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追妻记》情海情天

101、虎母无犬女

　　娴贵妃将自己下首的二人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不要钱的好话一个劲儿地往外夸，普通人眼中一个刚和离的女子在她口中直接变成了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听得柳春絮脸红心跳的，搓着一双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她身边的萧暮行却是觉得这娴贵妃倒有几分眼色。此时，他完全忘了前些日子娴贵妃娘家是如何坑他一大笔银子的。

　　二人一个敢说，一个敢替柳春絮应着，看起来倒也十分和乐。娴贵妃更是越说越觉有劲儿，只要是让皇后不高兴的事儿，她就爱做。

　　毕竟，历代有几个皇后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元配所出的太子当真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只要她能搭上大长公主的路子，后面的路，谁又说得好呢。若非她打听到这话本的事儿，她都不知道她早跟大长公主搭上了线，虽说只是条曲折的线。

　　娴贵妃伸出一只涂着正红丹蔻的手，举起酒盏朝向二人，另一手掩嘴轻笑，又朝着上首的昭平帝乐跑了个媚眼，娇嗔：“陛下，说起来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不识一家子。昨儿个我娘家人进宫带了本自家书铺子里卖的话本给妾身解闷儿，还特意跟妾身说，这话本呀，还是咱们和顺郡主和她未来的小郎君的定情之物呢。妾身一听，如何能不好奇，尤其前儿个还是郡主定亲。陛下，待会儿回去，您可得好生跟妾身说说。妾身娘家没收到帖子，只道是十分热闹，偏偏也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急死妾身了。皇上，待郡主成亲，您可得允了妾身到时候去观礼，妾身呀，自打有了小皇子，就爱个镜圆璧合，月下成双，最受不了那有情人不成眷属了，陛下……”

　　那拉长的小尾巴，惊得萧暮行汗毛倒竖。萧暮行发现，便宜舅舅倒是享受得紧。

　　娴贵妃娇软的语气再配上那一副狐媚子的勾人眼波，勾得昭平帝当场答应到时会带上她一起。

　　“姐姐，这个娴贵妃挺厉害啊，怪道一个出身商户的贵妃敢跟皇后叫板，瞧瞧，不过几句话，就将你舅舅今儿个晚上安排的妥妥当当，还附带着又答应了后面咱们的成亲礼。这后宫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厉害。”说到这儿，萧暮行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在下边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柳春絮的手，悄咪咪在她耳旁胡言乱语：“可我还是最喜欢姐姐，我就不喜欢这么多女子，我就想要姐姐一个。”

　　柳春絮轻轻点了点萧暮行的额头，“这宫里是最不缺聪明女子的，不聪明的，哪里敢送进来。”还有一句她没有说，真有不聪明的进来，早就躺在宫外乱葬岗了。

　　有年纪小的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们颇是羡慕萧暮行外带的锅子，毕竟作为后上菜的他们，吃到嘴的，只有早就凉透了的菜，他们只能含在嘴里捂热了才敢吞下去。

　　心思活络又有女儿的嫔妃们见此，心下也在盘算，到时候公主选驸马也得照着和顺郡主的小郎君选。这有权的驸马肯定是轮不到他们，还不如选个像这一位贴心的。

　　以至于后来成为皇帝的李穆清看到后来一连串的出身不怎么高的妹夫颇是头疼，毕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苛待妹妹们。

　　原本外甥女成亲，嫡亲的舅舅和舅母作为东都惟一的长辈自然该坐上首，亲送外甥女出嫁，娴贵妃这么一搅和，直接替代了皇后的正宫位置。在场的嫔妃，皇子，公主们全都看向上首虽是黑脸却依旧端着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倒是一如往昔，如沐春风，丝毫不受影响。倒是太子妃有些无措，低垂着头，再下首的康乐公主却是掩藏的功夫不到家了，那一脸恨恨而又扭曲的脸，恨不能连带着娴贵妃一起撕碎了。

　　原本就是因着这话本，张皇后和女儿才受了无妄之灾，如今看到柳春絮和她身边的小白脸，心下更是怒极。

　　她朝下首其中一宫妃使了个眼色，那宫妃收到后，当即也笑盈盈道：“和顺郡主如今得遇好郎君，贵妃娘娘也给咱们姐妹一个机会，跟郡主亲热亲热。”说着也端起酒盏敬了一杯。

　　柳春絮原本就被娴贵妃打趣的脸如今更红了，只喝完杯中酒就听到对方打趣，“郡主这般心急同郡马定亲，莫不是怕叫东都的闺秀小姐们给抢走了。郡主放一万个心就是，咱们东都的小姐们都是懂礼数的，眼光也是极高的，可做不出这等子抢人的事儿。”

　　说到“心急”“懂礼数”“眼光高”时，还特特加重了语气。

　　说完便见在场数位嫔妃捂嘴偷笑。

　　言外之意：您吃香太难看，这边儿刚和离就退亲，是个不懂礼数又眼光低的。

　　康乐公主听到后，扭曲的脸果然好看了许多，上首的皇后也多喝了一杯水酒。

　　萧暮行一听，哪里能忍，这是当着他的面儿欺负他春絮姐姐，当他是个死的不成。

　　“哟，这位娘娘，您是哪位？不知您品级多少，家中老父又官居几品，现如今可为皇帝舅舅生下一儿半女了？孩子又几岁了？可曾开蒙了？读书又如何了？……”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坐在娴贵妃身边虎头虎脑的五皇子宸王一听，当即急道：“表姐夫莫问了莫问了，嘉嫔娘娘可没有孩儿呢。”

　　“哟，听表弟这么一说，怪道嘉嫔娘娘这么闲要管旁人的事儿，可不就是太……闲了。舅舅，我觉得嘉嫔娘娘这个封号不好，这么碎嘴的一个娘娘，还给了一个嘉奖的封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宫里碎嘴是个值得嘉奖的事儿。尤其宫里的娘娘又多，要是一个两个都这么碎嘴还了得。”说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昭平帝。

　　五皇子深以为然，直接站起了小小的身子，朝着昭平帝挥了挥拳头，“就是就是，父皇，儿臣每回逛园子，就跟闯了蜜蜂窝似的，叽叽喳喳嗡嗡嗡，一天天没个完。这个封号，不好。”

　　可怜的嘉嫔，不仅被夺了封号，好好的一个嫔，直接被降为答应拉出去了。

　　“陛下怎能听孩子们胡说，好好一个嫔妃就因他们的孩童之语就被夺了封号，让人知晓，岂不叫人笑话。”

　　娴贵妃瘪瘪嘴，当即又是掩嘴，嗲着声音轻嘲：“皇后娘娘的意思，莫不是说咱们圣上老糊涂了。皇上如今年富力强，娘娘担心……着实有些太早了呢。”

　　李穆清看着这数十年如一日的他父皇的妻妾相争，就跟没看见似的，只要哪个皇弟敢插嘴，他便将对方拉过来询问一回功课，问得坐下几个弟弟们如同吃了苦瓜一般苦。

　　柳春絮适时插话道：“舅舅，您不必理会阿暮，他就是这般爱操心，总担心我受委屈。原本嘉嫔娘娘说得也不算错，确实是我心急着定亲，这也不是甚么不能说的事，天下悠悠众口，便是嘉嫔娘娘不说，其他人也会说。我若是在意，便不会同阿暮定亲。”

　　被娴贵妃揶揄的皇后娘娘白白失了一员大将，此时哪里肯放过柳春絮，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重重哼道：“你便是自个儿不在意，也得顾着你母亲的名声。你好歹也在本宫身边儿学了几年，好好一个郡主，如何能做出这等子的事，前脚和离，后脚赶着定亲，岂非贻笑大方，叫人不耻。”

　　柳春絮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手中酒盏，朝着皇后淡淡一笑，“舅母不必忧虑，我母亲为人一向不拘小格，这等的闲言碎语她听都听了几十年了，尤其当年她以一国公主之身涉政，同内阁阁老在朝堂据理力争早已传成佳话。作为女儿，春絮自是知晓没有母亲那等子的本事，只这闲言碎语，春絮也只当成玩笑听罢就是。”

　　娴贵妃险些笑得捂不住嘴，该，叫你将人得罪狠了吧，老实人都会顶嘴了。“可不就是，这就是虎母无犬女。皇上，您说是吧，这么打眼一看，郡主还确有几分大长公主当年的英姿呢。妾身可是听说，想当年求娶大长公主的俏郎君，可是从东都城排到了洛阳城，可大长公主偏偏过孤思桥时，一眼便瞧中了柳家二郎。那时妾身年纪还小，却也听过这段佳话呢。”

　　娴贵妃可太知道如何打蛇打三寸了，一个精彩卓绝的奇女子偏偏瞧上了一个没落家族里一个毫无上进心，空有一张脸的柳家二郎，还能为甚么。

　　果然，昭平帝的心疼得当即便是一缩，想到当年他听说皇姐应了柳家二郎的婚事，他急着跑去质问皇姐。可是他皇姐又是如何回答的。

　　他皇姐一边批着折子，一边不经意道：“柳家很好，伯府虽然身份不高，却也勉强不算低，没落更好，不会给皇帝和本宫添麻烦。没有惊才绝艳的子弟在朝为官，便不会成为新的一股势力，拖皇帝和本宫的后腿。将来你找皇后，也要如此，决不能养出新的一批压过皇族的外戚。”

　　可是，他又是如何做的。看着身边眼带杀气的皇后，哪里还有当初那一副被需要被保护的小鸟依人的样儿。再看下首埋头喝酒的三皇子，以及愤恨着一张脸的康乐。

　　对比之下，端着一副兄长的姿态，云淡风轻地教导着弟妹架势的太子却是深得他的心。历代皇帝不管自己的帝王之位是如何得来的，他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和和气气，大约还是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隐私手段。

　　此时，他更是感激自己的皇姐，当年将太子移到乾清宫，将他们父子二人，一大一小一起教导。

　　至于皇后，不管其他如何，到底生了太子一场。

　　“舅舅，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有这功夫挑旁人的刺，不如将功夫花在公主身上。我可是听说，五公主虽是表妹，也不过比我春絮姐姐小两个月罢了。”说到此处，还特意重重地哼了哼，“我春絮姐姐十六岁就嫁了人，明年又要嫁一回，作为小两个月的表妹，到如今还没有嫁人，怎么旁人的女儿就迫不及待地嫁出去，这到了自己的女儿，就舍不得了？可见话说得再漂亮，只观其行，便可知。”

　　李穆清一听到这未来的表妹夫说话就忍不住扶额，他就知道，这张嘴今日肯定要出事。他千防万防，将两弟妹，一左一右放在自己身边儿，谁料，竟是一向端着的母后率先没忍住。

　　看来那话本实在太戳她母后的心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