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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蜃气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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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条形的纸片上带着妖气。正面画着栩栩如生、浮世绮丽的大妖怪，看上去就如同将大妖封印在了纸片中一样。背面画着苇原春日的景象，色彩清丽如同人间仙境。
“看起来似乎像是凡人玩耍用的花牌纸牌。”八岐大蛇夹着这张纸牌，对另一块碎片更感兴趣。
“这是···”须佐之男凝视着祂掌心黑色的碎片，像是玻璃又像是镜子，仿佛吸取周遭光线一般的黑色碎片躺在八岐大蛇的手掌心里，衬托得祂苍白的皮肤更加冰冷。
八岐大蛇此时也意识到了这块黑色的碎片是什么，祂死死地攥紧了拳，似乎是对这个东西有几分深恶痛绝。
“果然，是天照的神格碎片。”八岐大蛇语气戏谑又邪恶，就好像一瞬间重新成为了那个在处刑场上依旧对天照出言不逊的邪神，这一百多年来渐渐软化的部分又重新冻结了起来。
须佐之男强硬地抓住了八岐大蛇的手腕：“不管你在想什么，都最好不要妄想能成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这就是神将大人你说出来的誓言吗？”八岐大蛇不怒反笑，整个人柔软地贴在须佐之男的身上，两个神灵如此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就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须佐之男，你内心有迷茫，也有罪恶。这迷茫和罪恶，并不是你说着自愿承担就能装聋作哑地假装什么都不存在的。”
“你以为你渴望的是正义，但正义只是一层遮羞布，在两千年的时间里早就被腐蚀殆尽。现在的你，渴望的是什么呢？”
“须佐之男，你从始至终就能操控天羽羽斩，却一直没有用那神剑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承认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发自本心，又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早已背弃了那虚伪又可笑的正义，投入我的麾下。”
“如今天照不在，高天原被毁，人间正义尽失，你有何必再做那看门狗呢？”
八岐大蛇手指从须佐之男的喉结处暧昧地往下滑，勾引的意味展露无遗，呵气如兰地凑在祂耳边低语，字字句句都是引人堕落的恶语。
和祂朝夕相处一百多年，八岐大蛇从未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这个正义化身一样的神将大人并不是毫无弱点的。最可笑的就是，祂早就将弱点交出，自己却一直无知无觉。
须佐之男低头看蛇神细长的手指划过自己胸前，既没有阻拦也没有遏止，只是静静地、冷淡地看着蛇神，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在看魅魔诱惑石像。
“你还是不明白。”须佐之男把天羽羽斩变回了原本的长度，数十米的锁链突然伸长，从原本的十米变成了近二十米。
“我有哪里说错了吗？”八岐大蛇靠在须佐之男胸前，仰起头，莫名乖巧地样子很骗过绝大部分不了解祂的人，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须佐之男。
“你自诩为邪恶的源头，即世界原初的罪恶化身。那我遵从本心的愿望，将阻止你作为乐趣，将看管你作为善行，将挫败你作为正义，又有何不可。”
须佐之男眼中带着八岐大蛇不理解的情愫，“如果你将这些称之为虚伪，如果你认为我会因为欲望而问心有愧，那我大可以堂堂地告诉你，吾即正义。”
须佐之男眼中是千年不变的坚定，金光闪烁，祂甚至比千年前更加耀眼了。
八岐大蛇现在是真的有那么一些被打动了，为须佐之男这份坚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又一次失败，八岐大蛇没好气地推开这个不解风情的神将大人。
“神将大人，我们的两个赌约都没有结局，持续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放弃这可笑的过家家游戏，好好的一决高下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找到逃走的方法了？”
自从须佐之男暴露了天羽羽斩受祂控制这件事之后，祂也将这作为筹码摆在了明面上。只要八岐大蛇的神格上善无法压过邪恶，那么祂就无法逃脱须佐之男的控制。
两个神灵为善一百三十载，也不过松开了十米。
“神将大人，您虽然可以控制天羽羽斩，但是这一百三十年来，您从来没有控制着不允许它松开。难道在您心里，只要我这个邪神积攒了足够的善行，也是可以得到宽恕的吗？”
“若是真有这样的一天，也无不可。”
“哈哈哈哈，神将大人，您可太有意思了。在两千年前，你封印六恶神，却唯独想杀我。而过了两千年，您却变了，你屠杀戎神，却给我宽恕的机会。我可真是搞不懂您在想什么。”
“不用岔开话题，蛇神。想要解开天羽羽斩，仅仅凭借一百三十年是不够的，你却笃定自己能逃走，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八岐大蛇甩了甩手腕，上面的天羽羽斩已经松开了二十米，这多出来的十米，无疑是两个神灵刚刚化解戎神怨气斩除罪恶所收获到的。
神域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两个人在神域中不知过了多少年，但出来的时候依旧是原本的时间。就连曾经误入神域内、被须佐之男送出来的行人都还没有走远。
可就是这样短短的一瞬，抵得过一百三十载。
在这个已经没有神灵和妖魔的凡界，在这个已经不需要也不允许神灵和妖魔出现的凡界，八岐大蛇敏锐地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来吧，来我身边，弥生。”
八岐大蛇呼唤着八尺弥生，呼唤着全身心信仰着祂的凡人。
早已和一百三十年前大不相同的八尺弥生在八岐大蛇面前依旧是恭恭敬敬，俊秀儒雅的外表，看不出他的年龄，也看不出他皮囊下的污泥。
“八岐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两个神灵站在路中间，但所有人都对祂们熟视无睹，这样的景象八尺弥生在一百三十年里已经看了太多遍。
“弥生，你来拿着这个。”
八岐大蛇将捡到的纸牌递给了八尺弥生，须佐之男冷冷地看着不知道想干什么的蛇神，却没有上前阻止，就像是在冷眼旁观无谓的挣扎。
八尺弥生接过纸牌，他身上的长生血瞬间就和纸牌起了呼应，紫金色的光芒和纸牌上雾蒙蒙的气息融合，打开了一道奇异的通道。
“这，这是！”
八尺弥生呆呆愣愣地看着门那头宏伟的建筑，古典日式风格的建造层层叠叠，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是长相奇异的各种妖怪，街边有鳞次栉比的商铺，但商铺的主人同样是有着非人特征的异类。
自从得到了长生血之后，八尺弥生在全世界寻找神灵和妖怪的踪迹。野心膨胀的他在八岐大蛇的有意纵容下，早已不将那些精怪放在眼中。
但在全世界都无法找到的妖怪，在这道门后面却比比皆是。
不对，不是比比皆是。就像人类居住的城市一样，门后面的，是妖怪的城市。
被打开的门是双向的，另一头的妖怪也看到了这道奇怪的通道，它们同样好奇人类的城市。
有跃跃欲试的小妖怪想从门里跳出来，却被蓝色的结界挡住。
“阴阳术？”八岐大蛇看着亮起来的五芒星标志，认出了阴阳术的痕迹。
八尺弥生捧着纸牌，但是感受到另一头妖怪气息的纸牌抖个不停，使出十成的力量要从八尺弥生手中逃走。
被长生血浸染了多年，灵力也算人类中佼佼者的八尺弥生贪婪地看了一眼纸牌，更加用力地拽住它。
须佐之男看着宛如阴阳两界相遇的界门，身上金光亮起，本就艰难维持着的门就要渐渐关上。
“你想利用八尺弥生将妖魔从蜃气楼里放出来，再斩杀它们，以此欺骗天羽羽斩松开禁锢。蛇神，即使天羽羽斩被欺骗，我也不会认可这种行为。”
“哼哈哈哈哈，神将大人，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八岐大蛇看也不看已经灵力透支的八尺弥生，靠近了即将被关闭的通道界门，十分悠闲地说，“只不过，你可不太了解你的主人，你的天照大人。”
八岐大蛇手中的黑色碎片陡然转换成了白色，周遭如同环境被打破一样，慢慢地溶解，等回过神来，本处于凡界的须佐之男、八岐大蛇和八尺弥生都进入了蜃气楼内，而蜃气楼内的妖怪则被换到了凡界。
在变化完成的一瞬间，通道彻底消失。
这是天照的神格八尺镜的碎片。衡量世间罪恶的天平上，只要比八尺镜重就会被处以极刑。
而几千年来，天平上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个比八尺镜要轻的罪人。
天照的规则是不公平的，祂的规则下，永远只有祂高高在上。而天照难道真的是无罪的吗，祂又凭什么用自己的神格作为审判的标准！
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能自由地变化善恶的神格，当然不论和谁相比，都是轻如鸿毛。
那化作戎神的怨气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一块八尺镜的碎片，因此才能构建出那精细且不断翻转的幻境。
可怜的神将大人作为天照的看门狗，却始终不知道这个秘密。
蜃气楼内是混乱又井然有序的样子，不光是小妖怪们在这里聚集，八岐大蛇甚至感受到了好几股强大的妖力和神力。
“神将大人，看来平安京和高天原所有的遗物，都在这蜃气楼内了。”八岐大蛇丝毫不顾自己依旧和须佐之男锁在一起的现实，畅快地大笑道，“你说究竟掉到凡界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妖怪，又会在凡界掀起怎样的罪恶？我可真是拭目以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