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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出山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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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尽秋回,暑去冬来,在这深山幽谷里,林书言已经度过了七个半年头,鬼琴婆婆所传授的三本绝世琴谱均已被林书言学尽。期间,说是出门办事的阿飞,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回来过,不过,在林书言心里,这样再好不过。
林书言抱着师父送给她的绿渏有点感慨,犹记得鬼琴婆婆在自己学成的那一刻当着自己的面把琴谱烧毁的事。
“言儿,琴谱,尤其是我门中人学的琴谱,都是在前人不断完善的基础下创造出来的。我天音门人,一生只能收一人为徒弟,而每个人所学的东西都不尽相同。每一份琴谱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每一份琴谱里面都倾注了前一辈的心力,日后你若收徒亦是如此。言儿,你要谨记,凡天音门人,以乐会友,以音杀人,同门不相残,违者,杀无赦。”鬼琴婆婆半年前抓着林书言的手,说完这番话就去了。
说起来,林书言的资质算是不错的,第二本琴谱林书言学了三年,而到了第三本的时候,因为前两本的基础已经打好,林书言只用了一年就学完了。刚学成的林书言再见到鬼琴婆婆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明明前些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人,竟然像是一夜之间老了百岁般,还未问明缘由就被回光返照的老人抓住了手,刚交代完门中规矩,传了门主之位便合上了眼。原来,她手里的绿渏,竟然还是掌门信物,而自己师父,竟然是天音门人,而且还是掌门人!
“丫头。”一声低唤把林书言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公!”林书言闻声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在这里过了有好些年了吧~”老翁问道,对着林书言,面露慈爱。不知不觉,竟是过去了好些年了啊。
“是,七年多了。”林书言回道。这几年里,有师父,师公,还有捣蛋鬼阳儿,日子倒也过得舒心异常。尽管师父半年前去世了,林书言并未觉得就此在这山谷里住一辈子有何不妥。
“已经,七年多了啊,你也该离开了。”老翁笑了,没有看林书言的眼睛,那话仿佛不是在对她说一般。老婆子走了这半年了,丫头的本事在这半年里,也是巩固得差不多了。
“离开?”林书言有些惊讶,这七年半来自己生活的颇为顺心,还真未考虑过要离开的事。
“是啊~怎么,舍不得老头子?”老翁瞅瞅她笑道,也真多亏了这孩子,还有那调皮捣蛋的小鬼灵精,不然,老婆子走了这些时候,自己一个人还真是活不下去的!只是,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师傅半年前刚过逝,是有些不舍。”林书言坦诚,早在这几年的相处里,林书言已经把师父师公当成亲人看待了,如今师父才去不过半年,自己若孤身离开,实在不放心。而且,自己本就未打算离开,即使离开了,这天大地大的,还真是无处可去了!
老翁转头看向瀑布,不言语,林书言也静静的坐着,猜不透师公这番谈话的用意。
“丫头,你帮老头子做件事吧。”岩山老翁突然开口,身子却并未回转,还是面对着瀑布站着的。
“但凭师公吩咐。”林书言颔首。
“离此地十里有座钓鱼台,其中间有一处青砖之下放着老朽隐退前的三样东西,你把它们取来给我吧。”岩山老翁背着身子吩咐道。丫头,那些东西,也许你以后会用得到的。
“好的,师公坐坐,书言傍晚之前定为您取来。”林书言应道。
“去吧。”岩山老翁笑了笑,几个纵跳,一晃神间,竟是没了身影。
林书言觉得师公今天的反应有些古怪,但一时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想着也许跟他说的那三样东西有关,于是决定还是先去取了来再说。主意已定,林书言便背上长琴飞离而去,只见衣袂翩翩,人已远去,端的是上佳的轻功。
“岩山翁记?”林书言从钓鱼台的池子里面的凉亭底座的青砖内拿出师公所说的册子,册子是用油纸包着的,是以放在水里也未被弄湿。看这册子,似乎是随笔什么的。和册子一块包在油纸里面的还有一笔,一箫,看那色泽质感,却是上等货色的样子,林书言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具体也分辨不出什么来。
“娘?你在干什么?怎么在水里?”林墨阳站在钓鱼台的池子边,十分不解地看着自家娘亲浮在池子里,对着手里的油纸包发愣。
“阳儿?”林书言回过神来,林书言轻轻一纵,在水上踏了两步便上了岸,来到了林墨阳的身边,“没什么,你怎么来了?”林书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伸手摸了摸阳儿的头顶,虽然才7岁,个子倒是已经到自己胸口了。这四年里,师公负责教导阳儿的功课,倒也把阳儿调教得颇有些气质了,虽说有时候还是爱耍些小聪明,但与四年前古灵精怪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是太师公,说是让我来看看娘你东西取出来没。”林墨阳心里也觉得纳闷,原本他是在屋子里看书的,不想太师公硬是要自己出来寻娘亲,“娘…咦?”林墨阳还想问娘亲太师公让她来取什么东西,不想一抬头竟看到自己先前待的屋子的方向火光潋滟。
“不好!”林书言远远地看着那火光,心里有点不安,那里可是自己同师父师公住的茅屋的方向啊!一把抱起了阳儿,林书言朝着那火光出飞掠而去。待林书言行至那茅屋不远处时,只看到山脚下滚滚浓烟。林书言一惊,放下阳儿飞身上去,却发现为时已晚,茅屋大火缭绕,林书言也近身不得。
“娘!屋子,屋子着火了!”林墨阳看着眼前情景,也是大骇,不知如何是好,“太师公,太师公他…”
“我本鸳鸯同枝头,奈何江湖惹人愁,爱恨悠悠痴心不曾休,生死同卿为情长相守。”林书言四下看了看,在离茅屋不远的山壁上看到这四句话,心下震撼,师公他,竟是为了师父殉情了!
“怪不得他要赶我走。”林书言喃喃道,“怪不得他要支开我。”
“娘,你看那里!”林墨阳原本是低头默哀的,不想不经意一瞥间,竟是发现那刻着字的山壁下赫然躺着张宣纸,用碎石块压着,“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老头子我已经追随我那老婆子而去了。你不要伤心,原本,半年前你师父去的时候,我便是存了这个念头,奈何当时你琴艺初成,我答应了老婆子要让你将绿渏完全融汇贯通,人琴合一的,所以才偷生人世了这半年!如今,我终于如愿以偿了,你应该为我高兴!老头我这一生,医,毒,轻功,俱是卓绝超然的,只是和你师父隐居在此以后,便一心忘却门派之事。奈何老头终不忍心毕生所学精妙随我流与黄土,故此留书,将毕生之心血集成册,置于钓鱼台底。丫头你且将之取出,替老头子寻访个有缘人悉数教之吧。老头我也算无愧于师恩了!”
“娘?”林墨阳见自己已经将信念完了,林书言还是毫无反应,不免担心她是不是伤心过度。
“我没事!”林书言看着大火烧着茅屋,不再多言,抚琴而坐。一曲《上邪》倾泻而出,琴音缭绕,久久不绝。林书言守着着火的茅屋整整三天,当大火终于停止了以后,林书言对着焦黑的土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牵着阳儿,转身离去。身上还带着岩山老翁的那三样东西,一箫、一笔、一本《岩山翁记》。
林书言没有返回京城,她已经不想再回那了,她决定去南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如此秀美的风景岂可错过。何况,都说人杰地灵么,在那里一定能找到符合师公要求的有缘人的。林书言买了一匹骡子,当了些首饰,就这么慢悠悠的向江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