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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酒宴 ...

  •   陪坐在昭平帝身边的柳春絮,两腮边若有若无的酒窝来来回回,眼神中的光彩掩都掩不住。加上今日穿着正红的衣裙,显得格外意气风发。

      是的,就是意气风发,原本自卑又胆怯的柳春絮早已一扫前些年在东都的阴霾以及眉间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

      柳春絮心道,原来拒绝别人也并非那么难。原本在她眼里高大的长辈,也不是不能拒绝的。她也不敢相信,她的父亲,和她一样,自小被忽视渴求母爱的儿子,竟然敢胆大妄为的自请出族。

      她隐隐有种直觉,或许就是为了她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父亲才会如此。若不然,父亲早已远离东都,何必再多此一举,反正在母亲身边,柳家也不敢打上门去。

      原先她还道自己天生父母缘浅,可父亲为了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长辈们和阿暮已经做了这许多,她若是还不能立起来,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昭平帝看着原先怯怯的小外甥女,现下一副光彩夺目,容姿焕发的骄傲模样儿,不禁问道:“和这小子定亲,就这么高兴?”

      柳春絮侧目望着上首的昭平帝,想了想,忽地调皮道:“约莫就跟当初舅舅和舅母大婚时的心情一样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也会说调皮话了。看来是真高兴了。”说完又想起当初为了娶皇后,将带大自己,替自己遮风挡雨的皇姐气恼,再不肯回东都,又有些遗憾地道:“你母亲若是在,看到你现下的模样,定然高兴得紧。你母亲,她不肯回东都,还是在生朕的气。”

      柳春絮有些不大好说,她总觉得她母亲好似在憋着大招似的,毕竟她可是亲眼瞧见母亲书房里的信鸽来来回回往返于各地,只能安慰道:“舅舅,母亲年岁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不好,每每见着母亲,总能闻到她身上带着浓浓的熏鼻子的药味儿,问她也不肯说。身边的嬷嬷也只道母亲身体好着,可是好好的人,又如何要吃药。舅舅,我倒是觉得,母亲在岳阳府挺好,东都虽繁华,可是母亲回来又如何能放得下朝廷大事,倒不如不知,不知也不必再劳心。父亲看着也高兴。”

      柳春絮咬着嘴唇,道:“春絮只愿父亲和母亲能够好好儿地白头偕老。”

      说完便举起酒杯,眼里含着泪,朝向昭平帝道:“春絮一介小女子,并无大志向,惟愿舅舅和父亲母亲长命百岁,再无忧愁。”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昭平帝听着颇为动容,又十分后悔,过去的几年没有将姐姐惟一的女儿看顾好,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下柳春絮头顶上的头面,声音低沉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事,跟舅舅说,莫再憋在心里,以后你母亲不在,舅舅照顾你,和你那小女婿。”

      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明嬷嬷面色扭曲地站在门外,踟蹰不前。

      柳春絮以为又来了甚么难缠的人,遂问:“嬷嬷,可是有客来?”

      明嬷嬷小心地抬头觑了眼昭平帝,沉着脸答:“回郡主话,是……昌平伯,和二房的姚三少爷上门……贺喜来了。”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李穆清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酒水,问:“这小子还真将昌平伯请来了,他怎地这般胆大,也不怕人掀了他的桌子。”

      昭平帝也惊了,“那小子请来了昌平伯这个奶伯爷?这是要做甚么?柿子捡软的捏,要给姚家一个下马威?”

      额,顿时周围的人忍不住抬手摸头发的摸头发,捏耳朵的捏耳朵。毕竟,奶伯爷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出来,实在不大好听。

      李穆清连连摆手,赶紧向昭平帝解释起了十天前,他早已忘掉的这段典故。听得昭平帝一愣一愣的,随即忍不住感慨:“这小子,还是适合大理寺,这要是去审问犯人,那些贼子被卖了,不定还在阴曹地府烧香拜佛给这小子点长明灯。”

      柳春絮:“……”这可不像是夸人的话。

      ……

      公主府前院儿直接开了十五桌的酒席,每桌都是实实在在的硬菜,除了肉就是肉,那搬上来的几百坛酒完全不必准备杯子,来客都实在得很,直接抱着坛子就是灌。

      除了萧暮行这个定亲的当事人高兴外,高鹏也兴奋得厉害,他前几日就被萧暮行叮嘱过,要好好儿陪这群金鳞卫的同僚吃好喝好。

      高鹏心里想着,大冷的天儿,他的头儿还在外面来回巡视护卫公主府的安全,他坐在暖和的屋里,陪着客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里头别提多畅快了。

      上百个汉子闹哄哄的,那声音洪亮得如同上百个破碎的钟,险些将公主府的门墙给震倒了。

      酒桌上。

      “阿暮,今儿个要不是你请咱们,咱们这些粗人,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公主府的大门儿。”

      “可不是,这可是镇国大长公主府。”

      “到现在我都不敢信,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泥腿子,竟然能在公主府喝喜酒。阿暮,待你成亲,咱们兄弟们,嗝……可得给你送份儿大礼。”

      一听到送礼,萧暮行听得当即眼睛一亮,假模假样道:“嗐,跟我还客气甚么,咱们是甚么人,咱们那可是战场上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甚么礼不礼的。咳咳,不过郡主她们姑娘家家的,据说是最爱收礼了。”说完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外,生怕让有心人听见传到柳春絮耳中去了。

      刘武捂住嘴,小声道:“阿暮,你该不会就是靠着送礼将郡主骗到手的吧?”

      萧暮行一把将坐在自个儿身边儿的刘武脑袋推了过去,假怒道:“武哥,甚么叫骗?你个孤家寡人,不知道好好跟着学,将来你遇到个姑娘,你不得送礼给人姑娘?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武功天赋异禀,容貌赛潘安吧?”

      铁长风也赶紧将刘武推开,拉过萧暮行,“好弟弟,咱们不跟这碎嘴婆子说话,待年后上值,你好好跟哥哥们传授传授经验,咱们金鳞卫第五大营脱单就靠你了。”

      萧暮行这才开了笑脸,“放心吧哥,我早准备了一肚子的经验,到时候专门给你们指导。到时候,咱们第五大营,就是金鳞卫里头最全乎的,铁头哥,今儿个酒喝得可还尽兴?”

      铁长风砸吧砸吧嘴,“那可不,十年的桂花酿,那叫一个香。还有那满满一桌的肉菜,合东都再没有你和郡主的这定亲宴酒席最叫我老铁头满意的,这富贵人家的酒席,可不就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随后金鳞卫的数百人不约而同地跟在后面赞同,“就是就是,公主府的定亲宴就是比其他家的大气,这肉,实在。不像其他的勋贵,听说一桌酒席,半面儿都是菜叶子,合着觉得咱们吃不够菜叶子咋地。”

      被推后好几个位置的刘武,连连点头,作为整个金鳞卫第五大营,惟一一个吃过勋贵酒席的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坐在隔壁桌的许不言显被自己摔了个踉跄,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吃酒席,居然有人准备了满满一桌的肉菜不见一片绿叶的。那甚么,关键是还真有人觉得,完全没有问题的!

      看着面前的大鱼大肉,许家兄弟几个面面相觑,一脸菜色,他们就想吃几个菜,但是他们不敢说,怕说了,被人捶。

      跟他们同桌的昌平伯自顾自地饮酒,也不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细麻杆儿似的男子,倒像个饿死鬼投胎来的,一上桌就吃个不停。跟昌平伯……还挺像的。

      两张嘴,都没停下来的时候。

      跟威武雄壮的金鳞卫同僚们拉完家常,穿着正红色赛过婚服的萧暮行便被许不言拉住了,苦着脸问:“阿暮,好哥哥,你这些同僚吃了恁多的肉,都不觉得油腻得慌吗?这要是我……”

      “这要是你,是不是只吃那肉汤里边儿涮出来的绿油油的小青菜?”

      许不言深以为然,好似找到了同盟,以证明他们许家人都是正常人,“可不就是,可见咱们才是正常人。”

      萧暮行一脸不敢苟同,看着许家的几位少爷,叹道:“你们可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娇少爷,我跟你们可不一样,约莫我就天生应该去这金鳞卫,我就爱吃这油腻腻的猪肉,那叫一个香。你们这些少爷们吃香的喝辣的都吃腻了,哪里能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心,我们这样的人,做梦都是能吃一顿管饱的肉。那甚么绿油油的菜,才是我们吃够了的。”

      说完小腰一扭,搬着小圆凳坐在了昌平伯身边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小酌。

      昌平伯摸了摸自己的老脸,有些不自信问道:“咋地,我这脸?”关键是啥也没摸着啊。

      萧暮行将对方的手拿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对方,“自打将帖子送到你们昌平伯府,我就担心。”

      昌平伯:“担心甚么?”

      萧暮行狡黠地朝着对方眨眼道:“还能担心甚么,担心伯爷您来不了呗。我刚来东都就听闻,伯爷您是东都鼎鼎有名的奶伯爷,上听娘的话,中间儿听婆娘的话,下还得听儿子的话。可我这打眼一瞧,这东都传言不能信,伯爷您要是听话的话,今儿个怎么可能上咱们府里来喝喜酒。可见,外边儿人对您还是有所误会的。”

      昌平伯原先还在恼恨回去要如何同老娘夫人儿子交待,如今再听萧暮行这一席话,心里豪情万丈直冲云霄,“哼,这东都的碎嘴子可不就是胡说八道,我好好儿一个伯爷,能听日日窝在内宅听妇道人的话。”

      “可不就是,只要咱觉得对,咱们就得理直气壮地做。这哪有老爷们儿听话的,您看,我家郡主甚么人,那可是天潢贵胄,我呢,一个乡下小子,郡主死活要嫁我,便是手握重权的大长公主又能如何,还不得听之任之。当然了,我自己也很努力的。”一副女人就得听男人话的模样儿。

      “咳咳,这要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阿暮啊,你说该咋办?”昌平伯求问道。

      萧暮行不屑道:“伯爷,您还是不够了解这些内宅的女子,您说要是小丫鬟倒还罢了,被人欺负的活不下去了,确实没法子。您要是说那些个吃得好喝的好没事找事的人,我劝您啊,还是把眼睛放亮堂些,人啊,指不定想,瞧,这怂货,我拿根绳子就吓得找不着边儿了。”

      昌平伯一听这话,好似就跟看到自家夫人在嘲笑自己无用一般,当晚回去就跟伯夫人干了一架。自此之后,伯府更是鸡飞狗跳。值得一提的是,昌平伯如此一闹,这夫纲倒还真是振起来了。奶伯爷的名声也不再为人所提,若干年后,昌平伯还特意为此事送了一车大礼给自己的“大恩人”。

      原本只顾着吃的那姚家庶子,姚三爷,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原本还有些颤抖的身子顿时也不颤了,他大伯都不怕府里的女人和他儿子,他怕甚么。

      没准儿,他这么一努力,也努力娶了个好夫人,将来也能摆脱昌平伯府这个泥池潭。

      酒宴过后。

      昭平帝也将二人成亲的日子给定了下来,日子定在来年的九月初十。

      萧暮行一脸幽怨地看着昭平帝,看得昭平帝都有些瘆得慌。

      “你小子年纪又不大,急着成亲作甚?有那时间,来年好好儿办差,争取早些给春絮挣个诰命回去。”

      萧暮行鼓着嘴,气呼呼道:“诰命挣得再高,还能有春絮姐姐她自个儿的郡主威风?既然没有,干嘛还要那么努力。”

      昭平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饶是原先不希望他皇姐的女婿太过夺目的他,这一日已是好几回恨不能上脚揣过去了,“你就不能再多使使劲儿,将来若是能接了你们林大人的班儿,可不就比一个郡主威风了?”

      听到此处,萧暮行想也是。否则将来甚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他春絮姐姐,尤其是坐在上首的那一位的媳妇儿个闺女。

      哼,别当他不知道,今儿个这出,那姓姚的和柳家同是伯府的,姚家定然指使不动,除了宫里的那俩人,还能有谁。

      故,将昭平帝父子送出府后,萧暮行颇是郑重地递给了对方一个没有花纹的楠木盒子。

      “咳咳,这是我送给舅舅的见面礼,还请舅舅收下。”说完还有些不放心,“舅舅,夜晚闲暇时,多翻看翻看。也算了解民生了。”

      李穆清看着他皇帝爹打开盒子的片刻,凑过去看了一眼,显没将他一双眼给刺激瞎了。

      这是送给自己还不算,还打算送给自己的父皇。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将旁人的妻儿老小的恶行给写了下来传扬了出去。这小子,胆儿忒大,就是欺负他父皇心软,他姑母回不来,一个劲儿地造。

  • 作者有话要说:  昌平伯:姚家以后归我管了。
    萧暮行:收拾姚平章就看你的了。
    春絮: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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