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璀璨》柳青陵

15、风霜起波澜

　　[飞雪]

　　在他们走远后，我自水里探出来，命风吟沉掉那块巨大的浮石。纷纷珠玉，深坠海底。

　　“这些人也还算好，没有贪心。呵，上次我们遇见的那群人，居然想占岛，结果浮石毁了，一群人死在海里。”风吟懒懒地说，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人心不可测，还是少接触为好。”

　　风吟以为人心险恶，而我却不知道，这个世上，并非只有人才是险恶的。而那个磊月……呵，他拿了我的簪子，不知做何想法？

　　“回去了。”我说，最后望了一眼海面上的落日长帆，折身潜入水下。风吟安静地跟在我后面，不作一语，然眉目间微有忧色。

　　过了两天，父亲上朝回来，反常地对我温和：“飞雪过来。”

　　我顺从地过去，父亲抚摸我的头发，忽然说：“要不要嫁出去？给你找个好人家。”

　　什么什么？我吓一跳。

　　“今天，两朝老臣风镜，代表风吟提婚了，希望我能嫁一个女儿到风家。……呵，这事儿海中也多了，怎么样？要是想的话就把你嫁给风吟，也算配得上你。到时候，我倾国为贺。”

　　“什么啊——”我震惊地问：“风吟……他他他……他让他叔叔……”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呆着不嫁成什么？”父亲漫声说：“考虑一下。”

　　“嫁人嫁人，怎么了你们这么紧催慢避赶我出门？”我赌气掉头就走，干什么嘛！

　　父亲的声音依然传来：“要是你应了，风家随时下重聘……”

　　我顺手掩了自己寝宫的门，怒气未消：“玥儿过来！”

　　“怎……怎么啦？”玥儿被我吓着了。我一头栽在床上，懒懒地说：“你替我嫁人罢，嫁到碧廓风家去。”

　　“什么什么！公主你不要我啦！”玥儿跳了起来，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开心的。

　　“我也不想嫁你，可是你不嫁我就得嫁！”我坐起来抓住玥儿肩膀：“我不嫁人不嫁人——烦！”

　　“什么意思？”玥儿战战兢兢地问。

　　“风吟向我父王提亲了。”我忽然放弃了撒娇打闹，低声叹了口气。

　　谁说过我飞雪不识愁滋味的？都给我闪开！

　　[磊月]

　　飞雪——就是那个被他看见的女孩子？

　　再一次出海时，他指挥水手，在碧廓海上打转，希望可以看见那一度惊艳的玉容。

　　当海面上如有感应地升起罗睺浮岛，他已不再怀疑那是一个奇迹。

　　摈除了众人，一个人坐在岛上，手指触到了怀中的沉凉，是那枝白玉簪子，上嵌宝石，湛然如海。

　　不由自主地，他摸出长笛，抱膝对月。一缕清音裂帛而起。

　　海下隐约传来飘渺的人鱼歌声，恍惚不可闻见。他闭眼，而眼前仍有明月浮现。在月光下，是茫茫空荡的水面，一望千里。水草妖娆舞动，海水冰冷，意识模糊。

　　在海上的明月下，笛声安静地缭绕。他的手指灵活跳跃于笛孔。

　　海中有鲛人长发舞动，有水袖飘拂于海浪之中。随清风明月，心弦震动。

　　远远的水面下，有年轻的法师，手指间缠绕发丝，一缕纯墨，一缕雪银，缠结一处。然轻轻一扯，便猝然而脱。他抬首望月，海面上下，歌声清吟，笛声幽咽。

　　好一对神仙眷属，他本无意亲手拆破。

　　然而，身为法师，心境空阔，风吟明白，这一段海中的不伦之恋，是筑在浮石上的。

　　望着那个美丽的女子言笑歌吟，他心里早已是风霜摧折。

　　然而，既然早知他们不会有结果，为何却依然敌不过她的软语，一次一次陪她浮上海面，升起那块巨大的浮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