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榆生》》三青舌辛

4、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为被人从睿行“赶”了出来，方别直接回了星越。
　　星越和睿行就在一个园区内，直线距离不足300米，还没等他走到写字楼门口，就看见陈总风风火火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小方，你怎么回来了？”没等方别打招呼，陈总先大着嗓门嚷嚷起来，“吃饭没？”
　　方别摇摇头：“还没，我……”
　　“那就和我一起去吧，边吃边聊。”陈总不由分说，把方别的午餐包圆了。
　　方别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
　　好运一下子都降临在自己头上，总会让他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生怕自己位置越高，摔得越惨。
　　“你和舒总上午对接得怎么样啊？”车子刚发动，陈总就开始关心方别的情况。
　　方别规规矩矩地系上安全带：“舒总给了我一些睿行的资料，让我先了解一下公司，明天过去上班。”
　　“哦，”陈总把车开出了地面停车场，顺口抱怨了一句，“这里停车费就是贵，包月都要两千。”
　　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还是让方别心塞了一瞬，两千的停车费，都超过他三分之一的月薪了。
　　陈总继续问：“资料里都有什么啊？”
　　“就是睿行的公司简介，荣誉，业务领域这些基本资料，还有一本知识产权部门的工作手册，我看过了，和我们的工作手册差不多，大都是关于职业操守和保密协议的，没什么特别。”
　　方别了解陈总想要知道的内容，干脆一下都答了。
　　“哦，”陈总的语气放松了一些，“你进公司时间不长，要好好学习，到时候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与陈总的交谈中，方别了解到今天中午是要和一位客户吃饭。这个客户是做机械制造的，咖位比起睿行差了不知多少个级别。但鱼虽小那也是鱼，何况星越就是靠做机械类专利起家的，到手的生意哪能不要？
　　“你直接对接客户的经验少，今天也顺便和我长长见识。多学点儿，做得好不会少了你的。”下车前，陈总这样对方别说。

　　陈总的话明显是示好，可方别却觉得不太舒服。
　　他有点讨厌自己这种性格，想要过得更好，又不想委屈自己。这么别扭一个人，谁愿意一直迁就你？更何况，对他来说，靠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方别整了整身上那身廉价西装，跟着陈总进了一家餐厅。
　　说餐厅不如说是农家乐，装修得十分简朴。房屋靠水而建，从水里打捞河鲜直接烹调，十分具有本地特色。
　　包厢里只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胸前挂着一条金链子，一看就是当地的土老板。
　　土老板一见陈总，立刻笑脸相迎，只是这笑容出现在满是横肉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陈总您来啦，快坐快坐。还有这位小兄弟，来，坐这边。”
　　土老板立刻注意到了方别，方别的气质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青涩。
　　土老板向陈总使了个眼色，毫不避讳地开了个玩笑：“陈总最近换口味了？”
　　方别不是傻子，立刻知道土老板的意思，脸色差点挂不住。
　　陈总立刻岔开了话题：“涂总别开玩笑了，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专利工程师小方，最近正在负责和睿行天下之间的专利挖掘项目。我今天特地带他来，就是想让他给你的项目把个关，看看有多大的授权可能性。”
　　一听是睿行项目的负责人，土气如涂老板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对方别的态度立刻尊敬了几分，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方工，喝茶！”
　　方别心里倒是又开始七上八下了，之前直说来带他见识，可没说让他进行项目把关，等下他说漏嘴了怎么办？
　　方别完完全全是多虑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总和涂总谈天说地，八卦闲聊，从某公司的私生子到某企业的穷亲戚都聊了个遍，就是只字未提那件专利。
　　可当他们买单准备离开的时候，涂总突然从他那只与他形象截然不同的鳄鱼皮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
　　“行了，我们就和星越合作了，这是合同。”
　　更令方别吃惊的是，涂总和陈总居然都拿了公司印章，签名刻印，一式两份，爽快搞定。

　　因为陈总喝了酒，回去是方别开的车，他撞着胆子问：“陈总，这就成了？”
　　“嗯，成了。”陈总虽然有点鼻音，头脑却十分清醒，“有些生意是在会议室里谈的，有些生意是在酒桌上谈的，还有些生意是要在按摩馆谈的，关键是对什么样的人！”
　　陈总的这番话的确有道理，“但是”方别想，“酒桌和按摩馆谈出来的生意，是好生意吗？能做长吗？付出的成本又有多少呢？”
　　下车后，陈总又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舒总好像挺喜欢你的。”

　　因为陈总的这句话，方别对舒大骚包的坏印象又增加了几分，
　　以至于第二天上班时，忘了睿行不准员工带早餐的规定，被那几名漂亮的前台小姐姐挡在玻璃门外。

　　已经八点二十分钟了，找地方吃早餐已经来不及了，蹲在睿行外面啃小笼包也不太现实。方别只得叹了一口气，准备将他花六块钱买的豆浆小笼包丢进垃圾桶。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叹什么气呢？”
　　方别拎着早餐的手一抖，差点把豆浆洒在地上。
　　“哎，小心点儿！”舒榆眼疾手快抓住了方别的手臂，这才让早餐免遭磨难。
　　“舒……舒总，早啊！”
　　方别以抬眼，就看见了骚包中的战斗包。
　　粉色衬衫上花团锦簇，虽然方别分不清这上面是玫瑰牡丹还是郁金香，但他几乎能确定一点，舒榆家不是开花店的就是开花店的。
　　“我说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是她们不让你带早餐啊？”舒榆没理会他的问好，径直向前台走去。
　　一位身材尤为高挑，相貌尤为出众的小姐姐立刻站起身来，殷勤招呼：“舒总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舒榆把手往方别肩膀上一搭，把人硬生生往前带了好几部，用十分嚣张的语气说：“这位帅哥，现在归我部门，以后都对他客气点儿。还有，这个——”
　　他从方别手里夺过早餐袋，往签到台上一放，“这个，帮我丢外面去！”
　　没等方别反对，舒榆就又带着他进了电梯。

　　“舒总，”肩膀上好不容易没了禁锢，方别开了口，“我的早餐，丢了吗？”
　　舒榆看着白T黑裤，宛若大学生的方别，心情格外好，随口答道：“是啊，告诉她们了，肯定马上做到！”
　　“哦！”
　　“怎么？不高兴？”方别的失落有点明显，自然瞒不过舒榆的耳朵。
　　“毕竟是我六块钱买的，算了，以后我早点起床，吃完在过来。”

　　舒榆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对方别说：“我们公司有食堂，早午餐都有免费供应，你办张饭卡直接来食堂吃。”
　　“这不太好吧？”方别不是睿行员工，不好意思享受睿行待遇。
　　“没什么不好的，你既然要受睿行章程的约束，那也有权享受睿行的待遇。”舒榆坚持道，又问，“星越的待遇不好吗？”
　　方别抬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到了，我们走吧！”

　　出了电梯，方别察觉出不对劲。
　　“这里不像是办公楼层啊！”没有办公室隔间，走廊上反倒有两扇很大的门。
　　“当然不是办公层，四楼是食堂。”
　　“食堂？”
　　“是呀，你不是没吃早餐吗？先带你吃早餐！”