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追妻记》情海情天

82、昭平帝

　　不同于充斥着各类八卦的公主府，此时的御书房内，一身明黄服饰的昭平帝正，端坐在紫檀平角案桌后，案桌上堆积了无数需要批阅的折子，太子李穆清如同以往，坐在下首。

　　听着林茗恩那一张一合的嘴里，跟他的父皇禀报着萧暮行那小子到东都后的点点滴滴，李穆清忍不住抬手扶额。看着面前也对堆积着一大摞的折子，看着故人，李穆清想起了临走时姑母的离别赠言。

　　“娴妃母子不堪为对手，他们母子不过是你父皇扶起来与张家打擂台的玩意儿，你要时时刻刻记着你的身份，既是储君，便要站在你父皇的一边来看他的布局。莫要被后宫妇人扰了你的眼，乱了你的心，看错了自己的对手。张家如今已是一头巨虎，与你母张氏勾结，同进同退。太子，以你的心性，绝不是对手。你父皇躲在本宫身后做了半辈子的儒生，五年前的阵仗，便是本宫，也不得不服你父皇，算得一手好牌。借张氏之力将本宫打压下去，只本宫也要给你那父皇，本宫的好弟弟再上一课，本宫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姐姐，那张氏也不是任他随心所欲操纵的棋子。”

　　“太子，焉知当年你的太子妃人选，是那张氏算计了你，还是你父皇对你帝王之路的一道考验。太子，你要认清，你父皇不仅是你的父，他还是你的君。你若一直隠而不发，你的父皇大约就要想想，待他百年之后，这王朝，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张了。”

　　闻着手中肆意的茶香，李穆清听见他父皇的铁杆心腹，金甲卫中护军，林茗恩，一字一句道：“此人姓萧名暮行，不过一农家子出身，其父子二人均是童生。因村子内有一猎户，便跟在那猎户后边儿学了一身童子功，不过臣仔细打听过，这萧暮行之前学得并不如何。只因着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的岳阳府后，便拼命地，”说到此，林茗恩顿了一下，接着道：“拼命地挣银钱，又是卯足了劲儿地学功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娶上郡主。据他自己所说，大长公主和驸马已是应承了他，连他送去的五万两银子的聘礼都已然收下了。”

　　昭平帝放下手中茶盏，“砰”地一声落在了案桌之上，先是看了一眼李穆清，随后又跟看了看下首站着的林茗恩，道：“哦？倒是跟太子说得差不离。”

　　说着又对着林茗恩笑问：“那小子长得果真十分好？”

　　林茗恩一直低着的头从未抬起过，顿了一下，道：“回陛下，确实长得十分好，便是在咱们东都那也是屈手可指。”

　　“哼，大长公主可不是单看相貌的人，这小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又有何本领，竟让皇姐都对他刮目相看，茗恩，你既是跟这小子混熟了，且说说看。”

　　林茗恩头垂地更低了，双手握得更紧了些，口中咀嚼着昭平帝口中的“混熟”二字，终是道：“回陛下，依臣这两日来看，那萧暮行倒是个跟臣想象大不相同的。”

　　昭平帝果然来了兴趣，“哦？你说说看，怎么个大不相同法儿？”

　　“回陛下，此人看着倒不似是个为了功名利禄的，臣与他说话，三句里，必有两句离不开和顺郡主。哪怕是吃一口菜，必要点评一番，又言之凿凿，哪一碟是和顺郡主所爱，又絮絮叨叨，说甚么今后定要带和顺郡主亲自过去尝尝，似个婆子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林茗恩抿了抿唇，似是自己都没眼看的模样，“东都城内，谁不以能进咱们金甲卫为豪，可那萧暮行偏偏不是。臣是极力相邀，他三番五次拒绝。哪怕是最后答应了臣，也是极为勉强，倒似是臣逼迫他似的，在臣看来，若非为了能顺利跟和顺郡主成亲，怕是臣求着，他也是不肯的。”

　　林茗恩忍不住，大吐口水道：“臣在这东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偏偏没有见过他这般的，懒懒散散，甚至还问臣，咱们金甲卫的活路重不重。”

　　跟着深吸一口气，“臣就没见过，这还没上值，就开始嫌弃这嫌弃那的。还有，臣，臣都没脸说。”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你且说与朕听听。”昭平帝却听得津津有味。

　　“回陛下，那小子竟然让臣帮着他挖地洞，臣还以为他要干出甚么轰动的大事儿，结果人家呢，他，他，竟然仅仅只是为了见郡主一面，还说甚么，再见不到郡主，就活不下去的混账话，还道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甚么糊涂事。臣再是再没有见过这等没脸没皮的人，这哪有……哪有挖到人姑娘房里去的。可他却是信誓旦旦，说是跟驸马关系极好，驸马如今就等着抱孙子呢。哦，那小子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将来生下的娃娃还要跟着驸马姓柳。臣没法子，怕他当真去找旁人去挖，又怕他做出甚么丢脸的事，丢了郡主的脸面，只得自己寻人帮他挖了，又找人盯着他。陛下，您看这……”

　　语气颇是愤慨。

　　“咳咳……父皇，这倒是阿暮能做出来的事儿。”还未等昭平帝说话，太子李穆清率先道：“儿臣就说，阿暮这人，若是做夫婿的话，那是没话提的。就是那性子，跳脱得很，难免有些……”李穆清想了半晌，到底吐出了个“有失分寸。只是，父皇，阿暮他绝不会做出伤害表妹的事儿，否则，便是姑母，也不会饶了他。父皇，您看，要不，儿臣去提醒提醒？到底儿臣跟他也有几分面子情。”

　　实在是，这小子现下确实入了姑母的眼，又跟春絮表妹打得火热，若是在东都出了甚么意外，当然，他出意外，也没甚么，重要的是，春絮表妹可不能再出意外了。这自然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事实就是，到底被人叫了两个月的表哥。

　　昭平帝口中啜了一口茶，想了想林茗恩的话，虽是句句批判那小子的话，然仔细一听，却是字字都是在夸对方如何将春絮那孩子放在心里。他一直在想，他的皇姐，那么眼高于顶的一个人，哪怕平凡如驸马，在当年，那也是一手书画闻名于东都的翩翩佳公子。

　　一直以来，他一面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惟一的皇姐，让她愤而离东都，更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姚平章让自己惟一的外甥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一心想要弥补，又想着让自己的皇姐，曾经的镇国大长公主回到东都，与现下站了半壁江山的张氏一族，相互牵制。奈何，太子去年回到东都时告诉自己，他的姑母，竟是再不肯回东都了。

　　皇姐越是不肯回来，他越是觉得对不住她们母女，然自己的皇姐，偏偏将她未来的女婿送到了东都，这有让又不得不提防，这小子到底是带着甚么任务来得。若是听到林茗恩前面说的，他难免会觉得这小子未免太会演戏，竟能骗得过他老谋深算的皇姐。

　　然而，急转而下，为了能见心上人，竟然能想起挖地洞挖到对方府里的，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只有深陷情爱中的少年二郎们才会做的事。再联系之前，他已是相信了七八分。

　　毕竟他自己也曾年轻过，为了能娶上心爱的女子，他也能为了那女子同自己一直敬重的皇姐做一回抗争。谁知，一步错，步步错。

　　昭平帝放下手中茶盏，“嗯”了一声儿，“好好提点提点那小子，毕竟是你姑母未来的女婿。只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对不允许的。

　　“是，父皇放心。”

　　林茗恩离开御书房，走出门外，外面的冷风嗖嗖，如同刀子似的刮在他的脸上，湿了大半的后背衣衫更显得冰凉沁骨，天知道他刚刚有多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让新认识的那小子，万劫不复。

　　心中更是对自己的叔父，佩服不已，不愧是陪了君主半生的人。这整个东都内，最了解这位君主的不一定是将他带大的大长公主，也并非他的枕边人，而是自己的叔父。

　　他更是庆幸，昨夜向自己惟一的叔父取过经后再来回禀。叔父将自己看作自己儿子一般，这些年不仅护着他，更是将自己在宫里的人情世故，一点点，毫不厌烦地教给他。

　　昨夜叔父的话更是犹言在耳，“你要记住，皇家的事儿，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万万不要掺和。帝王的骨肉血脉，今日可以情深，前提是你没有威胁到他。当然，明日也可以要你的命，因为，你做了他脚下的绊脚石。咱们只要将咱们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五一十禀告给咱们的主子就成，至于咱们主子是如何想，也不必问。要想活得久，嘴就闭得紧一些。主子让你说，你才能说。”

　　“叔父，那，大长公主呢，她真的不回来了？太子都没能将她请回来。”

　　“傻小子，大长公主是甚么人，不回来才好。只要她不回来，郡主在东都一日，陛下就会念着她的情，一旦回来，呵呵，一山不容二虎，这天底下，哪里有两个主子的道理，大长公主就是看透了，才走的。至于这新女婿，这有甚么，人走茶凉，大长公主到底不是王爷，那封地又不能传给郡主，自然是希望郡主夫妻能在东都权力中心，人之常情罢了。”

　　御书房之外，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宫装的女子躲在梅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