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的旋律》谢苏殷

24、保护自己

　　宁武说完成绩就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老爸不说话，老妈又开始絮絮叨叨：“你怎么回事？中考考得好了点就飘了是吧？一天天画画画，画画能当饭吃？我可不同意你走艺术。你知道走艺术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那些考不上大学的人！我天天上班，给你付学费。你爸也是，像今天，为了这个案子他加班到这么晚！你有能力为什么不跳一跳？为什么不跳到更高的地方去？啊？说话？哑巴了？”
　　“画画能当饭吃。”宁武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
　　“还学会顶嘴了是吧？！”老妈吼道。
　　“我不说话你说我哑巴，说话了你又说我顶嘴，你到底想怎样？！”宁武第Ｎ次听见这些话，已经不耐烦了，他砰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拿起手机去换鞋。
　　“你去干什么？”老爸并不想吵，但是见宁武要出门，生怕孩子是想不开了。
　　“回学校。剩饭菜你们要是愿意就给我留一点，不愿意也不要紧，一顿不吃死不了。”宁武佯装冷静地说道。
　　“你……”老爸觉得宁武是在赌气，企图拦着。但老妈恶狠狠地说：“别管他，这么大个男孩子，还能遇到什么危险？！”
　　宁武没有回应，砸上门出去了。

　　宁武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朝学校的方向骑去。太阳快要跌到地平线以下了，万家灯火已经开始亮起来。宁武想，现在伊清寒应该在中心医院向卓楠汇报成绩吧。
　　但没有，宁武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灯是亮着的。伊清寒正趴在桌上，无聊地玩着一个弹力球。
　　“你没去看你妈妈？”宁武轻轻关上门。
　　伊清寒回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跟爸妈吵了一架。”宁武垂头丧气地说，“过会儿再回去，我们都静一静。”
　　接着宁武把老妈说的话都告诉了伊清寒。伊清寒弹球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似乎反应过来了，继续弹球，道：“你爸妈会骂你，证明你还有救，并且他们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宁武坐到自己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所有人都在帮家长说话。
　　是你自己的问题；家长辛辛苦苦赚钱你就应该努力点；骂你是证明有救；说你是对你抱有期望……
　　“但我觉得，家长不能把希望都压在孩子身上。”伊清寒接着说，这一转折直接把宁武的极端情绪和想吼伊清寒的冲动全部浇灭了，“他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为什么要剥夺一个人喜欢做一件事的权利？”
　　“可不是嘛！”宁武蒙着枕头说。
　　“我不觉得画画不能当饭吃。”伊清寒继续说，“画画比很多艺术都有更宽的就业选择。服装设计、建筑设计等等这些，哪个不要绘画功底？相比起来，我觉得我的钢琴才是不能当饭吃的。”
　　宁武知道伊清寒这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觉得这么说不妥：“你别这么说，钢琴弹得好也能当饭吃啊。更何况是你，我相信你能挺到国际赛。”
　　伊清寒笑了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改口还不行吗？”宁武从枕头上起来，笑嘻嘻地看着伊清寒。
　　“得了吧，‘黑影破风’那才叫能挺到国际赛。”伊清寒把弹力球扔到一边。
　　“寒哥，”宁武问，“你是‘黑影破风’的粉丝？”
　　“算是吧。”伊清寒给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也是。”宁武抱着枕头说道，“虽然我不懂，但觉得特别牛。”
　　“他牛还是我牛？”伊清寒开玩笑似的说。
　　“当然他牛！”宁武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突然转念一想，伊清寒的技巧和效果似乎都和“黑影破风”差不多。
　　“口是心非。”伊清寒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接着绕回到主题上，“你要是心情好一点就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宁武气愤地说，“再过十分钟我再回去。”
　　“明天出去放松一下？”伊清寒提议，“去博物馆？也不耽误学习。”
　　宁武也想出去一下，也不想管爸妈同不同意，立刻同意了：“好啊！去哪个博物馆？”
　　“我一直想去天文馆。”伊清寒说道，“一直没抢到票。今天我抢抢看吧。”
　　“多少钱？”宁武有做好了要转账的姿势。
　　“我不缺钱。”伊清寒说着，已经拿手机开始抢票了。
　　“不是，总让你付钱怪不好意思的。”宁武挠挠头。
　　“没关系。”伊清寒手速很快地把身份证号输入到购票系统里去，接着立刻递给宁武，“输你身份证，快！”
　　宁武手速也很快。输完之后伊清寒立刻拿回来付款。抢到了。
　　伊清寒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生日是１１月７号？”
　　“这都被你看见了？！”宁武心说我手速很快啊，“你这人怎么偷看别人输身份证号呢？”
　　“放心，我可对你那点隐私没兴趣。”伊清寒唯一感兴趣的是宁武的生日，“快点，叫哥哥。”
　　宁武对叫哥哥这种事毫无负担：“哥哥～”
　　伊清寒满意地点点头：“十分钟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哥哥这么希望我早点走吗？”宁武假装可怜地说。
　　“还不是怕太晚不安全啊？”伊清寒站起身去开门，“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宁武双手插兜，不耐烦地道：“对对对，哥哥说的最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