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榆生》》三青舌辛

9、一起住？

　　舒榆嘴上说得急，行动上却践行了他一贯的骚气风。
　　方别等了他整整二十分钟，他才从房间里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整得毫无瑕疵，上半身花团锦簇，下半身皮鞋西裤。行动间还散发着淡淡香气。
　　这香气方别很熟悉，正是昨晚一直萦绕在鼻尖的玫瑰花香。
　　方别再一次迷惑了，真假舒榆大赛，现在开始……

　　两人一同乘电梯下楼。一路上，无论是电梯设置，还是小区布置，都让方别惊诧。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小区了，和他想象里的五星级酒店一个样。
　　出小区时，衣着整洁的保安还向他们鞠躬行礼。
　　“舒总，”走出小区，方别发觉不太对劲，“那边是公司大楼？”
　　不远处，就是金光闪闪的睿行写字楼，距离舒榆的小区不足五百米。
　　舒榆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我昨晚怎么把你弄回来啊？”
　　方别忍不住感叹：“真好，离公司这么近！”
　　舒榆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上班过来那么久，有没有想过搬到公司附近？”
　　方别苦笑：“怎么不想，但付不起租金啊！”
　　“那我租给你怎么样？”舒榆突然提议，“就你现在那间房，我租给你。”
　　方别笑得更假了：“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一间房，我也租不起。”
　　“租金就用你的加班费来抵，你愿意吗？”
　　舒榆的提议总是能精准触碰到方别的痛点，他怎么会不想。
　　每天早上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六点半出门，十点半回家。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却早有了人到中年的疲惫。
　　看出了方别的犹豫，舒榆又继续劝说：“你白天浪费两个小时，晚上浪费两个小时，而且睡眠不足也会影响工作效率。我这里多大你也看到了，客房空着也是浪费。你提高了工作效率，这个项目能尽早完成，对我也有利！”

　　这番话说得方别毫无反驳之力，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舒榆，这个外表骚包又肤浅的人，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东西？
　　方别搬家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订下了，头脑还没转过弯来的方别也被舒榆带到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方别望他：“就这？”
　　昨晚本来想想请舒榆吃饭的，结果居然喝醉让对方买单。今天说什么都该吃顿好的吧？
　　“是啊，昨天我也喝多了，想吃点清淡的。怎么？想反悔？”
　　方别赶快摇头，推开门和舒榆一同走了进去。

　　快餐店做的菜都非常家常，方别要了一份番茄炒蛋饭，舒榆把饭换成了面。两人面对面，一边是金属勺子碰撞白瓷盘的叮当声，一边是吸溜吸溜的吃面声。
　　看着吃着家常面的舒榆，方别忽然想到了对方的彩铃声，于是没话找话：“舒总喜欢凤凰传奇？”
　　舒榆一口面条差点噎在嗓子里：“凤凰传奇？谁说的？”这么没品的音乐怎么能与如此高雅的自己相提并论？
　　方别注意到舒榆的反应，疑惑道：“难道不是吗？你的彩铃就是《月亮之上》。”
　　怕舒榆不信，方别还拨通了对方电话，扬声器一开，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小饭馆。
　　正好是正中午食客最多的时候，“我在遥望，月亮之上……”的魔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俩人身上。
　　舒榆虽然十分享受万众瞩目的荣耀感，可万众瞩目的羞耻感却是一点都不想体验。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吸完面条后，果断起身：“走！”

　　周六已经过去半天，方别坚持去公司加班，舒榆没反对，和他一起上了九楼。
　　方别坐在工位上，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将已经分配好的技术方案进行更为细致的拆分，再进一步进行个案分工。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需要极强的专注力，等他关上电脑页面，扭了扭脖子站立起身，才注意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了。
　　城市喧闹，人影萧条。方别最喜欢在这个时候站到市中心高高的落地玻璃窗前，俯视窗外的人来车往。
　　这些人类为事业奋斗，为工作奔波，为看得到或看不到的明天穿着气，为一个空虚飘渺的承诺卖着命。
　　所以，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别想了十几年，只得出一个答案：虚无。
　　人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可他又不想死，明明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想轻生方法多的是。
　　但他不想死，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从北方跑到南方。

　　沉思许久，肚子的叫声将方别拉回现实。看看手机，已经七点半了。
　　“这个点了，他走了吗？”方别一边想着，一边关了办公室的灯，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舒榆办公室的灯大亮着，方别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就听到从门内传出来的似有若无的训斥声。他等了一会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被推开了，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得方别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这么大烟味？”方别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大力猛扇。
　　舒榆看到他也很惊讶：“你还没走？”
　　“嗯……准备走，想跟您打声招呼。”
　　“那行，你等我一下，一起走。”
　　说完，舒榆又回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批了一件西装外套，烟味已经淡去不少。
　　方别和他一起上了电梯，巨大的压抑让方别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舒总，您喜欢抽烟？”
　　说完，方别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喜欢抽烟？明明是心里有事忍不住抽烟！
　　舒榆摇摇头：“只是有点烦。”
　　“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方别声音很弱，他只是没话找话而已，也没想过舒榆能真给他一个答复，可对方真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一件商标侵权案。”
　　方别虽然主攻专利，但作为知识产权从业者，对商标也略知一二。在他的认知里，相比于专利，商标无论是申请还是诉讼都要简单的多。怎么会让舒榆如此苦恼呢？
　　似乎是看出了方别的疑惑，舒榆继续说：“如果是单纯的商标诉讼，当然无伤大雅。但商标往上走是什么？”
　　方别皱眉想了想，灵光一现：“品牌？”
　　“聪明！”舒榆露出了一口白牙，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就是品牌。你对智道应该不陌生，这也是睿行旗下一个最具竞争力的手机品牌。根据集团层面的推进计划，今年智道要在M国上市。”
　　方别点点头，他现在使用的手机就是智道，无论是外观还是性能都远超他的预计。据说智道市场规模持续扩大，上市不足为奇。
　　“问题就是，智道在欧美的商标被人抢注了。智道的英文名为ZIGDOO，自从去年秋季在欧美两地同时发型之后，反响非常好，并且开始赶超一些国际二线手机品牌。”
　　听到这里，方别有些疑惑。舒榆的话无疑证明了智道发展势头迅猛，而且他绝对不相信，这么大一家公司，不申请商标就敢在国外推广。
　　“不久前，我们收到了M国一家公司的律师函，对方指控智道涉嫌商标侵权。”
　　方别忍不住惊呼：“怎么会？”
　　“那家公司在差不多同时期申请了一个叫ZIGDOG的商标，字母和图形与ZIGDOO虽然略有不同，但色调和整体设计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对方申请马德里商标时行使了优先权，比睿行早两天拿到商标授权。”
　　“这……”也太无耻了，方别想。
　　“好了，不聊这个了。”舒榆止住了话头，“饿了吧？走，我带你吃饭。”
　　方别一直沉浸在商标侵权案里，看到舒榆的骚紫色库里南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和他同路了。
　　“不用了，舒总。”方别赶快拒绝，“我想回趟家，这身衣服还没换呢！”
　　昨晚醉酒后，方别还穿着没洗的衣服，专注工作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觉得全身黏糊糊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F市地处亚热带，当地人都要每天洗澡，方别也养成了习惯，一天不洗，就浑身不自在。
　　舒榆一听，又笑了：“上车，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