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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紫曜宫锁深 ...

  •   [飞雪]

      真搞不明白风镜那老家伙怎么想的,居然旧话重提,并将矛头直指向我,要我下嫁风吟。干什么嘛!风吟那个鬼家伙居然也两天没有上朝——别告诉我说是因为在沙地上写满了我的名字就心虚得没脸见我了!哼!玥儿那丫头倒是亟盼我嫁过去,好让她天天见到所仰慕的年轻法师。这个小丫头,见了英俊点的就发花痴!

      还好我一直没有给父王一个回复,父王也就还顺着我的意思将这事拖了下来,不冷不热地给了风镜一个难堪。估计父王也是看不惯风镜近似逼宫的态度了,不过没有当场道破而已。

      下朝时已是近晚,我盛装明束,在朝堂门口截下了苍鸷的风镜。

      “老臣参见公主。”他对我也还恭敬,但“老臣”二字的口吻,却在不经意间显出了无可辩驳的倨傲。他的头发和风吟一样是白色的,但那白色,看着看着就透出一种隐隐的惨浊。

      我故意严妆,是为了在他面前摆一摆公主的架子:“风吟呢?叫他亲自来见我。”

      “风吟前日染疾……”

      “哦?”我声音一凉:“怎么我那天见他活蹦乱跳的呢?别是忽然心虚了罢?”哼,染疾,我再不济也在宫中生长这许多年了,这种俗滥的借口也想打发七公主?风镜忒小觑我。

      风镜的脸色果然就是变了一变,强笑作答:“不敢……风吟实是受了风寒,经不得劳动筋骨。”

      我招手唤来门口的侍卫:“传我的话,延请最好的医官现去风府给法师风吟疗疾,什么时候他病好了,立刻带来见我,若是见不到人或是治不好病,那些太医,也不用回来复命了。”

      风镜倨傲的神色荡然无存。掩不去眉目间的震惊。在人前我几时如斯凌厉?不过我总得给着两朝老臣一个台阶。“要是风吟忽然间好了,那也就不用医治了。”

      “是……风吟大概,大概也该好了……”他连连躬身,仓皇遁去。

      我冷笑,这么便宜么?挥手遣开众人,我蹑迹跟踪而去。

      风镜居然不先回府,七拐八绕绕到府院后的一座小屋前面,我注意到,那屋子用紫曜石锁锁住。这是禁闭法师法力的地方么?

      我循了前例,照旧躲在海草之间,眼看着他掏出一枚钥匙打开石锁,闪身而入。屋中随即传出他的声音。“你考虑好没有?”

      “你道你能举事?”冷冷的声音,夹着一丝嘲弄。好生熟悉!

      隔着门缝看过去,我看见风吟年轻的脸。

      天啊天,他们叔侄……

      我没有再细想,指尖一挑,一缕水线激射而出。

      这水线似乎伤到了毫无提防的风镜,他声音暴怒:“什么人!”

      在那一个瞬间,风吟笑得冷傲。他骤然出手,强大的水流席卷了整个屋子,带着狂暴的沙砾,不知名的小鱼和纷杂的水草,没头没脑地在屋子里乱撞。屋子里一塌糊涂,看不清情况如何。然而我知道,风吟召唤强大的水流,而屋子过于狭小,他和风镜都陷入了一片昏暗。

      我摘下了门上的紫曜石锁,估摸着风镜大概的方位砸了过去。

      屋中有片刻的清明,白发飘扬,风吟脱身而处,一手拦住了门,声音冷断:“风镜!”

      “你要怎样?”屋子平静下来,风镜站在那儿,言语之间的杀气让我一寒。

      “我可以不检发你。”风吟都没有看一眼门后的我,冷冷地道:“但你绝不能限制我。否则,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你也别怪我把事做绝了。”

      风镜陷入了长考,好一会才道:“好,我们血缘至亲,若你检发我,对你也绝没有好处的。你也知道。”他声音陡提:“门外那人必须杀了!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门外有人么?”风吟大笑:“是我布下两个结界……你以为这一道紫曜石锁就真能把我完全禁闭?人算不如天算,你好自为之!”

      然后他一把拎起了蜷在门后的我,疾奔而远。

      [磊月]

      夜深时,他放下了大船上系的小舟,单人孤舟向着记忆中的地方桨划。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由过了。海面空阔平静,什么都没有。他横卧舟中,月光疏离。

      “飞雪。”他低问如同自语:“我是磊月。”

      海下无声。明知道她不在,他仍然夜夜相守于此。除了他没有人会找到她是不是?

      一人一舟慢慢荡着慢慢守着,他扬首看天,疏淡的清辉遍海,放眼三千洋面,无船,无岛,无灯,无歌。

      “鲛人,极智慧。男子清俊,女子秀美,笑可倾城,泣则成珠……”在水面上,隔过缥缈的海波,看她的笑颜,当真是倾国倾心。那一夜,便从此痴了醉了。岂不知罗堠浮岛为谁所设?飞雪飞雪,你是我心目中的一座仙山蓬莱。

      从相遇后,便恨不得将一身俗务都卸了。扔开一切夜夜泛舟海面。什么皇权,什么地位,什么争名夺利,全都不要了,清净。

      陆上的生活真的厌了。日日烟尘纷扰,倒不如水下。记得那日船倾将沉,冰水及踝,那一刻他竟无任何的惊怖恐慌。月生于涛,而葬于海,多么应该。他是属于海国的。

      那翻开的山海经第一页,注定了他该有这一段情缘。纵三千光阴一炬烈焰,焚不去这一度邂逅。

      对月细看,指间的玉簪子凉润如水,嵌着海蓝的美丽宝石。他仿佛看见了它的主人,那个清歌曼舞,解去三千烦恼的女子。

      “飞雪。飞雪。”他念着簪子上的字想起了失去的指环,然后耳中似有歌声回响。

      “风起于汀洲之滨,止于长天之末。云浮于九州之空,湮于沧浪之水。”

      “皇皇漠漠,苍穹何极?朝朝暮暮,碧廓何处?浩浩荡荡,无际无涯,起起落落,潮寂海孤……”

      飞雪,一别月余,而今如意否?

      若是喜欢的话,不妨随我走吧。也不当什么皇子了,向东扬帆,寻一个无人的岛,就当成家。

      想着,不由轻轻笑了。海底似乎又有相同的歌韵响起,这一次,听不清词句。

      然而,海面的水纹诡异地波动起来,他心里忽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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