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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李寻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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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路俱已撤退,无一人伤亡。火势延至苍渊阁,然还在控制之内。”
“西路也撤退完全,火势走向全按预想,西院马贼全被分隔包围其中。”
“中路肖榄,肖棕于马贼点火时,手中粉末未尽,轻微灼伤,幸无大碍,现也都已撤退。”
大局已定。
肖四听着属下一一汇报,心中终于落下这四个字。
自三天前开始,俱处于这种高度紧张的调配分布之中,而现在紧绷的神经终可以微微松弛了下来。
那一日,本已打定背水一战,却是青衣来访,口说联盟。
她说:“肖家府院轻薄错落,若打攻防战,不堪一击。”
自家府邸境况如何,他当然深知,然堂堂肖家堡,却没有遇袭即弃巢而去之理。防不住便弃守,暗袭!到时肖家尽占地势之便,或可有一线生机。
“……不如府门大开,请君入瓮。”思绪至此,那温婉的声音正好说到这句,说得他心中一震,又是眸中一亮。
“青衣恰好略通奇门遁甲之术……此一战,你可愿赌?”那青衣缱绻的女子,一双眸深深望进他眼里,挑衅似地一笑。
这赌的可不单是几个人的命,而是肖家堡的存亡。
他,可愿赌?!
“我知术法,你晓堡内布置。我借你府邸人力报我杀主之仇,你本此战不可免,多得我这助力……此种联盟,可还划算?”
若青衣诚心联盟,这助力真是不可多得。然此人可信?这个原本就想混入堡内与马贼里应外合的女子,可信?
他还记得当时一直静静听着的李寻欢突然开口:“奇门遁甲,不过是借助视线干扰,引起认知谬误。”他一笑,却又是赞许,“不如借夜色掩护,胜算更大。”
李寻欢那一笑却是对着他的。李寻欢的笑总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仿佛即使青衣联盟是假,他也会让它成真。
于是他信了,却是信的李寻欢。
肖家堡地图被平平摊开,那一日他们三人探讨至夜深,李寻欢一指点向图中某处:“你那二当家生性多疑,必让他人先打前锋。此处,必是他始觉入阵之地。阵不可破,他必想法毁之。是夜,一把火当从此处烧起。”
那指点江山之势,豪气丛生。
以一方土木,换众人安危,他可舍得?
当然舍得!这种或可不损一人之战,他先前想都不敢想。
此时,局定。
他为何仍感不安?
“攻其不备,多选人定之时,万事息止。然亥时夜静,有何响动反易被察觉,夜深人静,亦是设伏的好时机。其多疑,必选另一个常人不设防之刻——炊事用膳之时。如此,不妨我们就为他定了三日后黄昏,突袭肖家堡。”
那时他问:“如何定?”
李寻欢眼慢抬,却是看向青衣:“既然青衣姑娘有办法拖得马贼三日内按捺不发,当也有办法让其三日后准时攻来。”
那一眼对望,这二人俱是一笑,似各自心知肚明了什么。
灯下,青衣眸光闪烁,应到:“是,只需借我刑牢中那四人一用。”
此时想来,那一笑,李寻欢隐着无奈,青衣则是心思被揭后的遮掩……
脑中霎时清明。
那个关键,该是在李寻欢身上!
马贼头目会隐而不发,就是忌惮小李飞刀在肖家堡内。
他早该想到这次李寻欢的病发,也太巧合了点。
青衣是把李寻欢当成份大礼,送给了她那二当家!
肖四疾步跺出,引一队人,沿暗径向西院行去。他不知道他一个毫无一点武功的商人和这群略通拳脚的家丁若真见到李寻欢和马贼头目对上,能起什么作用。但不去,他心难安。
那边,石几,白纸灯笼,还有咳得再没抬起头的素衣人。
一步踏出的马贼头目,犯着所有反派都不可避免的得意忘形:“李寻欢,此刻你病发,也再无多余人让你挑拨挟持,看你还能逃哪儿去!”
他身起,招落,却突然惊恐后退。
因为那种曾密密渗透进他骨髓,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的刀意,小李飞刀的刀意。
他先前感受过一次,所以在那瞬间,身体就反应过来,急退。
然而已经晚了,他甚至没看见什么银光闪过,就在原地落了下去。
——在他掠起的一瞬间,小李飞刀就已穿过了他的咽喉。他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肖四赶到时,就看见李寻欢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带着匪夷所思的神情说:“他气糊涂了,竟然问我还往哪里逃……这里是你家,我要逃什么……”话音未落,却又是一口血呛咳了出来,他本就病着,刚妄动真气,此刻更是连话也懒得说了,趴在石几上咳嗽不止,肖四连忙上前,把他扶回房。
他这时才注意到,另一边倒着马贼头目的尸体,一脸惊恐。
他相信马贼头目若还活着,听到那话也该气死过去。
李寻欢就是如此一个神奇的人物。
当你以为你胜券在握时,眨眼工夫却发现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当你以为他必死无疑,下次他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你面前。
据他听到过的小李飞刀的事迹,麻烦还真是总爱惹上他。该算是运气极背的,然而想来他的敌人定总是恨他太过好运……
想到他这次病发,肖四心下烦乱,沉声问到:“你的病,可是青衣……?”
被他扶着的李寻欢抬头,一愣,继而拍了拍他手说:“不要多想,大夫也说是单纯病发不是?”
肖四心略安,终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担心听到“是”这个答案。
正烦乱地想着,身边人却突然止了脚步。
李寻欢回头,望向南面墙头屋檐错落间,点头浅笑了下。
那边,一抹青色,也朝这边点头一笑,退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