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榆生》》三青舌辛

5、开始共事

　　舒榆带着他来到IP部门办公室的时候，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方别没担心第一天就迟到，只是对于舒榆陪自己迟到暗暗吃惊。
　　他真的只是“陪”而已，自己一口早餐都没吃。
　　方别没忍住，问他是不是在家吃过了。舒榆说：“我不吃早餐，懒得做。”
　　“那不在这里一起吃点儿？”
　　舒榆回答他：“不用，习惯了。”
　　方别想起舒榆的国外私生子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但这是人家的私生活，自己不好过问。
　　只得匆匆吃完早餐，跟着舒榆上了九楼。

　　九楼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右边是上次他到过的会议室以及舒榆的办公室，左边是一个大办公室，或者说是工作区。
　　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一个近六百平的区域打通连在一起，所有人在一起办公。倒是和星越的生产部差不多，只是大了两三倍而已。
　　舒榆带着他来到工作区门口，拍了拍手掌，见大部分人都把视线投过来了，就开始介绍：“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一下。我旁边小帅哥呢，就是星越的专利工程师，方别。专门负责咱们的
　　NSTA0005号产品的专利挖掘、申请和布局工作，以后肯定会和你们有交接，大家要好好配合。”
　　安静片刻后，办公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间或夹杂着“好啊，”“欢迎”之类的话，舒榆让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给方别安排座位和工作，自己回了办公室。
　　小眼镜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点胖，是个典型的理工宅男形象，他用理工男特有的平淡语调对方别说：“跟我来吧。”
　　方别的座位就在小眼镜隔壁，小眼镜给他安装电脑程序的时候问：“你刚毕业？”
　　方别立刻就明白了小眼镜的意思，难怪这里的人对他的到来反应冷淡，睿行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大项目的知识产权，交给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来负责，任谁都会顾虑重重吧。
　　而那些对他表示了善意的员工，可能也是表面客气，内心一定是不屑的。
　　尤其是，他来睿行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居然是舒榆这位顶头上司亲自给他介绍。
　　可方别不信这个邪，别人越是质疑他，他就越要做好给他们看。

　　这一看，就从早上九点看到了下午六点多。方别在电脑前整理最后一点资料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这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还加班呢？”
　　方别被如来神掌拍了个哆嗦，看清楚来人以后，没能控制住翻白眼的表情：“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舒榆笑得和身上的粉色花朵一样灿烂：“呦，小炸毛回来了？”
　　“你才小炸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方别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手上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我工作还没完成，等下就走。”
　　舒榆看了看屏幕：“不错啊，上班第一天就整理了这么多资料，我没看错人。不过你这才第一天，以后加班的日子多着呢，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方别还想坚持，可舒榆已经伸出长手，拿着他的鼠标键盘摁了保存，然后关掉页面，轻松愉快地说：“好啦，走吧！”
　　方别无话可说，跟着他下了楼。
　　临出大门前，舒榆让方别等一下，自己走到前台，跟唯一一个还在值班的前台说了几句话。
　　方别在脑补舒大骚包撩骚清纯美女的狗血剧情时，舒榆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卡。
　　“喏，给你的饭卡，”舒榆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饭卡递到方别眼前，“以后中午记得去食堂吃饭！”

　　收到饭卡的那一刻，方别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大骚包的确骚得离谱，可细心起来也能心细如发。
　　这就更不能不让方别怀疑，他让自己来睿行是否别有目的。
　　路上舒榆没说话，只有车子里吉他音乐缓缓弹奏着，方别觉得旋律特别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
　　到了餐厅，方别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舒总，多谢您帮我办饭卡。”
　　舒榆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然后露出招牌笑容，三分真七分假地说：“小同学的事情肯定要记得呀，要不明天你就要饿着上班，影响身体。”
　　方别就知道，从他嘴里出来的，肯定没几句好话。
　　他尝试改变现状:“能不能不叫我小同学啊？”
　　“好啊，那就叫小朋友吧。你觉得好不好啊，小，朋，友？”
　　方别真的无话可说，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你我他来。
　　最后只说了四个字：“谢谢舒总。”
　　舒榆用筷子敲了一下方别的头：“舒总舒总，这么疏远。这又不是在公司，你在外面就叫我名字就行。”
　　“这……”
　　“叫一个听听。”
　　“舒，舒……”
　　“舒什么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我叔叔呢？”

　　方别卡在“舒舒”上无法继续进行的时候，餐厅服务生端着餐牌到了他们桌前。
　　服务生十分礼貌地将手里的餐牌递到舒榆手中，然后微笑着问：“这位先生，是带侄子出来吃饭吗？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家庭二人套餐，可以考虑一下哦。”
　　方别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舒榆本来想回怼服务员几句，但听到方别的笑声，自己也笑了：“行，家庭套餐就家庭套餐吧。”

　　服务员的一番话，让方别彻底破了防。
　　在服务员离开后，方别还在咯咯直笑：“叔叔，他说你是我叔叔，你看上去真有那么老吗？”
　　舒榆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非常严肃第说：“不是我老，是你看上去太小了。”
　　方别反驳：“我已经工作一年了。”
　　舒榆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指着窗外一个下了晚自习正在过人行横道的学生：“看到那个男生没？你们俩站一块，一定会被人认为是同学。我这样的社会精英被当成你叔叔，也不足为奇。”
　　方别也从上到下扫视了花团锦簇的舒榆：“呵呵，社会精英？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
　　方别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是仅有过三面之缘的甲方爸爸。

　　方别心里直打鼓，今天的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失了分寸。
　　但出口的话覆水难收，舒榆紧盯着他追问：“就觉得我像什么？”
　　方别心里想的是，森林王国的孔雀，还是开屏的雄孔雀。
　　但说的是：“我觉得你像个明星。”
　　舒榆好像信了，因为他又挑了挑眉，十分自恋地说：：“有眼光，这是变相说我长得帅吗？”
　　方别不想回答，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舒总，您怎么带我出来吃西餐啊，其实不用这么破费，吃普通的简餐就行了。”
　　舒榆皱眉：“小朋友，刚教你的又忘了，工作上这样可不行。”
　　方别：“啊？”
　　舒榆：“我刚才然你叫我什么？”
　　方别想起来了，但还是别扭：“舒……舒……”
　　舒榆叹气：“叫舒榆有那么难吗？算了，叫舒舒也行！”
　　方别对舒榆这样的“社会精英”所追求的恶趣味十分不能理解，还叔叔，为什么干脆让我叫你爷爷呢？这样就能和小何一个辈分了。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又进入了方别：“额，嗯，好”和舒榆“那叫一声听听”的无限死循环。

　　好在这个餐厅上菜速度给力，很快，前菜就被端了上来。
　　方别面前的是焗澳洲带子配香橙，舒榆面前的则是什锦鸡肉沙拉配西柚。
　　舒榆已经拿起了刀叉，方别却没有动静。
　　舒榆又把刀叉放在旁边：“怎么？不喜欢？”
　　方别摇头：“不是，我海鲜过敏，不敢吃。”
　　“那简单。”舒榆直接端起方别的盘子，把自己的和他的调换了过来。
　　方别阻止道：“舒，舒榆，其实不用这样的。”
　　舒榆：“不这样，你吃什么？以后有什么就说，你说如果不是我在你面前，谁还会这么好心给你换菜吃？”
　　听到这话的方别，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停了。

　　二十四年来，他的人生除了嗷嗷待哺的最初几年，几乎都靠他一个人撑着。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也没有真正给过他温暖。
　　但此刻，眼前这个只有过三面之缘的人，却细心地体察到他的异样，然后把自己的食物交换给他吃。
　　想到这里，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感觉交织着从他心底升腾上来。
　　方别强压下这股情感，提起刀叉准备化情绪为食欲。

　　“先别吃，再等等。”舒榆突然开口。
　　方别不明所以，却见舒榆叫来了刚刚的服务生问：“我刚刚点的家庭餐，有多少是有海鲜成分的？”
　　服务生看了看菜单：“先生，除了这个焗带子，还有一个清煮三文鱼柳配香草土豆球，另外还有一个三文鱼土豆浓汤里，也有海鲜成分。”
　　舒榆将焗带子的盘子推到桌子前面：“把那个换了，所有带海鲜的都不要。”
　　“但是先生，一些菜品我们已经在准备了。”
　　舒榆开始不耐烦：“我说换了，你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吗？已经准备的菜就停住，我照单全付。”
　　吃饭是小，顾客是大，既然这位已经说了会照单全付，餐厅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舒榆又指着方别面前的盘子：“还有一件事，这个鸡肉沙拉有海鲜成分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舒榆抬了抬下巴，对方别说：“好的，那你现在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