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灿澈

146、第 146 章

　　刚从祝廷的办公室出来，宋淮接到陌生来电。

　　刚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话，整个人就顿在原地。

　　身边的徐御荣好奇地看着她。

　　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宋淮看着徐御荣，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是他们部队的领导，说要单独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徐御荣茫然地按下电梯：“部队领导单独找你？卫儒孟的伤口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他说跟卫儒孟有关，但是无关伤情。”

　　“是不是跟他昨天在你家的事情有关？本来不能在外面过夜的，但是他违反规定了？”

　　“可能吧，我得先去才知道。”

　　“注意安全。”

　　宋淮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

　　在咖啡店找到那位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宋淮暗暗深呼吸，上前坐下。

　　胡队和善地笑：“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可以。”

　　“客气什么。”胡队笑着给她点了杯温水。“不用紧张，我们不会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宋淮拘谨地端着杯子，等着胡队先开口说话。

　　“是这样的，小卫回去之后就跟队里申请留在这个城市，还提了些别的要求。队里全部答应下来了，但是我想知道原因。我猜是跟你有关系，所以想来问问。”

　　“我不知道他申请留在这个城市的事情，真的完全不知道。”宋淮明显有些慌乱。“我真的不清楚。”

　　“他昨天是在你家里留宿的吗？”

　　“是……”

　　“这样，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下他现在的情感状况。因为之前我们队里的领导也担心过他这方面，这臭小子都当耳旁风，对那些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似的。”胡队笑着把玩着桌上的杯子。“现在倒好，见过你之后就突然想明白了。”

　　“我们……我们是初中校友。”

　　“这小子还早恋过呢？这么痴情？”

　　宋淮勉强扯开嘴角：“是吧……”

　　胡队收了些玩笑的态度，但脸上的笑容并未敛去半分，语气也依旧温和：“这小子申请留下，估计是想在你身边，小卫跟着我们到处跑了很多年，连家都不怎么回。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走完一生的人，想留在你身边是肯定的，但是……”

　　宋淮暗暗揪住衣角。

　　“他受伤之后，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他回家休息段时间，一是那边的复健设施齐全，他可以在恢复之后再归队继续执行任务；二是我们跟那边的部队联系过，他的父亲可以提供帮助，由他父亲照顾的话，我相信他的恢复状况会很好。我们队里希望你能够……”

　　“我不会影响他。”宋淮有些气息不稳地看着他。“你们不用担心。”

　　“其实……”胡队也觉得有些艰难。“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安排你转职去那边的医院，等到他归队，你可以自行选择回来工作还是留在那里。我们已经协调好了医院那边，现在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那如果我不离职呢？”

　　已经协调好了？这是什么意思？

　　等着她去找院长让他帮忙写推荐信吗？

　　“你可以忍受长期不见面的话，当然可以，我们充分尊重你的选择。”

　　宋淮陷入沉默。

　　“我们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和小卫出现分歧，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立刻给你安排转职，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会离职的，他知道原因。”宋淮苦笑。“我跟他说了的。”

　　“他之前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任何要求，这次是为了你。现在还不着急，看你怎么选。小卫回家的流程已经在走了，他父亲那边会有人过来接。”

　　宋淮无奈，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胡队没停留很久就被部队的电话叫回去了，宋淮喝完杯子里的水，撑着脑袋起身离开。

　　卫儒孟来复查那天，宋淮正好不在，只能让徐御荣来。

　　顺利检查完伤口，卫儒孟还没来得及问问他宋淮在哪，徐御荣就接到电话，然后急急忙忙起身。

　　“宋淮刚从手术室出来，救护车送来十几个出车祸的伤员，现在我们外科医生都在往那边去。大概要很久，如果你能等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可能今天下班之前是没办法见到她了。”

　　“我今天只有半天时间在外面。”

　　“那就没办法了。”

　　卫儒孟也无奈，但队里的事情不能耽搁，只得先行离开。

　　次日大清早，徐御荣接到妈妈那边的消息，急急忙忙开始收拾东西。

　　“怎么了？”宋淮茫然地看着他。“这么着急？”

　　“我妈摔了，医院那边给我发了诊断报告，我大概去三天，我这边的事情先交给院长，其他小事会让郑梓昕帮忙。”

　　“你自己开车去机场？”

　　“当然。”徐御荣抽空揉揉她的脑袋。“这几天乖乖的，有什么事就去找枫枫郑梓昕或者祝大神，我会很快回来的。”

　　“知道了。”

　　宋淮轻声叹了口气，把手心的药片全部倒进嘴里，拿了夹板出门。

　　站在病床前，宋淮无语地盯着半躺在床上的男人，身边的郑梓昕更是差点气到跳起来。

　　“我们之前就通知过了，做移植之前不能喝酒，现在你跟我说你在今天早上喝了两大瓶二锅头，甚至病房里都还有浓烈的酒味。”宋淮努力保持镇定。“那么我们也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肝移植手术不能做了，除非你的酒精浓度降到可以做手术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那在此之前呢？”

　　“回家。”郑梓昕开口。“等。”

　　“如果等我回来做手术的时候你们已经没有可以移植的肝了，那我要怎么办？”

　　“可是这也是你先不遵守医嘱喝酒的。”宋淮无奈地摇头。“真的没有办法。”

　　旁边的家属突然激动起来：“喝点酒还能要了命不成？到底还有没有老医生了？现在怎么都是些年轻医生来做这种决定了？我们花了钱的，给我叫个有经验的医生来！”

　　“宋淮是我们科最年轻有为的医生。”

　　“老医生会说因为喝了酒就不能做移植手术之类的屁话？喝酒怎么了？县医院都让，怎么到你们这里就不行了？你们就是要高贵一点？”

　　“这是规定。”宋淮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希望您不要那么激动。”

　　“规定是死的，你也是死的？不知道变通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举报你！让你滚蛋！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这个不是变不变通的问题，酒精浓度太高了，您儿子的身体状况不支持这次手术，我没有跟您开玩笑。”宋淮定了定神。“这个数值已经高得离谱了，贸然手术，您儿子会有生命危险。”

　　在宋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推得跌坐在地。郑梓昕气急，小心把她扶起来。

　　“滚出去！我现在就举报！你等着吃官司吧！丧尽天良！不要脸！你也配叫白衣天使吗！”

　　郑梓昕揽着已经有些呼吸不畅的宋淮走出病房，小声安慰着。

　　下班前的病例分析会，宋淮顶着压力把自己碰到的事情上报给领导。

　　甚至不需要经过讨论，宋淮的做法就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肯定。

　　肝移植术前要求不能喝酒，这是基于对病人性命以及手术安全的考虑，宋淮不同意立刻做手术是正确的。

　　医院名单上还排着十几个等待这颗肝的患者，放眼全市还有上百个。如果冒着巨大风险给这位患者做了肝移植，那对其他人相当不公平。

　　第二天大早，宋淮下楼之后，意外在楼单元楼门口看见郑梓昕的车，茫然地走上前。

　　车窗落下，郑梓昕满脸疲惫地看着她：“我特地来接你的，今天最好不要走大门，你会被那些人围攻的。上车吧，我们直接从停车场上楼。”

　　“哪些人？为什么围攻我？”

　　“那人在医院门口拉了横幅，说要我们给个解释，不然就要你偿命。那人还印了很多传单，见人就发。我们医院保安都在门口维持秩序，很多从大门进的车都堵在门口了，压根动不了。”

　　宋淮木然地坐进车里，下意识揪住衣角。

　　“我……是不是应该跟那些凑热闹的人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凑热闹是群体病症，你现在随便往街上拉个横幅都有人过来凑热闹，这种病长达千年，算是顽疾了，治不好的，也没有良方，所以别指望你靠解释就能让那些凑热闹的大爷大妈相信。老徐这几天不在，我就是boss，你得听我的。”

　　“可是……”

　　郑梓昕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我说不用担心就是不用担心，字面意思。”

　　宋淮默默合上眼睛。

　　刚打卡，不少同事就凑过来问情况，宋淮实在无力招架，旁边的郑梓昕也跟着无奈地摇头。

　　宋淮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震动，无力地接起，避开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的人群：“教授。”

　　“松松，来下办公室吧。”

　　挂掉电话，简单跟郑梓昕说了句，宋淮大步跑向电梯间。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前，敲门进去。

　　“来了？坐吧孩子。”

　　宋淮有些紧张地坐下，惴惴不安地捏着衣角，脑袋垂得低低的。

　　“门口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昨天你们主任在病理分析会之后就跟我提了这件事，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医院必须要有应对措施，避免造成更大的舆论影响，我也不能由着外面那些人攻击你。”

　　“我知道。”

　　“这样，你今天先回家休息，医院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等到事情全部解决了，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再回来上班。”

　　宋淮猛地抬起头：“教授……”

　　“别怕，我只是让你回家去避避风头。等我们把情况跟家属全部说清楚之后，他们就会走了，你到时候就可以回来继续工作，不会有影响的。”

　　“我……”

　　“今天先回家休息，你手头上的病人我会分给其他同事，不用担心，孩子不慌啊。”

　　宋淮顿顿地起身，冲着面前的人深鞠躬：“好，我知道了，谢谢教授……”

　　刚出门就撞上郑梓昕，还有同样在外面等着的其他同事，连秦枫也结束门诊匆忙跑过来看她。

　　她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完全没用，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秦枫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院长说什么了？是不是让外面那些人滚蛋？”

　　“教授让我回家休息，避避风头。”

　　全场寂静。

　　“你……被停职了？怎么能这样？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凭什么要被停职？”

　　“教授也是想保护我吧，他说等到事情全部处理完毕，我就能回来继续工作。”

　　“这也不是让你停职的理由啊！那人的酒精浓度超出手术标准几十倍，我们拿什么去给他做手术？不行我得去找院长说清楚。”

　　郑梓昕急急忙忙跑走，却又被她拉住：“真的没事的，我回家休息就是了，真的……”

　　几个同事都气得直摇头，也给不出个解决方案，只能陪着宋淮重新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