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榆生》》三青舌辛

8、要跳槽吗

　　门外是一位高挑干练的漂亮女人，手里拎着两只保温桶。
　　方别见过她，舒榆的助理，好像叫Elly。
　　Elly看见开门的不是舒榆，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素的干练，冲方别摆出一个明显不达心底的笑容，越过他对客厅里的舒榆说：“舒总，您让我带来的白粥和青菜。”
　　舒榆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示意方别把东西接过来，然后对在门口翘首以待的Elly下达了逐客令。
　　刚刚打开的房间门在一次被关上，舒榆冲他招了招手：“还不赶快过来。”
　　方别提着保温桶，单靠两只脚换上拖鞋，重新走回客厅。
　　舒榆已经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碗和一个盘子，一边分早餐，一边说：“昨晚你喝醉了，喝点粥清一下肠胃。”
　　方别的心又颤动了一下，接过舒榆递过来的碗，小声道：“谢谢。”
　　舒榆看到他反应，忍不住逗他：“你这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的，但是都是嘴上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方别一愣，正不知该如何答话，舒榆又说：“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方别刚张开嘴，准备把粥放进去，听到这话，保持着张嘴的动作呆立原地。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学生，在职场时间虽然不长，可社会上的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
　　舒榆这个人，让他看不透。

　　刚见一面就热情得过分，力排众议让他成为与睿行的对接人，在公司里大事小事处处关照，方别不傻，不是没有怀疑过舒榆的用意。
　　可是后来接触下来，他的言行举止虽然骚气，可每件事都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胁迫他一次。例如昨晚，明明是大好的机会，舒榆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
　　所以现在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榆看着方别阴晴不定的表情，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说你的全部身心都得放在NSTA项目上，好好干！”
　　方别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格外鲜艳。
　　偏偏舒榆又来补了一刀：“哎，你刚刚想到什么了？”
　　方别不理他，大口喝粥，大口吃菜，五分钟就把一碗粥干了干净，对还在对面欣赏的舒榆说：“我吃好了，去公司为您奉献全部身心了！”
　　“谁说奉献一定要在公司？”
　　方别回过头，看向舒榆，舒榆面前的粥还是一动未动。
　　“你昨晚不是说有计划和我谈吗？我人就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方别立刻反应过来，是啊，睿行的首席知识产权官都在这里，他去公司埋头故纸堆吗？于是不再坚持，重新坐了下来。
　　又皱眉看了舒榆一会儿，问：“粥都凉了，你不喝？”
　　舒榆低头瞥了一眼白粥，很嫌弃地推给方别：“我不吃早餐，你帮我喝了吧！”
　　方别心里的白眼快要瞟上天了，心想非洲难民还吃不饱饭呢，这位爷倒好，一句不吃早餐就要把这么好的白粥浪费了。
　　他也不推辞，把舒榆的白粥悉数吞咽下肚，看到桌子上的保温桶里还剩了一些，干脆把桶端起来咕噜咕噜几口喝了干净。
　　放下桶之后，他用手臂擦了擦嘴角，正好看到了正盯着他表情奇怪的舒榆。
　　“怎么了？”
　　“你胃口，一直这么好？”
　　方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狼吞虎咽可能把眼前这位爷吓到了，他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也不是，有的吃就别浪费呗！”
　　有的吃就别浪费，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没有吃的就饿肚子。舒榆没问，只是关心道：“那也别吃那么快，对肠胃不好。”
　　方别笑笑：“都习惯了。我家里住得远，坐车过来要一个半小时，我也不能每天买早餐，所以在家吃一般都很快。”
　　舒榆皱眉：“你家住哪儿？”
　　方别说了一个地址，舒榆压根儿没听说过。
　　方别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简单收拾了一下餐具，就开始谈论正事。

　　由于没有电脑，方别借用了舒榆的平板，将云端文件导入打开。
　　“舒总，”谈起正事，方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我检索出来的国内外所有与NSTA技术相关的专利，这些——”方别长按触控笔，将很大一部分文字都改为删除线，“都是与我们的技术毫无关系的专利，可以忽略不计。这些专利的保护范围比较小，没有覆盖AI交互原理，我们可以突破一下。”
　　这部分被删除之后，剩下的只剩寥寥十几个专利。
　　“这些专利有点棘手，尤其是这个——”方别将触控笔点到其中一个专利之上，“我们目前的技术几乎全部都落入这个专利的保护范围，目前我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舒榆静静地看着认真讲解的方别，他侧身轮廓格外清瘦，全然不像能将一整个保温壶的白粥全部吃完的样子。脸又小又白，眼尾微微上挑。
　　阳光透过书房的飘窗洒落进来，方别的脸上落下了一根根黑色的影子，舒榆这才意识到，方别的睫毛很长。
　　见舒榆半天没有反应，方别转头问：“舒总，您有什么高见？”
　　舒榆丝毫不慌，把问题又抛回给方别：“这个问题按下不谈，你先说说你目前的计划。”
　　听舒榆这样一说，方别暗暗吃惊，这么严重的问题他都丝毫不慌，是否已经胸有成竹？
　　方别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方案：“我和同事们沟通之后，将NSTA0005可以拆分出两千多个技术方案。其中最核心的是这二十个，大部分都可以直接申请专利，只要把保护范围写全一些应该可以做到本领域的全垄断。这是我计划的专利列表。”
　　舒榆看着方别打开的EXCEL表格，发明专利二十多项，实用新型专利五十多项，外观专利暂时留白。
　　“发明专利可以先申请这二十六个，走快速预审通道，一年以内应该就能拿到授权。实新和外观没有那么急，等待发明授权的时候做也来得及。”
　　舒榆点点头，发自肺腑赞许道：“不错啊！才一个星期就做出这样一个方案，陈总说你能力一般，看来真是太低估你了。”
　　说到这儿，他凑近方别：“小朋友，你有没有兴趣来睿行工作啊？”
　　方别愣住了，入职睿行几乎是所有理工科毕业生的梦想，他更是将睿行视为心中白月光。
　　说不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
　　看着舒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方别是在摸不准对方是真心还是试探，况且，他也有暂时不能离开星越的原因。
　　他咧嘴露出一个讪笑，言不由衷道：“舒总您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舒榆看着他，“你想不想跳槽？”
　　平板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方别的眼睛却还盯着没有内容的那面黑屏。过了许久，舒榆才听到方别闷闷的声音：“不了，谢谢舒总。”
　　舒榆有些惊讶，却没勉强。他伸手把平板摁亮，指着其中一行说：“你刚才说的这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方别终于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舒榆。
　　舒榆继续道：“你刚才只是说道了专利申请和授权，但专利还有其他用途。”
　　方别拧眉沉思了几秒，眼睛突然一亮：“专利许可？”
　　“对，”舒榆露出赞许的微笑，“如果紧紧是专利申请授权，那睿行知识产权部的存在就毫无意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别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
　　这本就在舒榆的意料之中，他开始向方别解释：“一个企业所有部门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事业服务。上层下达任务，所有部门不论理由也必须完成。”
　　方别点点头。
　　“而知识产权部并不仅仅是一个生产知识产权的部门，更重要的作用是让知识产权发挥其最大的价值，这就是之所以设置CIPO这个职位的原因。”
　　在星越工作的一年多来，方别对于知识产权的认识仅限于专利和商标的申请、版权登记、知识产权诉讼等这些常见的运作，更深层次的内容他从来没有想过，舒榆的这番话，的确是振聋发聩。
　　他竖着耳朵打算汲取更多信息时，舒榆向后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下书房里的挂钟，揉着肚子发牢骚：“都这个点了？饿死我了！先吃饭先吃饭！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