轻，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但是自从上次大家一块喝过酒后就长了见识，墨二竟然是个闷骚话痨？前段时间他为了绷住自己冷酷无情的人设憋得够呛，喝了酒以后彻底放飞自我，现在在外人面前又装上了，虚伪。

　　墨二没理这俩一根筋的，在墨一眼里于南没脑子缺心眼，但在墨二眼里，墨一也好不到哪去，半斤对八两这俩菜鸡还互啄上了，很让他无语。

　　“陈县令家的两位公子真是大义灭亲啊，刚刚亲自把你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账本给大人送去。”墨二没管听闻此话跌坐在地上的陈德生，扭头冲着于南和墨一冷声说道：“陈大人请吧，你们两个还不动手？”

　　于南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墨二竟还是个喜欢演戏的，看他越发地入迷，和眼神里稍微显现的迫切无奈应和，冲他抱拳行礼：“是，大人。”后两个字咬牙切齿，让马背上的墨二抖了抖身子。

　　随后又接收到了大哥的一记冷眼，转头去把地上的陈德生扔到马背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到了尘烟中。

　　于南到了衙门才知道，凶手已经查出来了，确实是陈德生的两个儿子，他们两人天刚亮就朝着东城山走去，走到一半听到早起出摊卖早点的说昨日半夜有马蹄声经过，看样子是知府老爷，赶紧朝家里赶去。

　　却在松阳县的农田里碰到了碰瓷的老头，那老头看他俩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讹人不成便撒泼打滚朝着两人身上招呼。

　　偏偏打的位置就是这么巧，是昨日夜里回家晚了以后陈德生打的地方，这下兄弟俩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眼前的老人也换上了陈德生可恶的脸，于是最近一具尸体格外地血腥残忍。

　　此时已经升起的堂上陈德生还在骂骂咧咧，陈氏兄弟却麻木的跪在一旁眼里全然一片平静。

　　熬了一宿的墨北捏着眉心看着堂下一片闹哄哄，刚想拍下惊堂木让陈德生醒醒神，于南就是这个时候把人怔住的。

　　“你哪来的脸在这谩骂！为官不仁、为夫不义、为父不慈、鱼肉百姓、祸害乡里，你这样的人竟然平稳的做了二十几年官，想升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于南看着都到了这个地步众人竟还不知悔改，只是看着事情败露后彻底暴露本性的陈德生转了两圈指着鼻子骂道：“要么说窝囊废只敢在窝里横呢，我可是听说了，你娘子是在生下二公子后被你活活气死的。两个孩子啊，从小只要你一有心气不顺的时候就动辄打骂，这般不要脸皮的东西你竟还有脸为人，你丫就是一畜生！”这泼辣的模样像极了西街的王寡妇。

　　“哈哈哈哈，你不是一直都顾着自己的面子么，今日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如何？”

　　陈家两兄弟看着陈德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知府大人求饶，对于南的谩骂声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觉得好笑，终于还是没忍住嘲讽开来。

　　“孽障住嘴！”

　　“你们说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于南眉毛一竖看着笑得越发疯癫的兄弟俩沉下脸来，颇为认真的不像对陈德生那般蔑视，蹲下身来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从小被虐待日子过得很苦，可自古以来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找加害者，反而去加害那些无辜的老人是何道理？你们看不起陈德生只敢在窝里横，我却可怜你们不敢报仇雪恨却挥舞着镰刀将怒火在无辜老人身上，这样做又和他有什么分别呢？终究是自己承受不来，将情绪发泄给别人罢了，你们要是能报仇回去，我但是能高看你们几分。”

　　于南越说越难过，脑子里想着这几日见到的被虐杀的老人尸体就止不住的情绪低落，等感觉到脸上的温热后，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还呆在原地，就这么怔怔的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忘了阻止。

　　耳朵里只听到陈大笑的畅快：“哈哈哈哈，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我幻想了无数次这个畜生的死法，今儿个总算是如愿，我们哥俩再也不用挨打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