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活下去的勇气》荷朵

4、第 4 章

　　【而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我与自己的心灵对话

　　一个人独自哭泣

　　试图远离一切独自生活

　　然后发现，我讨厌独自一人】

　　——僕らの生きる勇気（我们活下去的勇气）

　　*

　　习惯果然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当你习惯一个人在身边，她忽然地离开，会让人更寂寞。

　　昴流在一个人踏入工作时，莫名有了这样的感受。

　　七实离开已经一周，她说她有要事要回北海道。

　　“我最担心的是，昴流你又会不按时吃饭，还有别抽那么多烟了！”

　　和初见时完全不同，那时她根本不会管身边的人和事。而现在，昴流想，冰箱里存满她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昴流忽然想起，他在听说，贺茂家阴阳师要来东京找他时，他看着空空的房间，至少在冰箱里准备些喝的吧。

　　小孩子喜欢喝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去便利店问店员。

　　“哦，现在的孩子都爱喝波子汽水。就这样的。”店员拿给他。

　　他买了不少的波子汽水，放在空空的冰箱里。

　　他给二十多岁女子拿波子汽水时，有些尴尬。可除了这个，他家里没有任何待客的东西。

　　第一天，七实并没有开那瓶波子汽水。第二天，她只能接受家里只有波子汽水这件事。

　　然后，两人被喷了一身汽水。互相尴尬的样子，现在，却忽然让昴流有些怀念。

　　“我也没有喝过这样的汽水。”七实满脸是青柠酸酸的汽水，傻愣愣地说。

　　房间里第一次有了除了烟草外的味道。

　　是青柠清凉又苦又甜的味道。

　　*

　　在七实刚刚离开一周后的这天，正在帮助一户解决灵异事件的他，忽然感受到心神不宁。

　　五芒星的协定在他怀中，烫得让他有了灼烧的感觉。

　　他匆匆解决眼前的怨灵。抽出那纸协定，却看到纸上，关于贺茂氏的文字隐约快要消失不见。

　　是七实出了事情。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海道。

　　冬季的北海道，被冰雪覆盖。呼啸的寒风吹过他的大衣。

　　真狩村，七实的老家。昴流依靠着两人协定的羁绊，感受着七实所在的位置。

　　他感受到七实在眼前的雪山里。但是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前往山里。

　　山脚下的村落，有着刚被暴风雪肆虐后的痕迹。幸存下来的村民都心有余悸。

　　茫茫一片雪白中，只有他黑色的大衣格外显眼。

　　“这里前两天有暴风雪，我们都是被贺茂小姐救下的人。她说只有她进山，这风雪才会停止。果然，她进山不久后，这风雪就停止了。”

　　“幸好停止了，不然会有雪崩，大家都活不下去。”

　　昴流默默听着，胸前的一纸协定依然在发烫。七实的实力已经不弱，一般的灵无法伤害她。

　　在这里，他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也许是传说中的雪女。

　　*

　　七实回北海道是祭拜母亲的。马上是母亲的忌日。

　　在她七岁那年，母亲去世。总是温柔搂着她的母亲，会唱很多优美歌曲的母亲，是即使现在已经二十五岁的她，依然会常常做梦梦见的人。

　　她刚刚到家没两天，就迎来了暴风雪。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场暴风雪不太对劲。有怨念在雪中纷飞，那夹杂着不甘的雪花如刀子一般划过她的脸颊。

　　她忘向村落不远处的雪山。怨念是从那里传来的。

　　在雪山脚下长大的她，听过雪女的传说。

　　无悲无喜，冷酷无情，没有心的雪女。

　　“可是，一开始，雪女也不过是一个痴情的女子罢了。”她听到母亲叹息着这般说道。

　　昴流找到七实的时候，她快要被冻僵，但她却抱着一块冰，不愿松手。

　　不远处，是冷漠注视着这一切的雪女。

　　昴流想要施术化掉七实怀中的冰块。他看出，那块冰是由多年不甘和怨念所化。

　　只不过，他不解的是，七实为何会抱着它不松手。

　　“那是她的母亲哦。”冷冰冰的雪女开口，在昴流准备施术前告诉他。

　　昴流惊诧，他迟疑着停手。那就必须让七实自己醒过来。

　　*

　　皇一门的秘术，可以潜入七实的神智，唤醒她。

　　昴流潜入七实心中的世界。七实的内心是一片冰天雪地，漫天的雪花，吹得他根本找不到七实在哪里。

　　他终于找到七实，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雪地中，在一个人哭泣。

　　“七实……”他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雪，“你为什么哭泣？”

　　“妈妈不在了……她不要七实了……”七岁的女孩，哭得脸都花了。

　　昴流看到她的记忆。

　　七实的父亲爱上另一个女子，七实的母亲受不了打击，自杀。

　　大片的血染红了晶莹的雪，红与白，昴流不由闭上眼睛，也轻轻捂住七实的眼睛。

　　他明明对她发过誓，只爱她一个人。但是他却背叛这个誓言。

　　没有永远不变的感情。

　　七实进山后，却见到母亲久久没有消散的怨灵，已经成为雪女。

　　她举不起施咒的手。她想起母亲告诉过她的那个传说。

　　“只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就可以把雪女融化掉了。在雪女融化的地方，她将以人类之躯获得重生。”

　　母亲，如果能让你融化，获得重生，那就好了。

　　*

　　“七实，放开吧。并无那个传说。”昴流在七实的心中，对着她的意识说道。

　　“用你学过的化解咒术，化去她所有的怨气和不甘，让她能轻松地离开。”昴流在七实的身后，举起她的右手，“你的母亲也很痛苦。她绝不会希望你被她伤害。”

　　七实却根本发不出任何术法。

　　昴流退出她的意识，只能强硬地出手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

　　七实怀中的冰却慢慢消散，昴流看到七实的母亲，是纯净无暇的灵体。

　　即使不用任何术法，只是最深的爱和最真诚的内心，也依然可以化去怨灵。

　　昴流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抱住晕过去的七实。

　　“你是谁……”七实母亲温柔地拂过七实的脸庞后，温和地问他。

　　他本来想说，是遵守约定，守护她的人。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她来守护他的愿望。

　　“是和你一样，被她融化的人。”

　　“这样啊……”七实母亲的灵体渐渐消散。

　　“请你告诉她，我爱她。抱歉，我自私地离开她。”

　　“她没有怨恨过你。她不会怨恨任何人，只是，她很自责，自责无法帮助你。”

　　“帮到了啊……”

　　“妈妈，我永远爱你……”

　　帮到了啊，永远不会变的感情，她拥有了。

　　*

　　七实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昴流就坐在不远处，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七实，北海道的雪真漂亮。”昴流察觉到她醒过来了，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她之前发了高烧。

　　七实抓住昴流的手，“昴流，谢谢你。”

　　“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昴流回握住她的手，他声音很低，“你已经成长为很厉害的阴阳师了。”

　　“谢谢你能陪着我。”

　　“等我好起来，给你烤面包吧。”七实忽然说，她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在下雪天给她烤面包的情景。

　　昴流想到在她的记忆中，看到，在冰天雪地中守着柴炉的七实，小女孩幸福地在她母亲身边蹦来蹦去，等待着即将烤好的面包。

　　他吃到了七实烤好的面包，和他想象中一样，柴炉烤出来的面包格外香。

　　窗外是茫茫白雪，屋内却飘着烤面包香甜的味道。

　　“昴流，我们明天回家吧。”七实吃着面包，她想回东京，和昴流的那个公寓了。

　　曾经，这里是她最想回来的家。她二十岁时逃离东京，回到这里。

　　现在，这里，母亲，父亲，弟弟，都不在了。空荡荡的房间，再不是她能避风的港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东京的那个公寓，反而成为了她的家。

　　“好。”

　　回家。昴流想到被七实塞满的冰箱。

　　什么时候，他的身边，不再只是淡淡的烟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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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写了十一章。
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