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灿澈

147、第 147 章

　　秦枫和郑梓昕护送宋淮走出大楼，然而刚靠近大门，外面的人群就立刻激动起来。

　　“就是那个不要脸的无良医生！她想要我儿子去死！”

　　“你枉为医生！你对得起你身上的白大褂吗！医生的天职难道不是救死扶伤吗！你还有脸出来？”

　　“丧尽天良！这么个小伙子要因为你的冷血无情就要丢掉性命！你怎么不去死呢！宋淮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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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人突然开始有节奏地高喊着“宋淮去死”，像极了某种形式的口号。

　　宋淮就这么定在原地，默默听着越来越大的喊声，盯着跟她一门之隔的人群。

　　郑梓昕气到控制不住情绪，让差点没站稳的宋淮靠在秦枫身上，跑进旁边的保安室借了高音喇叭：“都给我闭嘴！”

　　声音大得让宋淮害怕。

　　突如其来的恐惧瞬间占满她的整个脑袋，甚至让她再也不能支撑自己站着，双手下意识抱住脑袋，慢吞吞地蹲下。

　　秦枫心疼得要命，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她。

　　“闹事之前想想你们自己有没有错吧！你儿子刚入院的时候宋医生就说了不能喝酒，宋医生给你儿子争取到了匹配的肝，院里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救命，宋淮担心你儿子的病情加重，把你儿子放到了名单最前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说了无数次术前不能喝酒，你当医生在跟你开玩笑吗？手术前还让你儿子喝两大瓶二锅头，酒精浓度都超过手术标准几十倍了，你要医生怎么给你儿子做手术！冒着患者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吗！”

　　外面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敲屏幕，大概是在查相关问题的答案。

　　家属也跟着激动起来：“我说了换医生，你们给换了吗？不就立刻让我们出院等死吗？”

　　“换医生能解决问题吗？全院上上下下这么多医生，他们学的东西不也是这样吗？他们难道因为资历深就可以冒着被你拉横幅说丧尽天良的风险给你儿子做移植吗？”

　　他清楚地听到了身边的抽泣声。

　　秦枫快心碎了，抱着宋淮的脑袋，眼睛也紧跟着发酸：“松松没事的，松松不要怕，我在呢，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

　　而宋淮只是颤抖，不停地颤抖。

　　郑梓昕也两眼通红：“你怪医生干什么啊！她不想救你儿子吗！她心里不难受吗！你儿子不顾医嘱非要喝酒，你没有拦着，你儿子自己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你就是那个推手！”

　　话音落下，已经有不少人将矛头转向这位在医院大门外拉横幅的家属。

　　有举着手机的人正在大声念着屏幕上的内容，更加印证了郑梓昕的说法。

　　“你儿子真不能喝酒啊！百科都说了，没法戒酒的人是不能做肝移植的。”

　　“你居然在手术当天上午还让你儿子喝酒？还是二锅头？这不是摆明要你儿子的命吗？”

　　“你还有脸在这儿拉横幅说人家医生丧尽天良？医生都给你儿子放在最前面了，还不够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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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梓昕把喇叭还给保安，秦枫伸手拉起旁边的宋淮，带着她转身离开。

　　外科的同事们还等在急诊大门口，医院里面也围了不少凑热闹的人，但都已经被疏散开。

　　宋淮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绝望和无力，腿甚至变得僵硬，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药瓶，随便倒了几粒塞进嘴里，暗暗在心里跟自己说话。

　　快点镇定下来，快点……不要看门外的那些人，不要在意周围人的眼神，不要看楼顶……

　　顺利把宋淮送到家门口，目送她走进卧室，郑梓昕带着秦枫驱车返回医院。

　　听说外科几个老医生都在商量着联名要求院长让宋淮复职，两个人立刻加入讨论的队伍。

　　经过大家同意，下午下班前，带着除徐御荣和宋淮之外所有外科医生签名的申请书被送到院长办公室。

　　秦枫回家之前还收到了宋淮的短信，按照她的委托，从她办公室拿了她桌上的台历和抽屉里的本子，送到她家门口。

　　再次见到宋淮，秦枫明显觉得她消沉了很多。

　　把东西递给她之后，心疼地捏捏她的脸，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她理清头发。

　　“我带你出去吃晚饭吧，那件事处理完了，你明天就可以复职。”

　　宋淮难得没有拒绝，换了身衣服就跟着她下楼。

　　坐在餐桌边，盯着盘子里的菜，宋淮还是没忍住：“明天就能复职？”

　　“我们给院长写了联名申请，大家都觉得你没做错，现在事情解决了，你当然也应该回来工作。”

　　“可是大家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的……”

　　“你想什么呢，我们可是一家人。你能力强，思维缜密，并且做过的手术没有失败案例，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能立刻回来工作？明天回来吧。”

　　“我想休息几天。”

　　秦枫笑了笑：“也是，你进医院以来，我就没见你休息过，那我明天去跟院长说说，你休息休息，整理好心情再回去工作，不能被今天那种傻子坏了心情。”

　　“嗯。”

　　*

　　光棍节那天零点，卫儒孟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队里领导发的，通知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复健，另外一条……让他瞬间翻身坐起。

　　算上曾经，这是她第二次祝他生日快乐。

　　以至于他甚至都快不记得的生日，在收到她短信的那一刻被重新赋予了重大意义。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除了开心之外，还有莫大的感动。

　　她还记得他的生日，并且守了零点。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寿星。

　　看见领导短信的阴郁心情被他立刻抛在脑后，想在今天见见她的冲动愈发明显。

　　宋淮看到回复，把手机扔到枕头边，勾起嘴角，由着眼泪滑落。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天居然会是他的生日，甚至那天放学时间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哪怕不会收到回复，或者他根本就不会看见。

　　但是在那之后呢，她的世界就变了。

　　从原来多彩的，到现在变成黑的，甚至哪怕连白色都不配拥有。

　　她已经在这黑暗中摸索了好久好久，期间被绊倒，被磨练，被击垮，但是她都站起来了，安慰自己，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并没有好起来，这种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那天他说他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她就知道，她彻底没有希望了。

　　因为她给不了的东西太多，哪怕她已经足够拼命，却还是补不上那个缺口。

　　妈妈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赔钱货，说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说她是个没人要的狗东西。

　　尽管她是因为受伤才不能生育，但妈妈只关注结果。

　　也对，妈妈向来只关心结果。

　　徐御荣这几天回了医院，随后又带着心外的几个医生外出学习，郑梓昕也跟着去了，明天就回来；

　　秦枫这阵子要忙一篇论文，忙得连手术都安排不过来，成天就待在实验室里；

　　靳羽嘉最近在忙着和某个品牌的联名婚纱设计，每次跟她视频的时候，她都哀嚎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耗头发的工作；

　　余燃也在忙着公司财务上的事情，毕竟公司太大了，他作为CFO当然要尽可能面面俱到。

　　至于卫儒孟，他明天就该回家去复健了。

　　好像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也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白天。

　　卫儒孟上午收拾好东西，下午请了假开车出来。

　　他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想了想还是打算直接去办公室找她，给她个意外惊喜什么的。

　　让他意外的是，他敲门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自作主张地拧门把手，却发现门被反锁着。

　　站在门口犹豫几秒，正好看见抱着夹板的小护士经过，他立刻追上去：“不好意思，我想问下，宋淮医生现在去巡房了吗？”

　　“宋医生？哦她这周请了假。”小护士微笑。“您有医生许可吗？这里可是办公区。”

　　卫儒孟的心突然提起来：“请假？病假吗？”

　　怎么突然请假了？没听说她有什么情况啊。

　　她甚至还答应了要给他做松鼠鱼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告诉他宋淮这周都没来医院？

　　所以他每次掐准时间在她下班之后给她发的短信，实际上都是她在家里收到的？

　　病假吗？生病了？

　　什么情况是需要一周不来医院的？是因为痛经吗？

　　“不是，应该就是短暂休假吧。上周宋医生因为外面医闹被停职了，复职之后说是希望能多休息几天，调整好心情再回来工作，行政那边也批准了。应该明天就能回来了，如果您找宋医生有事，可以给她打电话问问，或者等明天再来找她。”

　　那瞬间他眉毛皱得更紧：“宋淮被停职？您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上周宋医生原本做移植，但是患者在术前喝了酒，酒精浓度太高，手术不能做。家属当天办了出院，第二天上午就在我们医院门口拉横幅说宋医生丧尽天良见死不救。院长也觉得宋医生没做错，但为了不让她继续被那些人攻击，就让她先回去休息。”

　　“好……我知道了。”卫儒孟步步后退。“谢谢。”

　　他转身奔向电梯间。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惶恐和不安，甚至在按电梯的时候，按了好几次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慌得手抖才没按上。

　　他知道她珍惜这份工作，所以申请假期根本就是幌子，如果她把自己关起来并且停药……他不敢想。

　　因为实在太紧张，再加上右手没力气，蓝牙耳机戴了好几次才戴上，拨号的时候甚至整个人都在抖。

　　最近天黑得早，她又怕黑，他不知道她躲在家里会产生怎样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