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活下去的勇气》荷朵

5、第 5 章

　　【不想与任何人见面

　　将自己存在于斯的伤口

　　隐藏起来之时

　　我失去了与真实自己之间的羁绊

　　连呼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是孤身一人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僕らの生きる勇気（我们活下去的勇气）

　　*

　　七实第一次看到摆在书桌上的三人照片时，问过昴流。

　　“这是我十六岁时照的。”昴流手指划过他最爱的两个人。

　　“那时你和你姐姐很像。可是，现在，你却更像这个人呢。”七实指着戴眼镜的男子。

　　“我知道了，这就是昴流最想见的两个人。我会努力的！”七实当时是这样说的。

　　像那个人吗。

　　十六岁，那个人第一次离开时。他剪去头发，开始学着抽烟。他收起北都给他准备的那些奇怪的衣服。

　　二十五岁，那个人永远离开。他又留长了头发，想变回当年初遇那个人的样子，怀念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现在，他已经三十二岁。遇到七实都已经快两年了。

　　*

　　烟火大会是一年一度的夏季盛典。

　　不过，对于昴流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曾经的北都很喜欢，拉着他参加过。

　　昴流看到七实难得地穿上了浴衣。

　　“你要参加烟火大会？”

　　七实摇摇头，“是一份工作。据说有人会在烟火大会时闹事。”

　　七实已经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阴阳师，这是她接到的第一份自己的工作。

　　“你今天会干什么？”七实看着静静坐着面向窗外的昴流。

　　“是你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吧。我会在家里。外边都是人，我不想出去。”昴流露出寂寞的神色。

　　七实在离开前，帮昴流关上灯，他一个人又坐回了黑暗中，穿着黑衣的他，和黑暗快要融为一体。

　　有一刹那，她想脱口而出，和我一起去吧。

　　但她看到他又在用手摩挲那张照片。她还是放弃张口。

　　开门。

　　关门。

　　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

　　七实一个人安静地看着头顶的烟花。她知道，她已进入了幻境。可眼前的烟花过于美丽，她还想再看一会。

　　她感受到这个幻境并无恶意。似乎对她更多的是好奇。

　　然后，她看到了幻境的主人。是十七岁的她。

　　昴流注意到了远处烟花最盛时出现的幻境波动。他一直紧张的心松懈下来。

　　从七实踏出房间开始，他就在时刻注意着。她的第一份工作，不自觉牵动他的心。

　　总是害怕她会出什么事。

　　不过，这样的幻境，他看着远方，七实应该没问题。

　　他刚要离开窗前，却忽然发现，那个幻境上空有一双眼睛遥遥和他对视。那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高中女孩，是七实？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

　　七实看着年少的自己。幻境的主人，为何是她的模样。

　　那个年少的小七实，对着七实微笑，带着点少女的忧郁。

　　“贺茂七川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式神。”

　　七实差点一头栽地上，什么鬼，她弟弟的式神是自己的模样？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带着那名据说是他真爱的女人回了家。不久，就和那名女人结了婚。

　　那个女人并不像父亲想的那样美好。她美丽有心计，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温柔善良，在七实面前却是冷漠残忍。贺茂氏是北海道当地的富户，这个女人，是冲着父亲的钱财而来的。

　　七岁的七实，看懂了这个女人眼中的冷意。她尽可能避开，甚至央求父亲，去了当地的寄宿学校。

　　这女人希望生下贺茂家的继承人。七实不知道她用过什么办法，只知道，周末回家时，那女人看她的眼神越加冷酷。

　　十二岁的七实，即将升入国中时，被告知，她要做姐姐了。

　　挺好的。她心里想。这样，那女人应该不会再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她了吧。

　　父亲对她倒是不错，可有了弟弟之后，父亲的目光也不再关注她。

　　因为，她的弟弟，是贺茂家百年来又一次出现的，能成为阴阳师的人。

　　七实对自己家里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她在五岁的时候显露过一点微弱的灵力，让父亲欣喜异常。可母亲去世后，那灵力荡然无存。父亲失望的目光，是她心中的刺。

　　而她的弟弟，从一出生，就非同寻常。家里祖传测灵的法器传出久久不散的嗡嗡声，她知道，那说明弟弟天生有着异常强大的灵力。

　　她从未见过父亲那般高兴，弟弟是受到所有期盼的贺茂氏的希望。

　　贺茂氏，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阴阳师家族。却在千年前，受到大妖的诅咒，渐渐凋零。族人们渐渐失去了阴阳师的天赋神通。

　　*

　　七实也是在和昴流学习阴阳术之后，才知道了两家的渊源。

　　当年，贺茂家因为阴阳师人才凋落，几乎灭族，是皇室一个分支皇一门救了他们。作为回报，贺茂氏把传承久远的顶级阴阳术传给了皇一门。他们和皇一门签订了阴阳师血缘继承的羁绊协定。贺茂氏的每一任阴阳师可向皇一门的每一任继承者提出一个要求。

　　贺茂氏百年来并未出现过阴阳师。而七实的弟弟贺茂七川成为贺茂家第二十九代阴阳师。

　　七川的阴阳师天赋之高，也远超族人的期待。他出生就带有强大的灵力，五岁开了阴阳眼，同时开始学习阴阳术。

　　在二十岁的七实回到老家后，七岁的七川，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阴阳师了。

　　七川十岁的时候，已经在全国的阴阳师界小有名气。

　　昴流曾跟她提过，他当时也听过七川的天才之名。

　　就是这样的天才阴阳师弟弟，他的式神，居然是自己十七八岁的样子。

　　七实脑子中一片混乱。

　　式神当然可以随主人的心愿，变成任何样子。可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式神做成亲人的样子吧。至少她知道的没有。

　　她现在只能招出最简单的式神，利用符纸剪成一些形状，辅以灵力让其行动。昴流的式神是白色的鸦，是直接用自身灵幻化而成。

　　而弟弟的式神，她微微张开阴阳眼，他竟然用的是生灵，来作为式神！

　　用生灵来做式神，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一种形式。但是，这种方式过于残忍，昴流告诉过她，早已禁止这种方式。

　　她只觉得更加混乱。

　　*

　　“咦，又来了一个人呢？”式神微笑，“是你啊，一直看着我的人。”

　　昴流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式神。他潜入过七实的意识，见到过她所有的记忆。眼前的式神，身上有贺茂氏独有的灵气波动，应该是七实那个弟弟的式神。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竟然是生灵式神。那孩子死去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吧。一个孩子，竟然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幻化式神吗。

　　“昴流……”七实无助地拉住昴流的衣服，她有一种预感。也许她的弟弟会有她不知道的一面。这让她恐惧。

　　昴流想握住七实的手，让她不要惊慌。可他还没碰到七实，就见到式神冲他丢来一记凌厉的攻击。他不得不推开七实。

　　式神依然是微笑的样子，“你这样做，主人会不高兴的。”

　　“主人不允许，有任何男人接近七实哦。”

　　十七岁的七实拥有脆生生的声音，幻境中还是漫天的烟火，绚丽多彩。

　　昴流只觉得那个和七实长相一样的式神，非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