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酒一杯》玖未兮

8、算计

　　苏行舟带人练级明显比琉夕有经验多了，选的这个地方，怪物经验比较多，而且还有怪物攻击不到的死角，秦越只需要站在那里看着经验“唰唰”上涨就行了。

　　看苏行舟练级算不上享受，他的棍法就和他之前那个黑黝黝的长棍一样没什么花巧，行云流水一般横扫怪物。

　　秦越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小心翼翼引了一个怪过来，一枪一枪慢慢磨死它，就当练技能熟练度了。

　　堪堪磨到第三个怪，秦越同样仗着自己比那怪行动快，自己武器也比较强，跑几步打它一下，虽然慢一点，但也安全得很。正在这时，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清丽的鸣叫。

　　秦越一愣，苏行舟脸时微变，露出一点惊喜来，几步到了秦越面前，一棍打死他正与之缠斗的怪物，然后将长棍随手负在背上，伸手托住秦越的臂弯，几个纵跃，两人便已经到了树林中。

　　一进入树林，光线就明显暗了下来，斑斑驳驳的阳光偶然间挣脱树叶的遮挡，星星点点地打在地上。因为没有怪物，所以也就显得没有什么生气，秦越甚至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树叶腐朽的陈旧味道萦绕在鼻尖，忍不住轻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苏行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辨明方向，继续拖着他向树林深处跃去。

　　秦越被他带着飞快地往前行，双眼紧紧盯住前方，只可惜太过昏暗和广袤的树林，让他一眼望去就只能看见没有尽头的重重叠叠的树影。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担心会不会已经迷失了方向的时候，前方树木的间隙间，突然透出来一道淡淡的金光。

　　苏行舟一见到那金光，便托住他向上跃起，轻轻落在了树上。剩下那段距离，秦越就完全被他拉着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直到来到一块林中空地的边上的大树上。

　　秦越学苏行舟的模样，猫着腰轻轻扒开了树叶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前望去，空地中央站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的鸟，身上金色的光芒虽然很淡很柔和，却照亮了整个空地，一扫刚才林中的昏暗。

　　“那是什么？”秦越轻声问道：“凤凰吗？”

　　“不是。”苏行舟轻轻摇了摇头，也轻声说道：“这是丹朱。”接着他便示意秦越呆在树上别下来，然后一个挺身站直了身体，背上负着的长棍也已经握在了手上。

　　秦越点点头，便看见苏行舟几个纵跃，来到了那丹朱身后的树上，然后双手分持长棍两端，人已如一道闪电般劈向了它。

　　一时间林中空地上只见棍影翻飞，而那丹朱受到攻击之后，浑身柔和的金光突然暴涨，转身就往苏行舟身上啄去，动作十分灵巧，清丽的鸣叫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响彻云际。

　　秦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战斗，以刚才苏行舟带自己练级刷怪时那催枯拉朽的架势，打了这半天竟还收拾不下这丹朱，看来这就是游戏里传说中的boss级怪物了。

　　只可惜那丹朱虽然看似凶猛得又啄又扇，却架不住苏行舟的长棍随意招架。他只是随随便便地横棍一封，丹朱再凌厉的攻击也变成了无用功。而他看起来简单的招式，却有用得很，几乎没有一棍落空。

　　就连秦越这只菜鸟都能看出来，如果再这样继续耗下去，苏行舟必然是稳操胜券的。

　　眼看那丹朱越来越没有精神，金光越来越淡，胜利就要属于他们这一方了。正在这时，秦越只觉得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他大惊，连忙转头向后看去，可还未等他转过头来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觉得背上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便直直朝前方，瞄准了丹朱，或者说丹朱面前的苏行舟，如同一个超大型暗器般冲了过去。

　　苏行舟虽然是背对着秦越，但明显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就在秦越快要撞上他时，他却身体一侧，往旁边让了一步。接着便伸手托住秦越的腰，往前一跃，竟在丹朱头上一点，落到了它的背后去。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待得秦越脚上踏到了实地，惊魂稍定，一侧头就看见苏行舟满脸的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秦越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看去，越过了丹朱不知何时已经瘫倒在地的尸体，就看见对面一个灰衣男子正双手拢在袖中，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

　　僵持片刻，苏行舟眉头微皱，终于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灰衣男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少，大大方方地走到丹朱尸体前，开始东翻西翻，寻找它掉下的战利品。不多时，就从丹朱的尸体上翻出一本书一样的东西，随手翻了几页，笑道：“这趟收获不错。”

　　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

　　秦越心里的怒火越烧越炽，虽然就算没有那个灰衣人的出现，战利品基本上也是和他无关的。可是这样类似于当街抢劫的行为，再次伤害了一颗刚从“江湖很复杂”的打击中还未恢复过来的少侠心。

　　秦越看看苏行舟，很奇怪他居然对那灰衣人的行为不置一词，仿佛之前辛苦和丹朱缠斗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谢苏大堂主了。”灰衣人将秘籍塞入怀中，冲他们一抱拳，转身正要走，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笑吟吟地问苏行舟道：“带治内伤的药了吗？”

　　秦越一惊，侧头再看苏行舟，却见他仍是一脸严肃，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这时听见灰衣人的话，才慢慢点了点头，道：“带了。”顿了顿又问道：“刚丹朱掉的是什么？”

　　“高级枪法秘籍。”灰衣人一笑。

　　秦越甫一听到“枪法”二字，更别说前面还有“高级”两字，心里那个波澜起伏啊，就好比已经送到了口中的煮熟的鸭子突然又扇动翅膀飞走了一样，又酸又涩，虽然那鸭子还不见得会是他的。

　　可是正主都没出头，况且看样子就连苏行舟都吃了那个灰衣人的暗亏，秦越作为一个旁观者，兼江湖小菜鸟一只，再加上和剑指苍穹之间的尴尬气氛，实在不好意思出头说什么。

　　可是高级枪法啊……

　　想他秦越，至今为止会的也就是一招杨家枪法•基础篇。虽然听着杨家枪法很威风，其实一使起来也就是一刺一扫而已，要多单调有多单调。

　　苏行舟看了秦越一样，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对灰衣人说道：“反正你总是要卖的，卖给我吧。”

　　“哦？”灰衣人再次止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挑挑眉，笑道：“据我所知，苏堂主身边可没有用枪的朋友吧。”

　　“谁说没有！”苏行舟一笑，拍了拍秦越的肩，道：“我这个朋友就是用枪的。”

　　秦越一愣，难道苏行舟要买那秘籍竟是为了自己？！虽然他们之间是有交易存在，可也没有必要为了他做太多事吧，毕竟他们都还不熟。这样想着便这样说了出口：“你不用为了我花钱这个钱的。”

　　点点头，苏行舟却往前走了几步，再次说道：“你开价吧。”

　　“不卖。”灰衣人想也不想就拒绝掉了。

　　“为什么？”苏行舟眉头微皱，说道：“我可以比市面价格高一些收那秘籍。”

　　“那也不卖。”灰衣人“嘿嘿”一笑，来回踱了几步，道：“你苏行舟的心思实在太深，那个九曲十八弯啊！抱歉，我对走迷宫实在是没有兴趣。”

　　“我花高价买你的秘籍，你觉得我是在害你？”苏行舟展颜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还是你觉得我会用钱砸死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话说完，灰衣人的目光便挪到了秦越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秦越在似乎能把自己盯穿的目光注视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苏行舟心思深沉，他绝对举双手赞成，被人抢了要到手的东西，居然还能笑眯眯地说要掏钱买回来，还是高价买回来！他已经拒绝去想那背后的真实含义了，反正苏行舟绝对不会吃亏就是。

　　可是那灰衣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明知苏行舟心思深沉，又是一个大帮的分堂主，还是敢来明目张胆抢他的东西。

　　秦越反复思量，确定自己确实没必要卷进他们的龙虎斗之中去。

　　“别看了。”苏行舟再踏前一步，挡住了那灰衣人射向秦越的目光，淡淡说道：“我告诉你他是谁。”

　　“谁？”

　　“他叫秦越，我们分堂新来的弟兄。”

　　“哦。”灰衣人笑了，阴阳怪气地恭维道：“苏堂主真是体恤关爱下属啊。”

　　“他现在都才二十来级。”苏行舟看着灰衣人脸上明显的疑问，不慌不忙地又补充道：“我之所以会让他到我们帮来，不过是因为他是琉夕的徒弟。”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又过了几秒，灰衣人似乎反应了过来，眯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光，然后问道：“我不卖给你，你会去告诉琉夕我抢了你准备给她徒弟的秘籍？”

　　这下换苏行舟笑吟吟地点点头。

　　“如果我高价卖给你，你就会告诉琉夕，你高价买了一个高级秘籍给她徒弟。然后她必然会问，这种有价无市高价秘籍哪里来的。然后你又会告诉她我先抢了东西再高价卖给你。”

　　苏行舟继续笑吟吟地点点头

　　“总之到最后琉夕多半是会来找我麻烦就是了。”灰衣人冷冷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那秘籍，随手就抛给了秦越，说道：“我送你的，不要钱。”

　　“即使你这样做了，我也会找个机会告诉琉夕，你抢了她徒弟的秘籍，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不情愿地还给了小秦。”

　　“老子可是中立派，身世光明、背景简单、根红苗正、孤家寡人的商人！”灰衣人忍不住愤怒了，“你差不多就够了呵。”

　　“身为商人，怎么能不随时了解游戏里的局势变化呢？”苏行舟摇了摇头，叹道：“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那个交易伙伴，已经正式加入了我们的敌对联盟了。”

　　纵然是眯起了眼睛，灰衣人眼里凌厉的寒光仍然让秦越感到了一丝寒意。他冷冷地盯着苏行舟半晌，然后才说道：“刚才你因为救他而露出破绽被我打成内伤，也是故意的了？”

　　点点头，苏行舟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和丹朱动手前，我就知道你在附近了。”

　　秦越伸手入怀摸了摸那本似乎突然就沉重起来了的秘籍，再看看苏行舟颀长的背影，和灰衣人眼中的寒光，突然就觉得，这个游戏世界，真的和自己想象的差得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