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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倾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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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记得,那是次偶遇!”韩子离笑:“那时还是圣诞节呢!多巧!”
“我在乐队里外号月亮,都是这个名字弄的,卫越,月亮。”卫越漫声解释:“离离你错了,我们相差极大。”
卫卓握住对方的手指时心跳忽然加速,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韩子离笑着:“哦?你哥更内向,还有别的吗?……你怎么也来医院?”
“越越可能有胃炎。”卫卓代弟弟解释。
“我来开点米格来宁。”韩子离指指太阳穴:“乐队的重金属音乐一起,我就头疼。”
“唱歌的后遗症。”卫越非得自己说话才肯安生。
“卫越!”护士探出头来喊:“谁是卫越?进来!”
“我先进去了,回见。”卫越跳下长凳。韩子离点点头,向两人投过一个告别意味的笑。
“回见。”卫卓听见自己声音干涩。他用力握拳,掌心里全是汗水。
“不是说只检查胃炎的吗?”卫越面对一堆仪器拧紧眉头。
卫卓安静地说:“你平时那么忙,难得今天有空,索性全面检查一下,又不是坏事。”
卫越终于在那张检查床上躺下来,不满地说:“难怪昨天对我那么好,就是来骗我作个检查啊。”
“越越别这么说。”卫卓低声说:“咱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在一起呆着了?你在外面唱歌的时候我在睡觉,白天我一天在公司,有时候还加班。我早上上班你还在睡,晚上回来你已经走了……双胞胎,一年在一起的时间才有多少?好容易一个双休日,你就不能陪我一天?”
卫越诧异地抬头,去看卫卓的脸。卫卓直视他的眼睛,眼光彻骨哀伤。两个人的面容绝似,有如镜像。
“我知道了,哥。”终于,卫越闷声说:“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和你多呆一会儿。”
卫卓转开眼睛:“以后,公司的应酬我能推的全部推掉。……护士,您检查稍微轻点,我弟弟怕疼。”
“怕疼是我几岁时候的事儿了?”正在检查口腔的卫越用鼻音笑了出来:“还当我小孩子?”
“是啊。”卫卓悠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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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天空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手腕上的夜光手表发出荧荧的浅绿光芒,卫越盯着表,笑了:“北京时间零时零分。”
“穿越孤独”的乐队开始了奏乐。卫越从歌手位站起来,夜场的乐场顿时传来一片喧哗,有口哨,也有人扔帽子。他走到话筒前,轻轻一抬手。
“穿越孤独”的保留曲目“涅槃”在乐场中毫无保留地响起,一个明亮的声音在充满耳膜的音符中间慢慢地,但却是不可阻挡地张扬了起来。
“……我要你的笑颜/炽烈火焰,三千红莲/光影明暗,歌声回转/我们在回忆中冶炼/你是我的风是我的帆/浮沉在遥远的海浪之间/炽烈火焰,三千红莲/眼波流转,情怀依然/我沉沦于你的眉眼/我是浴火的凤凰/在你的烈焰中涅槃/……”
歌到高潮的时候,卫越冲着歌手位大喊:“Lily!”
一身海蓝衣裙的韩子离持话筒翩然站起,在台上一个旋步,轻盈地滑到他身边。
“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叹息/能不能听见我的思念/海上明月,回忆浮现/你还记不记得我的痴恋/我在三千红莲里的重生涅槃/……”
卫越的声音充满磁性,张扬放肆。韩子离笑容浅淡,歌声清润。
一曲毕,卫越简单地谢了幕,不顾台下的口哨和喊声,匆匆出了乐场。韩子离随他出来:“你有事?干吗这么急?”
“我回家。”卫越耸耸肩:“我的歌唱完了,不陪你们到终场了。以后我也是唱完就走。”
“干吗?不是平常都收场才走吗?还是被女孩子送花送怕了?”韩子离看着他笑,笑容明亮。
“我是认真的,我回去陪我哥哥。”卫越伸个懒腰。
“卫……卓?”韩子离想想:“就是今天上午的飞扬CEO?”
“是啊,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呆着了。”卫越点点头,,挥了下手:“离离你进去吧,别着凉了。”说着走下台阶,伸手想拦一辆出租。他只一抬手,便有一辆宝石蓝色的跑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上车。”卫卓偏身从车里伸过手来,为他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哥?”卫越目瞪口呆地说:“怎么来接我?”
“我在公司加班,顺便过来的。”卫卓笑了,左脚松开离合器手上挂档右脚紧跟着一踩油门,发动机轰鸣一声,车身几乎是弹了出去。“在家里吃夜宵还是外面?”
“外面。——我可不忍心看你一次一次把鸡蛋煎糊。”卫越伸个懒腰靠在座椅上,毫不客气。
卫卓大笑:“你给我等着!”
“平常我从乐队出来怎么也得两点钟,你又不知道我今天会提前,怎么就敢来接我?不怕等好几个小时?”
“那有什么。”卫卓不在意地说:“我在车里睡,定个闹钟到两点不就行了?”
“哈,居然这么辛苦?简直像家长送小孩到幼儿园……”
“怕你走夜路孤单。”卫卓低声说,脸上的神色近乎宠溺。
“哥这两天你没事吧?”卫越盯着他:“不是真的发烧了吧!以前你不是特反对我以唱歌为职业吗?说歌手吃的是青春饭,我穿得另类一点你也反对,不让我戴耳环……为了我穿耳眼咱们还吵过一架呢!”
“我以前对你关心太少。越越,你是我亲弟弟……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卫卓低着头说:“我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我以后不会再反对你了。你有你的梦想不是?你开心就好。”
“那我以后去放纵,抽烟喝酒你也不管?”
“我不限制你,不代表我不管你!”卫卓忽然疾言厉色:“绝对不许你酗酒!”
“干吗一下这么凶。”卫越吓了一跳,喘了口气才说:“嗨,离离怎么样?”
卫卓很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那种感觉居然无法用语言表达,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好。”
“你也觉得好啊!”卫卓兴奋地转过身来面对他,眼神在暗夜中熠熠闪耀:“现在我正努力让她成为你的预备弟妹。”
卫卓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我准备……”卫越大笑,耳上的银环清脆晃动,他轻轻吹着口哨,曲调宛然是那首“涅槃”:“炽烈火焰,三千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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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的屏幕幽幽地闪烁着,卫卓从座椅上站起来,用力关死了自己房间的门,转回来打开网页转到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百度”,键入几个字符。
屏幕上出现大量的搜索结果。卫卓移动鼠标,打开第一个网址。
弹出的网页显示:“杏林医坛欢迎您!您所检索的关键字为……”
卫卓以“访客”的身份在论坛里留了言,然后关闭页面,关闭所有应用程序,关掉笔记本电脑,打开房门。
他开门的同时,对面卫越的房间里一点灯光一闪而灭。卫卓低头看看夜光表盘,荧荧浅绿的指针指向凌晨四时。
他不由伸了个懒腰,关上门,眼镜不摘,连衣裳都懒得换,直接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在无边的黑暗里,一种叫心酸的感觉一点点浮上来。
卫卓再度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整。看清表后他背上唰一下出了一层冷汗:上班迟到了。
上午不去了,顺便再上网查点东西。他抓起电话拨了个号:“喂,维新?徐维新在吗?”
“伟大的飞扬首席执行官,我荣幸地告诉您,您一年半无迟到早退的记录被打破了。”飞扬公司的部门经理徐维新在电话里大笑:“卫卓,你迟到了!”
“上午给我请个假,大可以说我病了……反正我上午过不去了。”卫卓懒懒地说。
“什么病,相思病?传说你在医院里碰见过一个丽人?”徐维新促狭地说:“谁这么有福被你看中了?”
“滚——你说我心脏病犯了,进太平间了!”卫卓没好气地说:“小道消息比光速都快!”
“你哪儿有心脏病啊,你是心病……”
卫卓直接压掉了电话,打开电脑,上网,进入“杏林医坛”的论坛。
电话又响。卫卓接起来劈头就说:“都说了我就是不能去了,你请个假就结了……”
“卫家吗?”对方问。
卫卓呆了一呆:“是,您找哪位?我是卫卓。”
“301医院,卫越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请您来取。”
卫卓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又拿起,重拨一个号码:“维新我下午也不过去了,请全天假。”
“到底怎么回事?”徐维新问:“我说你不是真的出啥事儿了吧。”
“以后和你说。”卫卓厌倦地说:“病假不行请事假,再不行记旷工!”
“谁敢记你CEO的旷工?”对面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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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是麻烦。逛街都逛这么久!天色渐黑,卫越不耐地等着,口里叼着一根未燃的烟。好容易韩子离拎了一堆衣物回来,他扔掉烟跳起来:“Lily,走啦。”
“干什么,我刚回来。”
“出去玩儿啊。”卫越笑容暧昧。“去不去?”
“不去。除非你说清楚去哪儿。”韩子离半开玩笑。
“和我去喝咖啡。”卫越从桌子上面探身过来,盯着韩子离的眼睛,几近要挟地说:“不然就不让你上台演唱。”
“你你你……真是!”韩子离不由笑出声音:“要没有你,我现在也不吃这碗饭啊。”
“还记得?那就当你报恩,跟我走吧。”卫越大笑:“以身相许。”
“呸!”口里唾弃,韩子离却知道,没有卫越,倒真是压根没有她的成名。
卫越的“穿越孤独”刚组建的时候,她只是提琴伴奏,从未想过会展露歌喉。而卫越却在最初的时候就清楚地告诉过她:“你嗓子很好。”
当时韩子离并不相信。只微微一笑。
她的才华展露是卫越设计好的意外。那时候卫越带乐队去大连开在大连的第一场演唱会,韩子离刚在后台准备好,乐队的吉他手风风火火闯进来。“Lily!月亮不见了!“
“什么?”
“不在后台,也不在别的地方!四处都找过了,离开演只有一刻钟!”
“他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Lily,你救场!”
“你疯了!”
“没有!他会的歌你都能唱上来,现在救乐队要紧!快点准备一下——”
韩子离恨得咬牙切齿,站起来:“第一首是什么歌?”
当她在听众的掌声中大汗淋漓地回到后台,第一眼就看见卫越仰在温暖柔软的沙发里,向她笑着,牙齿雪白,耳上的银环微微晃动。
从此她加入“穿越孤独”的乐队,担任女主唱。
“离离。”卫越坐在咖啡馆里,轻轻吹着眼前一杯咖啡,微笑:“闭上眼。”
“干吗,不是要送礼贿赂吧?”
“闭上。”卫越固执地说:“不许动。”
韩子离笑笑,无奈地闭上眼,然后觉得唇上微有凉意,她惊诧地张开眼。
卫越的手里握着一支口红,就在她的唇上划过。他皱了下眉:“告诉你别动的,涂溢了。”
韩子离自己抓了一张面巾纸凭着感觉去擦涂溢的部分:“这是……hadeik?”
“好眼力。我说过要送你一支的,闭上眼,我给你涂唇线。”
韩子离看着他笑了:“月亮,你真像个孩子。”
“那,要是不闭,我就不送你了,我自己留着也可以用呀。”
“你涂口红?”
卫越反手就要往自己唇上涂,韩子离挡开了:“还真来啊?好,我闭眼……”
凉凉的感觉从唇上传来,随着凉意划过的痕迹,韩子离已不怀疑卫越涂口红的能力,换她自己也不过如此。最后一笔划过,卫越意犹未尽地勾勒了一下边线:“可以睁眼了。”
韩子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卫越的脸庞离她只有几厘米。她吃了一惊,身子本能一缩,同时卫越的身子向前猛然一倾,双唇毫不顾忌地压了上来。桌子一晃,一只咖啡杯咣啷一声砸到了地上。
卫越根本不在乎。两个人的眼睛相互对视,气息相闻,瞳孔里倒映着对方。韩子离猛然惊觉,惊惶地跳开一步,急促喘息:“……月亮!”
卫越眼睛湛黑,眼神明利如火焰。他看了一眼地上蜿蜒流淌的黑色咖啡,掏出两张大额钞票放在桌上。侍者过来找钱,卫越不羁一笑:“不用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唇上沾了纯鲜红色的口红,有一种令人心惊的冷艳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