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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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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和过去的距离有多长？迹部景吾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衡量。
因为逝去的东西，就永远逝去了。时间，变成往事，总是折折叠叠的堆积在心里。无论如何怀念与感叹，也不会再展开。
迹部景吾站在忍足侑士的墓碑前，默默的望着手塚临走前献上的白色郁金香。
和风吹着花瓣，飘来若有若无的淡香。
十分钟前，手塚还站在这里，拿着这束花说：“白色郁金香代表‘纯洁的友谊’，或者‘失去的恋情’。”
“纯洁的友谊”，是手塚国光和忍足侑士之间。
那么“失去的恋情”呢？
迹部景吾仰头看天。白云还是那么悠闲的飘着，阳光有点刺眼。
自己和忍足之间，曾经有过恋情吗？
答案就在迹部心里，他却无法回答手塚的问题。爱过忍足吗？曾经，还是从未？
迹部景吾闭上眼睛，突然而来的伤感占有了他。他似乎又看见了忍足手捧大把红色郁金香站在公寓门口的样子。
忍足笑着说，“迹部，知道吗？郁金香有‘花之女王’的美称，代表着性感、美丽和狂野，令男人趋之若鹜。而红色郁金香－－”，忍足的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专注，“代表‘向最爱的人表白爱情’。”
那个时候，迹部景吾很清楚，自己不爱忍足。因为有另一个人存在，自己不可能真的接受忍足的感情。
虽然那个人，手塚国光，正在疏远着自己。
因为忍足是他的朋友吗？
手塚不会给他解释，甚至连一个暗示也不给他。
旅行回来两个礼拜后，当忍足的红色郁金香终于插进了花瓶，手塚国光几乎消失在这间公寓里。
手塚的理由是，导师的实验时间很紧，需要他夜以继日。
“夜以继日”吗？迹部景吾恨恨的想。他无聊地仰面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这间公寓，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即便是北欧，也已经进入夏季了。可是这间公寓的温度，却似乎比冬天还要低。
迹部景吾陷入了困境。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一个人的时光。电视看过了，游戏打累了，偌大的学校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手塚。剩下能做的，就只有睡觉。迹部从住进这间公寓，就特别喜欢客厅这张沙发。无数次在沙发上睡的天昏地暗，不知日月。每一次都是手塚抱他回卧室，或者替他盖上光着的脚。也不知道为什么，迹部在沙发上，总能很安心的放任自己响应睡神召唤。
这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沙发的另一头坐着一个人。他猛的坐起来，一阵两眼昏黑之后，看清楚那是忍足侑士微笑的眼睛。
忍足似乎总是在笑。即使迹部从不掩饰看到忍足时的失望表情，忍足也总是微笑。那种笑容并不虚假做作。这正是迹部景吾不明白忍足的地方。
也许迹部景吾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活着的忍足侑士。
活着的忍足，让迹部景吾迷惑。他坐在沙发的一头，迹部脚位置的旁边。准确的说，是盖住迹部光着的脚的毛毯旁边。
“你给我盖的？”迹部有点惊讶和恍惚。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平常做这件事的应该是手塚国光，而坐在这里的，的的确确是忍足。
“不盖会着凉的。”忍足仍旧微笑着。这笑容几乎温暖了整个房间。
迹部象被陌生大人发现坏毛病的小孩，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想问忍足，手塚去哪里了，但是未张口却又咽了回去。现在手塚的名字，让他想到就憋闷，闷到他喘不过气。
“你还没准备饭吧。干脆跟我出去吃吧，我请。”
迹部已经不记得这是忍足第几十次提出请他吃饭了。以前自己从没答应过。但是这一次，迹部沉默了。他抬头看忍足的眼睛。
真诚。没有丝毫虚伪。迹部从忍足的双眸中，清晰的看到自己已经动摇的神情。
手塚回到公寓时，房间内外空无一人。
手塚有点无力的靠在客厅的大窗旁。外面已经入夜，繁星清晰明亮，钻石一般坠在深蓝天幕上。
不知怎么的，疲惫和寒意同时从全身每个毛孔渗进来。
几天没回来，这间公寓怎么突然冷起来了。手塚瑟缩了一下，起身到厨房准备找点酒暖身。
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手塚抄过来看，原来是迹部的结业成绩单。
都是A。手塚笑了，这小子，就知道他行。
想到迹部的时候，手塚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酒。他开始明白这寒冷的感觉，并不是外界的温度造成的。抚着眼前这张纸，和上面迹部手写自己名字的有点稚嫩的笔迹，他想找回一点温暖的气息。但是，手塚的内心无法确定，这温暖是否还能真的有一天回到自己身边？
手塚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听到迹部开门，迈着急急忙忙的脚步冲进厨房。
手塚抬起目光，落到迹部泛着惊喜和埋怨交织的神情的脸上。
迹部微微喘气出汗。手塚皱了下眉头。
“擦擦汗吧，会感冒的。我在看你的成绩单。考的真不错。”
迹部没有答话。他想起忍足为他盖的毛毯，忽然难受起来。
“你还记得我么？真不容易。”
“迹部……抱歉，这阵子太忙了。你这几天没着凉吧？”
“你盼我生病么？”迹部的怨气一下子冲出来，“本少爷每天都着凉，每天都光脚睡沙发！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不‘夜以继日’的藏在你的实验室了？到底回来干什么！……”
“迹部……”
迹部景吾已经不再听手塚说话。他实在害怕，怕在手塚面前崩溃。他一下子冲出屋门，差点撞上在门外的忍足。
忍足一把抓住迹部的两臂，“迹部！……你怎么了？怎么一到楼下就发疯一样跑上来？我都追不上你……”
迹部用力甩开他，冲下了楼梯。
原地只剩下手塚国光和忍足侑士从房门内外对视对方。
“忍足……”
“嗯。”
“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是的。我请他吃饭。”
手塚低下头转过身，背对着忍足，“你……不去追他吗？”
忍足顿了顿，“不了。也许……他想一个人待会。我……告辞了。”
手塚不再说话。忍足关上房门，转身下楼。走出楼门几步，忍足停下来，回头向上望。
原来从这里，正好看的见厨房发出的灯光。
楼后的花园的大雪松下，迹部景吾蜷在那，靠着树干，整整坐了一夜。
迹部弄不明白，明明那么盼望手塚出现，却在他终于回来的时候跟他吵架，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清晨回到公寓，手塚已经离开了，依旧没有留下任何人在何处的线索。
电话响了，迹部马上冲过去。“喂，手……”
“迹部，我是忍足。有点担心你昨天晚上的情绪。你还好吧？”
迹部景吾拿着电话，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他明白了，什么都没改变，但也什么都已经改变。他所钟爱的过去一年的生活，再也不可能重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就挂上了电话，扶着电话不可抑制的抽泣起来。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迹部干脆拔了电话线，把自己抛进沙发放声痛哭。
临放暑假前，迹部接到通知，他在日本的高中学分不够，需要在斯德哥尔摩再修一年高中才能上大学。语言学校已经帮他注册了一所市区的学校。
当手塚告诉迹部，自己已经接到学校通知，并且托忍足给他在市区找了一间学生公寓时，迹部近乎麻木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他沉默着，顺从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出了手塚的公寓。坐上忍足开来的车，迹部回头看立在楼下，越来越远的手塚国光。无论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楚手塚的脸。
斯德哥尔摩正式进入它最美丽迷人的夏季。迹部景吾却觉得，自己的生活堕入了如同冬夜一般的寒冷漫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