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妖日常》小蛮无细腰

8、第八章

　　胖子买了三斤半的卤五花肉，顾舟帮他细细的切好。这胖子平常就是一个非常爱出风头的人，他拿到卤肉之后，就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当场吃了起来。

　　被卤味的香气吸引过来的人们，看到胖子吃下了卤肉，就赶紧问他，“味道怎么样。”可是这个胖子对周围人的询问充耳不闻，他咽下嘴里的卤肉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拿了一片肉塞进了嘴里，有种在饥荒年月里怕别人抢了他的食物，所以一定要当场吃完的感觉。

　　胖子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香，卤肉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闻起来也太香，卤肉摆在桌子上的样子也实在太诱人。就算人们并没有听到胖子的准确回答，还是有人忍不住走出来，站到了顾舟的面前，指着那一扇排骨说，“给我切两根排骨。”

　　第二个上来买东西的人，是个酒糟鼻子的小老头。顾舟切下排骨来问他，“要不要剁成小段儿。”

　　老头子点头道，“看起来就是很好的下酒菜。”顾舟一边剁着排骨一边说，“我们店里也有好酒，你要不要直接在店里吃。”

　　老头子急急摇头，口不择言道，“我可不想被拉肚子，也不想给人找麻烦。”

　　说完这些，老头子又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附近的几个街坊全都表情沉重了起来。其实这么快就聚集到福泉酒家门口来的人，就算彼此叫不出名字来，也都眼熟。

　　从前不谙世事的杨继明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这些常年混迹在街头的小生意人和手艺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家是被人惦记上了。

　　现在这些人看到顾舟好像是振作起来了的样子，昨天下午好些人看到他游刃有余的打发走了找麻烦的衙役。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有一手厉害的家传刀法，把赌房里的打手头子严老大的指甲盖都翘了。

　　无论外边的传言是否为真，现在他们这群人只是被卤味的香气吸引过来，他们人多势众，所以法不责众。所以他们可以买福泉酒家的卤味，所以酒糟鼻老头子说，“只要我买回去吃，就没人知道我买过你家的东西。”

　　顾舟一直摆出一副我只管卖东西，不管你们说什么的表情，把酒糟鼻老头子要的排骨剁好，装在福泉酒家从前留下来的油纸里包好，又绑上了麻绳，才把排骨交给酒糟鼻老头子说，“承惠五十文钱。”

　　这时候的人普遍都缺油水，带骨头的肉都卖不上价钱，虽然排骨的味道好吃，但它的价格其实跟心肝之类的内脏差不多，要比普通的半肥瘦和五花肉便宜上三分之一左右。再刨除香料和柴火之类的成本，顾舟卖卤肉能够赚到超过一半的利润。

　　等到用草木灰洗好了碗的无名从后院出来的时候。顾舟面前的卤味已经卖掉了小半，而他面前那个装钱的小木盒都快要装满了，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铜钱，所以才会这么多。

　　顾舟看到无名的身影，连忙对他招手道，“你过来给我切肉。”

　　无名过来了，顾舟就退到旁边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儿，抱起装钱的匣子跑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他把钱倒进床头柜里，这才重新回到店铺门前。这一次他就只负责收钱了，称肉盒切肉的工作全都由无名来负责，瞬间就感觉轻松了很多。

　　有修为的人果然不一样，虽然顾舟变成人类的时候，已经对这具身体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改造，可是他的耐力和体力，还是没办法跟无名这种真正的修行者相提并论。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无名几乎是片刻不停的切着卤味，那刀锋挥舞的仿佛一片残影。可是急着买卤味的客人，似乎还嫌他切的太慢，付了钱之后站在他旁边，总是用焦急的目光看着他。这让无名的压力很大，有一种小时候被师父盯着挥剑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其实客人们也不仅仅只是盯着他，比如现在这位老太太，已经连续两次发声催促了，“小伙子给我切快点，我孙儿等着要吃呢。”

　　着急买卤味的食客不会觉得无名的刀法很快，切出来的肉大小很均匀，反而还会觉得自己等的太久太着急。只有躲在旁边看热闹的马掌柜心里有些吃惊，小杨说他请的这个伙计以前是个江湖游侠，马掌柜还以为是那种打着游侠名号的浪荡子，或许出生还不错，但是一辈子没干过正经事儿的那种。现在看来这伙计还真有两下子，人也很老实，小杨或许还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另外还有一个发觉无名刀法不凡的人，就是刘川派出来打算干坏事的小三子。他现在正躲在小巷拐角的地方，偷偷观察着福泉酒家外面发生的一切，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舟搬出来的砧板。从顾舟切肉开始，再换到无名，小三子感觉这两人身上的功夫都很厉害，自己如果撞到他们手里，恐怕很难脱身，这让小三子感到有些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的往后退，直退到再也看不见福泉酒家的地方，他才撒开腿逃走了。

　　小三子跑到如意楼的后门找到刘川，把他在福泉酒家外面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小三子的目的是想让刘川再多给他一些钱，然后再给他多找一点做烟子的药粉，

　　可是刘川的关注重点却是，“你是说福泉酒家新招的伙计，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说到最后，刘川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怒吼出来。

　　从十岁到二十八岁，他整整在福泉酒家干了十八年，他以为自己对福泉酒家上下所有的秘密都了如指掌，却没想到杨家人竟然还给他留了一手，竟然没有把祖传的刀法交给他。

　　虽然刘川是一个畜生不如的混蛋，但他这一刻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的眼眶发红，如同恶鬼一般盯着小三子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本事不在打斗在用毒。事成之后再给你一百两，你把他的双手双脚都给我砍了，再把人给我带回来，这次我要活的不要死的。”

　　听到还能再加一百两银子，原本看到顾舟和无名的刀法，已经心生畏惧的小三子，又变得双眼发亮。所谓人为财死，即便杀掉这两人会有很大的危险，但是看在钱的面上，冒一点小小的风险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在金钱的激励下，小三子已经重新恢复了信心。而马掌柜却越来越焦躁起来，他看到顾舟他们面前的卤味越来越少，空气中弥散的香味却越来越浓郁，早就已经意识到他想要买下打折的卤味是不可能了。

　　他揣着手在福泉酒家的门口逛了十几圈，终于还是跑回自家的后院，对自己家的老太婆说，“今天晚上少做一个菜，我要去小杨家买卤味吃。”

　　坐在院子里折豇豆的老太太，其实也被隔壁传来的香味诱惑得不行，所以听到马掌柜这样的说法之后，连忙点头说，“你快去吧，多买一点。”

　　马掌柜原本还想跟老太太说，买那么多吃不完的，但想到顾舟那边的卤味可能没剩多少，如果不跑快一点，或许什么都买不到了。他就没有再跟自己家的老太太闲唠嗑，跑到家里翻出了上锁的箱子，从里面找出了一吊钱，就匆匆跑出了家门。

　　马掌柜终于还是赶在顾舟他们卖完之前跑到了摊子上，最后就只剩下一些猪肝和四根排骨了。

　　顾舟自己闻味道，其实就觉得排骨很好吃，没想到排骨却并不好卖，他都想着如果再卖不掉，就直接拿回去当晚饭了。

　　然而他刚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看到隔壁马掌柜抓了一吊要钱，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一百文钱，把这剩下全卖给我怎么样。”

　　顾舟笑着说，“不怎么样，我家的东西概不打折。”

　　马掌柜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可他却没有转头离开的魄力，反而指着剩下的猪肝说，“那你先给我称这些，剩下的钱再称排骨吧。”说完他又嘟嘟囔囔的补充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小气鬼。”

　　顾舟听人骂他小气鬼，他也不生气。足斤足两的称了剩下的猪肝，和两根排骨给马掌柜。把卤味交给无名去切，就对剩下还在旁边围观的人说，“今天的卤味已经卖完了，各位客官，明日请早。”

　　围观的人也不都是没钱买，他们有些人只是生性谨慎而已，现在看到顾舟彻底收摊了，又开始后悔，发出叹息的声音，竟然连成一片。

　　顾舟也不管他们如何叹息，端起放排骨的盘子和装钱的匣子，就转身回店里去了。等他放好了钱重新回到楼下，就看到无名已经把外面的桌子和砧板收了回来，便对他点头以示夸奖。

　　可即便他觉得无名非常懂事，也不会好心让无名休息下来。他抬手给了无名一百文钱说，“煮卤味已经把柴用完了，你去买十担和一百斤炭回来，这些钱应该还剩下一些，你就去买一条裤子晚上洗澡的时候好替换。”

　　没错，顾舟就是这么黑心又抠门儿，连一整套的衣服都不愿意给无名买，只给他买一条裤子，让他晚上能换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