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酒一杯》玖未兮

7、排挤

　　什么叫做排挤？

　　场景一。

　　地点：剑指苍穹帮派总舵大门。

　　道具：剑指苍穹帮派总舵门口布告栏

　　人物：秦越，剑指苍穹帮众甲乙丙丁……

　　秦越加入剑指苍穹的那天，便在大门口的布告栏上看见帮派会于每天的几时到几时由专人带低级玩家练级。再加上第二天他一上线就收到苏行舟的消息，让他到了时候就去大门口等着，有人组队带练就跟着升级去。

　　于是秦越站在剑指苍穹位于襄阳西门外的总舵大门口等啊等，从热热闹闹等到了门可罗雀，再从站着等到蹲着，却始终没一个人肯组他。

　　他也像别的玩家一样，站出来说：“请加我一个。”

　　他也像别的玩家一样，主动申请加入过负责带队练级的高手队伍。

　　他还特地在最后一组没有组满队伍就离开的时候，跟上去问：“加我一个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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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秦越深刻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大概是戴着机器猫的石头帽子的，所以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的存在，听见他的话。

　　于是秦越只好又提着枪独自练级去了。

　　场景二。

　　地点：剑指苍穹帮派总舵苏行舟统领的第二分堂分堂仓库外。

　　道具：帮派每日收集任务所需任务物品若干。

　　人物：秦越，分堂仓库总管（NPC），离火。

　　苏行舟告诉过秦越，每天分堂仓库总管都可以发布三个收集材料的任务，每个任务都会要求玩家收集若干份任务物品，是修建帮会总舵的所需的材料，可以通过打怪获得。完成任务后总管会给予玩家经验和金钱作为奖励，回报的内容还是比较可观的。

　　关键在于，这个任务可以由单人完成，虽然比组队打怪共享任务物品会慢一些，好吧，是慢很多，但是怪也总是要打的不是。

　　每天堂主或者副堂主和仓库总管对话便可以刷新任务，刷新之后收集的材料便会变换。因为帮派里帮众的等级参差不齐，所以一般这三个任务都是八小时左右刷新一次，这样方便大家接取。

　　秦越在离开之前便去接了这个任务。

　　然后他也终于赶在分堂公布的刷新任务的时间前收集齐了物品匆匆回到帮会总舵。

　　秦越一走进分堂的院落，便看见仓库总管身边站着一个背着长剑的男玩家。

　　“就差你的了。”那人便是第二分堂的副堂主离火，也就是那天陪苏行舟一起去找琉夕的那个剑客。

　　“不好意思啊，我打怪太慢了。”秦越看见人家在那里原来是等着自己完成任务，有些内疚地开口说道。

　　“没事。”离火笑笑，道：“已经比我想像中快了。”

　　秦越也冲他笑了笑，便往前走去，准备和仓库总管对话交任务。却不想那个离火竟抢先一步对那个总管说道：“麻烦刷新任务。”一边说，还一边挑衅似的看了秦越一眼，冷冷一笑。

　　“……”

　　于是秦越在剑指苍穹生存的第一天，就深刻认识到了一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场景三。

　　地点：襄阳城内药铺一。

　　道具：最低级的补血药和补蓝药。

　　人物：秦越，剑指苍穹帮众甲乙丙丁……

　　第三天，秦越继续持续自己练级，有帮派也似无帮派的日子。

　　其实一开始被人无视，被故意捉弄交不了任务，秦越还是有点生气的。可是想想之前琉夕那一偷袭就是仨，一个不落地偷袭个遍的做法，他觉得他们只是不带自己练级，不让自己做帮派任务，也并不算做得太过分，最起码他们还没有阻扰自己的练级啊。

　　通过这几天的练级，他的杨家枪法•基础篇已经提升了不少级，随着技能熟练度的提升，用着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所以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毕竟如果他一直让高手带练，技能熟练度肯定提不到那么高的。

　　这样一想，前两天仅剩下的些许不快也就消散了，一边挥着枪施展杨家枪法•基础篇，一边隔上一会儿就从怀中掏出一颗补血或者补蓝的药扔进嘴里。

　　正打得来劲，一摸怀里，药又没了。

　　随着技能熟练度提高，蓝药也越用越快。现在他回城补充药品时，蓝红比已经是三比一。好在他打怪总会算是会掉一点钱和装备，除了自己能用的装备，剩下全扔系统商店换一点钱，再加上低级药物又不值钱，还是能勉强收支平衡的。

　　一路回到了襄阳城，径直走进离西门最近的药铺，轻车熟路地对卖药的伙计说道：“五十颗小红，一百五十颗小蓝。”

　　“对不起，卖完了，半个时辰后会刷新，欢迎到时候再来光顾。”伙计礼貌地说道，还补充一句：“需要大红大蓝吗？”

　　“哦。”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秦越想了想，也刚好是游戏里系统刷新一次的时间，大概是自己运气不好吧，自己的前一位竟然刚好买完了所有的药。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出门换下一家药铺。

　　“对不起，卖完了，半个时辰后会刷新，欢迎到时候再来光顾。”伙计礼貌地说道，还补充一句：“需要大红大蓝吗？”

　　秦越数数身上的铜板，摇摇头又走了出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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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走了七八家，襄阳城西边一带的药铺都让秦越逛了个遍，仍然没有一家有小红小蓝卖。秦越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秦越出了药铺门，天空依然是明朗的，想着估计到了别的地方也是买不到药的，刚好这家药铺的斜对面就是一家茶馆，他微微一笑，走了进去，然后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走了那么大一段路，确实也有些口渴了。

　　因为便宜，茶只是略有些茶味而已，但是秦越却慢慢品着，似乎这是最上等的碧螺春。

　　“介意一起吗？”

　　“请随意。”

　　应声落座在他对面的人，正是第二分堂的堂主苏行舟。

　　“这几天的事我都知道。”不慌不忙地吩咐小二换上一壶好茶，苏行舟给秦越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说道。

　　“哦？”秦越挑了挑眉，知道他还没说完，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没有参与，也没有指使过他们，可是我并没有阻止，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也算是一种默许吧。”苏行舟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几天有什么感觉？”

　　“第一天的确是有点生气的。”秦越老实承认道。

　　“嗯。”

　　“可是想一想，你们并没有责任要带我练级，要等我交任务，而且以我的等级，如果不是因为师傅，我也找不到帮派可入，所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苏行舟点了点头，眼里多了一丝赞许。

　　“只是没想到，今天你们竟然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花费人力物力，就为了让我买不到药，练不成级。这样……”秦越沉默了几秒，方又说道：“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苏行舟本就是那种长得极为温雅的类型，笑起来盯着你看的时候常常会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此时他在秦越说出那句话之后，并没有接话，就是那样浅浅笑着盯着他，让秦越被一阵春风吹啊吹，终于从春天吹到了冬天。

　　游戏世界果然就是一个现实社会的缩影啊！

　　“我会自动退帮的。”秦越并不是傻子，他只是受武侠影响太大，所以才会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对这个游戏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而已，相信在这样一个武侠的世界里，大家都会直来直往，豪气干云的。

　　可现在苏行舟和他那堂这样的作为，都很明显在向他表达一个信息：他们非常不欢迎他，但是他们都不想得罪琉夕。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告诉我师傅吗？”秦越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要告诉，第一天就告诉了。”苏行舟微微一笑，说道：“第二天我在分堂等了琉夕一天，还派人在各大城市广场盯着布告栏。结果风平浪静，就说明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知道琉夕收你为徒与人打赌，是同谁打赌，赌注又是什么吗？”

　　秦越摇了摇头。

　　“我们同盟帮会中的一个小帮派的帮主。”顿了顿，苏行舟又说道：“虽然那帮不大，但是好歹也有两百多人。如果那帮主输了，按照赌注，那个帮派就必须解散。”

　　“呃……”

　　“那师傅为什么还要我加入你们帮呢？”秦越话里的意思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苏行舟想必会懂得他的意思：既然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带他练级，那为何琉夕还要让他加入呢！

　　“因为啊，你师傅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个小帮派，而是我们帮。”

　　秦越一愣，然后转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如果剑指苍穹里的人欺负他，他找他告状，那么琉夕就有借口理直气壮地去找剑指苍穹的麻烦。如果剑指苍穹肯好好带他，那琉夕也能够通过赌约解散他们一个同盟。至于最后他和那个小帮派帮主徒弟的比武，以琉夕敢当面连续偷袭三次，赢了之后仍然毫无丝毫愧疚的作风。想必也不会让他吃一点亏就是了。

　　苦笑着喝了一口茶，他的师傅啊，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亏他还以为她是为了他好而感动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苏行舟看着秦越脸上的苦笑，知道他已想明白了一切，便对他说道。

　　“你要我在比武中故意输给对手？”

　　“对。”苏行舟点点头。

　　“可你既然认识我师傅比我久，那就该比我更了解她才是。那天我是赢或是输恐怕由不得我做主吧？”

　　“你只要说肯不肯就好。”苏行舟一笑，对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那一天离开茶楼的时候，秦越再抬头看了看游戏里明明和先前一样明朗的天空，却突然觉得，有丝阴霾正缓缓吞噬着那片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