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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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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空鬼魅的气象相反,清晨向日岳人的公寓卧房里一派缠绵的春色。忍足充满挑逗的吻在向日岳人身上落下无处不在的痕迹。向日岳人则完全沉浸在享受之中,对外面的乌云压顶一无所知。
突然熟悉的手机音乐窜入两人耳膜。虽然仍旧重重地呼吸着,但是两人的进一步动作还是戛然而止。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能不接的电话。
忍足长呼口气,平息一下胸口,看了看脸色依然泛着红晕的岳人,笑了。他翻过身子,拾起桌上的电话。
“忍足侑士。”
“忍足,联系向日。”幸村的语调永远平静无波,“马上到老地方集合,我们恐怕有事情做了。”
忍足挂了电话,手机天线支着下巴,眯了眯眼睛,脸色迷离。
“幸村有事?”岳人贴过来。忍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亲了一下他。“剩下的以后在继续吧。我们得马上去教堂那边。”
天色已经渐白,上空诡异的浮云依然快速地漂移着。幸村低下仰望天空的头,俯瞰刚刚出现在钟楼下的忍足和岳人。
这座迹部家出资加盖的尖顶钟楼的阁楼,有相当宽敞的空间,是十分理想的集会地点。幸村回到高背沙发上,神色严肃地等待。同间房间里,桦地崇宏,芥川慈郎,凤长太郎等人落座对面。不一会,敲门声响起,凤过去打开门。忍足和凤对视了一眼,打招呼道,“早啊……”他看到室内所有人的脸色,马上收回了轻松的口吻。
忍足和岳人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知不知道迹部在哪?得尽快找到他。”幸村问向忍足。
忍足略微思索。“哦,昨天晚上他在‘堕落天使’。不是桦地送他的吗?他让桦地先回去了。我下班时一直没看到他出来。至于他后来去了哪,我也不清楚。他没有回家?”
幸村沉默地摇头。显然,他已经从桦地口中知道了这些。
“哦,对了。”忍足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晚上有个人跟他在一起。”
“谁?”
“手塚国光。”忍足促狭地一笑,“你手下的那个律师。他好像是特意去找迹部的。”
幸村一听手塚的名字,眉头轻皱。手塚怎么会这个时候冒出来。事务所不是放假了吗?
幸村旁边的凤瞟了一眼忍足和幸村,垂下眼睛,暗自沉思,手塚国光……他果然是对迹部有兴趣的。
突然,一声尖利地警报声划破清晨的寂静传来。
这是类似空袭的警报声。难道这个城市突然搞起演习了?
幸村快步走到电视机前,啪的打开。屏幕上的播音员正紧绷着面孔发布政府紧急通告。
“各位市民请注意!经过气象部门科学家的严密监测,昨夜暴雨后,我市上空云层情况发生突变,热带风暴今天就将登陆我市。由于我市的防海堤坝工程还未最后完工,为了防止造成人员伤害,所有距离堤坝三公里范围内的人员将在政府组织下在十二小时内全部撤离。从即时开始,我市将进入紧急状态。市民请不要单独出门,车辆也请尽量减少在街面上行驶。二百辆警车和消防救护车随时待命……”
屏幕荧白的光闪烁在屋里的六张脸上。
迹部的手机一向是桦地拿着的。幸村有手塚的号码,但是他不想把手塚这个外人扯进来,再说他并不能确定手塚一定知道迹部的去向。
幸村紧握着手机。看来只能希望迹部会主动联系他了。
空无一人的蓝山路,风骤然狂躁起来,横扫一切。路边一些年幼的树木已经被大风拦腰折断了几根,粗壮一些的也在狂风中猛烈地摇摆。
凌晨六点多,豆大的雨点又开始砸着窗台。几分钟的时间,地面已经铺满了雨水。乌云更加厚重了,翻腾间,赤色的边界偶尔染红天际。
“……再重复一遍,请市民配合政府的撤离行动。不要单独外出,尽量待在室内等候政府人员组织撤离……”迹部轻咬嘴唇,听着电视里的通告。
“天气竟然一下子这么坏了。”手塚望着黑云翻滚的天色,又转头看迹部,“看来没有机会出去购物了。今天超市能不能开门还是问题。而且……蓝山路距离海堤只有两公里,恐怕我们得原地等待撤离了。”
迹部听出手塚语气里的淡然。他抬头看了一眼手塚,和他的眼睛对上。象是看透了什么一般,手塚浅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异常神色。然而迹部自己,却对这场风暴充满了不安。
的确如电视里所说,这座城市唯一的防海堤坝,半年前才开始动工加固,至今仍未完工。至于原因官方一直称是资金问题。但是迹部明明记得,单迹部集团捐助的资金都足够修筑一半海堤了。钱都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忽然发觉手塚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旁边,注视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都不说话。”手塚递一罐啤酒给迹部,“莫非又在忧国忧民?”
“我在想为什么防海堤会迟迟修不好?迹部集团也投了钱在里面的,难道都扔进大海了?现在要我们紧急撤离?政府到底在干什么?”迹部把易拉罐捏得嘎嘎作响。
“哈哈……”手塚忍不住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少爷,也会去想这种事。哦,我到忘了,你从昨晚就不正常,一直想莫名其妙的事情。”
手塚停顿了几秒,喝口酒,继续悠悠地说,“政府在做什么,这个你还不知道?在买航母和导弹啊!你不知道我们的军队是可以称霸半个世界的吗?因为有这些军队,这些武器,才能保护我们国家的全球利益。不是吗?战争是要花很多钱的。”手塚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冷笑的尾音。
迹部景吾的表情显示着自嘲。“哼。我到忘了。战争。正义的战争。报纸,电视,天天都是这些词汇。战争还有正义的?不过是杀人,互相报复,以血还血。”
“那还能怎样。”手塚侧头看迹部的轮廓。优美的曲线,希腊雕塑一般的立体,雪白大理石似的质感。“我们只是平民百姓,什么也做不了。就象现在,只能等待政府的救援,只能依赖这个喜欢豢养军队的政府。也许,你可以叫你家的私人飞机先接你回去。圣彼得大街那边,离海比较远……果然是有钱人会选地方,能预料到今天似的呢。”
迹部一愣。忽然他放下手里的酒。“手塚,你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手塚怔了一下。他拿出手机递给迹部,一边想,这家伙真的要叫私人飞机来啊?
迹部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踱进卫生间。
“是我。”
“等你电话好久了。你在哪?”对面是幸村松口气的声音。
“你们已经在钟楼了?果然……我猜到我们会有事做。但是我恐怕白天过不去了。只能等晚上。我在海堤撤离区。”
“和什么人在一起吗?”
“……是的。手塚国光。具体的以后再和你解释。我会再联络你。”
“……好吧。晚上再联系。”
挂了电话,迹部回身看仍然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啤酒的手塚。手塚此时的神态竟而是漠然的,的确一副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的样子。
转回客厅前,迹部突然发现下门缝塞了一张纸条。他抽出来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这些食物给你们的。”
迹部打开房门。果然门口放了一个篮子,里面全是泡面、香肠、面包、罐头、水果,一应俱全。
吹了声口哨,迹部探头望望死般寂静的楼道。手塚听见动静走出来,看到这一篮子食物,和迹部大眼瞪小眼。
忽然两人同时冲到502号门口,轻敲门。没有回应。重重地拍,仍旧没有声音。迹部推了推502的门,竟然一下子开了。
两人都愣住了。客厅空荡荡的,连昨夜那几样简单家具也不见了。走进去各房间转,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一间储藏室,同样空无一物。
手塚记得,几天前有人来看房子时自己也跟着进来看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从来没人住过一般。
两人在空空地客厅里再次对视,同时皱紧眉头,又同时冲回手塚房门外。那篮子食物还在那里,证明这个邻居的确存在过。
雨水越来越密集地落在红灯区的“爱的诱惑”门外。切原赤也因为天气原因一夜揽不到一单生意,正在闷闷不乐。他从吧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望了一圈同样滞留的一干红男绿女,找个角落的位子缩在那独自饮起来。
从昨晚的大雨起,整条大街一片萧索。霓虹灯依旧无力地闪烁着,大雨似乎打散了人们寻求刺激的欲望。不太吉利的天象,让过往的人流匆忙而惶恐,没有人愿意多驻留。切原摇晃杯里的红色液体,猛灌了一口,心情晦暗。
包房的方向走出一个矮个男人,正在粗鲁地咒骂这场风暴。那是统辖“爱的诱惑”的□□成员大岛。切原跟大岛不算特别熟识。他只知道大岛常常雇佣一帮人专门逼良为娼。所以每次看到大岛,切原都回转头当做没看见。他惹不起大岛和大岛身后的□□组织,他只能躲。佐藤由纪已经顺利脱离了这间Night Club,离开了这座城市,大岛根本不可能找到她了,想到这切原总能松口气。
没想到大岛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坐在自己斜对面。切原小心地看大岛的表情。
“奶奶的!这破台风!真他妈的添乱!这下不知道要关门几个月!XX的!”大岛的脸上全是扭曲的横肉,显示他的强烈怒气。他并没有注意躲在角落的切原。
切原也不敢多动声色。
大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到号码,马上变了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地对着听筒答应着。一会,大岛的脸色就完全阴转晴了。
“老大就是他妈的不简单……”大岛叨咕着,目光扫到了切原身上,带着针扎一样的审视。
切原不得不回应地点个头。大岛却凑了过来。
“切原君,是吧?我记得你。你是做这个的。”大岛食指弯曲打一个手势,切原知道那是代表他们这种皮条生意的。切原点点头。
“我还记得,你很缺钱。”大岛脸上浮现得意的笑。
的确,切原很缺钱。他甚至从当年由纪的生意里暗地抽钱。现在由纪走了,切原更渴望多弄钱。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离开这家店,离开这条街,离开这座城市。但是除了做皮肉生意的牵线人,他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除了还算广泛的客源,在这条街多年的人际网,以及和这里□□的共同利益,他没有其他生存资本。
就象他和大岛的关系,既互相利用,又互相戒备,同时又利益共享。
大岛敲敲桌面。微醉的切原抬头看到大岛的嘴唇在动。
“这场风暴来的好啊。”他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骂,“老大说要好好利用这次的台风。我们的人手不够,切原君想发财吗?替我们老大做事,老大不会亏待你的。反正这风暴一登陆,你不会再有生意做了。”
“啪咔”一声,门外一株细柳被骤起大风连根刮断,狠狠拍在玻璃大门上,吓得男男女女一片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