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TA/OA] 长夜》秋天的树

2、第 2 章

　　在荷兰生活了四年以后，迹部景吾对斯德哥尔摩的冬天的记忆逐渐模糊。但他清晰的记得，初到那里的第一个冬天特别的寒冷。

　　那一年的新年，就是从一场漫天大雪开始的。

　　迹部早晨醒来，神志还未清醒，就感觉到了丝丝寒意。拉开窗帘，一个完全雪白的世界占据了眼球。

　　“哇………………………………”迹部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兴奋的开始翻箱倒柜。

　　迹部屋里“咚咚咣咣”声音，引起了在厨房的手塚的注意。

　　“你在干嘛？”手塚把迹部的房门推开一道缝。

　　“我找我的羽绒服。还有相机。”迹部头也不抬，“你吃过了早饭了？”

　　“要出去？”手塚看着他从箱子最底下翻出一件红白两色的羽绒服，“你看看表吧，还早饭呢。”

　　迹部从枕头下捞出手表一看，已经十一点了。难怪，天都大亮了。

　　他回头冲手塚嘻嘻笑了一下，套上羽绒服，抄过梳子，从手塚身边冲出卧室，直奔浴室。不一会又从浴室探出脑袋。

　　“忘了告诉你。我们语言班的同学约好了一下雪就在校园里碰头，打雪仗。你来吗？”

　　“不了。”手塚掩饰了轻微的失落，“我有报告要写。你们玩吧。”

　　迹部梳洗完毕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你中午自己吃点。昨天不是有剩下的炸鱼和寿司么？热一热。我晚饭前一定按时回来。”说罢丢下一个笑容就走了。

　　真是的，跟保姆似的。自己才是迹部景吾的监护人，但是每次看着迹部在厨房忙活，为菜色绞尽脑汁，都有一种反被他照顾的感觉。手塚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一个十七岁男孩的“照顾”。他手塚国光过去可不是这么厚脸皮的男人。手塚这么想着有点郁闷了。

　　十七岁，手塚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忘记迹部景吾的年龄。现在的他，经常陪迹部一起看动画片，偶尔抢迹部的游戏机玩，看电视的时候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跟迹部抬杠，多数情况下能轻而易举的把伶牙俐齿的迹部景吾噎个半死。

　　也许，自己只是忽略了自己的年龄罢了。

　　手塚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炸鱼正嗡嗡地在微波炉里转着圈。看样子中午只有自己了。

　　晚饭时间过去很久，迹部景吾才“按时”回来。

　　手塚开门的手和刻意摆好的微愠表情在看见迹部身后的女孩时停顿了。

　　“这是芬妮，我的新加坡同学。”迹部的脸冻的通红，边说边弹落一身一头的碎雪，“芬妮，这是……”

　　他从没想过怎么向别人介绍手塚国光。

　　“我是他表哥。手塚国光。”手塚礼貌的伸出手。

　　女孩灿烂的笑，伸手和手塚握一握，又时不时偷看迹部。

　　芬妮就是那个老粘着迹部的女孩。迹部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名字。

　　整个晚上迹部景吾和芬妮关在迹部屋里。手塚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前敲着键盘，心思却有一半不在屏幕上。

　　空气有点闷。手塚起身，给自己沏杯茶，踱到客厅，在迹部门前晃了一圈，还是回到自己房间。

　　他没目标地从窗户往下望。公寓前的空场上空无一人，一盏路灯孤零零的站着，任凭翻飞的雪点敲打身躯。灯光的黄晕好像正慢慢阴开来，把地面厚厚的积雪和景物染得象泛了黄的老旧黑白照片。

　　屋里的迹部此时一定不觉得寂寞吧。手塚想。

　　但是自己呢？自己还能在这片桃源乡躲多久？早晚要回去吗……手塚不敢想下去。对于已知的未来，他不愿意去想。忍足说，自己至少有了一个家，一个孩子。是啊，也许两年后，自己还会拥有一个名校博士学位。手塚国光已经是一个拥有太多的人。还能要求什么呢？

　　手塚呆呆的看着楼下的雪地。他忽然有一种在空旷的空场上大声叫喊的欲望。或者，在灌木林子里奔跑。或者，在远处一望无际的皑皑原野上打上一阵滚也成。

　　他独自笑了，因为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许自己只是寂寞了，他想。

　　寂寞吗？手塚想到这个词汇不免慌张。他在这个城市独自住了两年半了，怎么到现在才开始寂寞？以前这间公寓只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自己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校的办公室打发的。研究、论文、导师、学生，占满了自己的空间时间和大脑，怎么会有寂寞的闲情逸致？

　　可如今又是怎么了？

　　“咚”的一声，迹部景吾的门忽然开了。手塚躲在自己房间的黑暗中，仔细倾听外面的声响。

　　“你回去吧。不送。”这是迹部的声音，有点冷。

　　“迹部……”是芬妮。

　　迹部没有说话。芬妮似乎是在哽咽。

　　好一会，才有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传来。又等了一会，传来依依呀呀的音乐声音。手塚走出房间，发现芬妮不见了，只有迹部在客厅半躺着看电视，表情不怎么愉快。

　　“吵架了吗？”手塚在他身边坐下来。

　　“没什么。我只是……对她没兴趣。”迹部景吾眼睛垂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和发丝混合在一起。

　　抬头看了手塚一眼，又闪躲着手塚的视线，迹部忽然起身，“我去睡觉了。”说完闪进自己卧室。

　　手塚望着迹部的屋门发了一阵呆。

　　自己有没有吃过晚饭，他连问都不问呢。手塚想。但是，自己却一点也不生气了。

　　那个冬季，真的是意外的长。迹部景吾至今还记得，那年初春的三月，在日本已经是樱花开放的季节，斯德哥尔摩却又下了一场大雪。

　　新年的这开头三个月，因为要准备复活节之后的结业考试，学习量意外的加大了。迹部景吾每天往返于公寓和教室，过着重复却平静的生活。

　　平静，真的很平静，从身到心。对迹部景吾来说，白天投入紧张的学习，晚上和手塚一起吃一顿饭，看一会电视，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几句闲话，然后洗澡睡觉，这是他以前从未拥有过的生活。虽然看起来日子象复印出来的一样，但是，这正是他想要的。

　　迹部景吾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能满足于如此简单快乐的日子。

　　拒绝了芬妮以后，班上其他对他蠢蠢欲动的女孩都知难而退了。迹部景吾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他的心思全在准备考试和晚餐的食谱这两件事情上。

　　对了，还有好不容易让手塚答应的，复活节假期的二人旅行计划，也要好好制定一下了。迹部想到即将到来的旅行，经常高兴的睡不着。晚上看电视，无论出现伦敦大本钟，还是艾菲尔铁塔，或者荷兰成片的花海，迹部都会大叫着呼唤手塚过来看，然后指着电视对手塚做哀求兼撒娇状“你可一定一定要陪本少去那里啊啊啊”。手塚每次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连连点头如捣蒜，然后看着他心满意足的表情无可奈何的笑。

　　迹部是真的希望能有一天和手塚两人一起去那些美丽的地方，甚至把这种希望做到了梦里。手塚告诉他有好几次他梦话说的都是“手塚快看……凯旋门……”，声音还挺大，从客厅就听到了。

　　三月的这最后一场雪持续下了好几天才停下来。晚饭后，迹部望着窗外月色下的雪景发呆。

　　“在看什么？”手塚刷完碗筷收拾完厨房，倒了杯餐后酒，走过来立在迹部景吾身后。

　　那个时候，迹部的身高只到手塚的鼻子。

　　迹部从玻璃的反射中看手塚。从在飞机上遇到他，迹部就一直觉得，手塚真的算的上出色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要不是躲在这个人口密度超稀疏的国家，周围一定会围绕众多追求者吧。迹部想着，手塚那么挺拔洒脱，那么温柔体贴，那么稳重成熟，哪个女人能嫁他，一定是最幸运的。

　　想到这，迹部的胸口不知怎么就憋闷起来。

　　“手塚。”迹部忽然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这场雪真的好大。迹部和手塚一踩进雪地，就一下子被埋到了脚踝以上。迹部欣喜的叫了一声，蹲下来，用手指张开丈量积雪的厚度，足足有大约三十多公分。他夸张的比划着，冲手塚睁大眼睛张开双臂。手塚挥挥手示意他前面走。

　　迹部在雪地上一边跑一边吹口哨，看到手塚在后面慢慢溜跶的样子，就干脆跑到手塚身后用两手撑着他的背，推着手塚往前走。手塚被他这么推着，半迁就着他，在雪地里小跑起来。

　　忽然脖子猛的一凉，手塚一摸，好嘛，一团雪带着嗖嗖的冷气钻进领口。

　　迹部正捧着一个雪球在不远处弯着腰笑个不停。手塚一咬牙，伏下身挖了一大块雪，一边攒成球，一边迈开腿狂追大笑着跑开的迹部。

　　空旷寂静的雪地，只有两人欢笑追逐的声音不停回荡。

　　上空一轮明月，正无声的向铺满白雪的原野洒下它的清辉。

　　那天晚上迹部景吾睡的特别香甜。

　　事情是什么时候起变化的，迹部景吾也弄不清楚。反正那场雪融化干净以后，好久不见的忍足侑士忽然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他和手塚的公寓里。开始是三四天一次，后来是两天一次。

　　每次，他都主动和迹部打招呼，对着他微笑。迹部只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

　　慢慢忍足光临的频繁程度上升到每天必然出现，而且是晚饭前就来，临睡前才走。偶尔，他会和手塚关在房间里说话。多数时候则坐在客厅“陪”迹部聊天看电视。

　　迹部景吾的忍耐力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光。眼看复活节旅行快要到了，他却无法好好的跟手塚商量行程，因为忍足侑士总是借口自己家人多不方便而在他们客厅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上网，手塚的房间又从不让迹部随便进入。迹部景吾的心情一时烦躁不已。

　　这种情形发展到手塚宣布忍足侑士将和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迹部再也无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