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遐客》萧灵

7、六 肖家

　　“我这里倒有一个更好的法子，”他说。
　　以拳抵唇，抑下几声咳嗽，李寻欢眸光清濯含笑，直直探到马贼头目内心深处，“肖家财产再多，能让你们劫得走的却抵不过它一年收益，焉可杀鸡取卵？不如……”
　　“不如什么？”马贼头目急问。
　　“不如除了家主，留下家仆与路人，一并带回肖家堡……肖家商旅遭马贼袭击，我得悉只身杀入马贼巢穴，却还是晚了一步，肖家家主重伤不治，奉其遗愿救出一众家仆路人，安置堡中，并代管肖家堡，我推脱不得，只好应命，传到江湖岂非又是一桩佳话？”
　　马贼头目许久才深吸过一口气，难怪先前他只说带走一众无辜，不禁叹出一声：“李先生真是好算计。”
　　“你救了他们的命，就是堵了他们的口，名为安置堡中，实是就近监视，即得了家财，又赢了美名，我真是想不出还有更好的算计了。”
　　李寻欢不意笑了笑：“过奖。”
　　马贼头目脸色一沉：“若你背信，我们可就捞不着丝毫好处了。”
　　“派几个心腹装成路人安置其内，逐步掌权，我不信你会没有这份能耐，到时我倒要防着你们觉得我名挂够了，把我除了……如此皆大欢喜，你还犹豫什么？”李寻欢声音轻慢，却一个字一个字烙进马贼头目的心里，“难道你还做不起主？”
　　一番话说得马贼头目甚为心动，差点就应下了，听到最后一句却又一惊，一桶凉水当头泼下。但如果……眸光滑过一众人质，杀意暗起。
　　此时他心中又生出另一番算计：不如将计就计放他们回去，用这肖家少主作为傀儡，到时以苦主身份揭露李寻欢伪善恶行，引起武林公愤，当时安置进肖家的同谋也难逃干系，一并除干净，这位傀儡少主名正言顺继承家主之位，肖家财产要多少拿不到？而这寨子也将……
　　唇畔笑意更深，鹰眸晦暗幽深，应道：“如此甚好。”

　　王二一直听着，越听越奇怪，小李飞刀李探花李大侠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和一马贼谋夺起肖家财产来了？正待开口，却在肖四的示意下咽了回去。
　　却有一人呼天抢地地扑上来，抱住肖四的腿：“四哥，救我，我是对不起你，但看在……”被肖四一手刀砍晕过去，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肖家那位少主。
　　肖四看着这位十二弟，眼极冷，唇边掠过一抹讥诮的笑，瞬间无痕无迹。蹲下身，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对那几个家丁说：“好好照顾‘你们’的少主。”语气偏生在“你们”二字上重了音。
　　几个家丁战兢上前，把肖家公子架了回去。
　　这一切都落在马贼头目的眼里，心中又是一惊，他发现他似乎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差点忘了肖家家主虽为长房长子，其实族中行四……这“肖四”果然是非凡人物，骗得自己甚“好”！
　　鹰眸眯起，一抹灵光，心中闪过另一个可能：如果李寻欢一早就知道肖四才是肖家家主……那……他先前那番话就只是请自己入的一个瓮！
　　心念一动，急掠起，探手向肖四胸口抓去。
　　李寻欢没料他突下杀手，身形急插入两人中间，这一招黑虎掏心眼见就触及李寻欢胸前。李寻欢并指为剑，攻他腕尖数穴，险险地泻了他的劲道。马贼头目也不追击，一击不中，即飞身退回。
　　果然，如此不自顾的打法……自己可还能信他先前那番说辞？！
　　目光无意又掠过一众人质，接触到小孩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背后洇起一片湿凉，心中暗暗决断：无论后事如何，李寻欢，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的。
　　眼珠一转，马贼头目勾起了嘴角：“是，如此大事我们是该坐下来慢慢谈的。”先前那一攻一护就像从没发生过。
　　他举手一摆，道：“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